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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命运的玩弄

命运的玩弄

有很多人曾信誓旦旦的说“命运是可以自己改变的”。其实这句话只是片面之词而已,因为它只是人们用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方式。很多时候命运并非就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改变。而许多试图改变命运,或者不相信命运的人往往会遭到命运的玩弄,有些人会因此而觉得无助,有些人更会因此而弄的遍体鳞伤,最终剩下的只会是累累的伤痕。

虽然久别后相逢的阿爸已经离去,但这也无疑给达娃的心灵带来了略微的安慰。达娃不再因为相逢的短暂而伤心遗憾,也不再因为父亲儿时的离别而怀恨在心,内心的成熟与大度让达娃得以释然。他深深地体会到了父亲真诚的歉意。这也让他那份久居内心的疑问得以解答,因此对这样并不完美的结果达娃已经满足了。

就在一切事物都在向着安静与美好发展的时候,命运则毫无征兆的开始跟达娃开起了玩笑,而且这种玩笑并非像生活道路上的小坎坷那么简单,而是一次比一次残酷。

自从梅朵真正意义上的成为达娃的女朋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逐步的超越了情侣这个概念,而是变的跟真正的夫妻一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在校园散步、一起上自习、一起备战考试、一起探讨论文…总之大学生该有的浪漫他们都拥有,大学生不曾拥有的感情与毕业后的信任他们也拥有了。而在别人眼里达娃和梅朵只是少了一个红色的本子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里,藏语系一直有着一对让众人羡慕不已的情侣,那就是达娃和梅朵。他们不像别的情侣那样样相貌各异,一美一丑。而是真正的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男得英俊潇洒,女的则美丽善良。他们努力上进与相亲相爱的态度无疑成了整个学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甚至连那些十分厌恶谈恋爱的老师也忍不住向他们投来羡慕与赞赏的目光。没了现实的约束与分别,达娃梅朵总是感到无比的幸福,尽管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总是试图阻挠这段爱的进程,但达娃和梅朵却很乐观,因为他们一直都相信一句话“真情不怕火炼”。但一次毫无征兆的意外却让这所有的一切像秋日的格桑花一样难逃凋零的命运,像梦想的回光返照一般只是短促的昙花一现。

那是一个美丽的傍晚,天空中满是西方油画式的云朵,它们形态各异,或是凌乱与空中,或是相互簇拥。城市的灯光在这种夜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浪漫与温馨。这样的美景当然也少不了主角。在学校忙碌了一天的达娃和梅朵来到一座不远的天桥之上。他们手牵着手,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达娃,我们考研究生吧。”车流声丝毫掩盖不了梅朵坚定而又温柔的声音。达娃将两只手搭在天桥的护栏上说:“恩,梅朵,我们要努力了。”梅朵点了点头,开心的说:“奥呀,马上就毕业咯,我们就一起努力考研吧。”达娃看着梅朵开心的一笑,然后说:“等考上了我们就回家把婚事定了”。梅朵的脸颊突然泛起了一片害羞与幸福的红润。达娃笑笑说:“到时候把桑珠他们也叫上,热闹热闹。”梅朵没说什么,因为她愿意,所以达娃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正确的。“梅朵,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放弃学业”达娃突然转过头认真的凝视着梅朵的眼睛说。“恩,知道啦。”梅朵坦然的答应了达娃,其实达娃不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如果想拥有美好的未来和幸福的生活,学业是通往那些胜利必经的阶梯。达娃和梅朵在天桥之上面对着都市的夜景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这样的幸福感显然让他们忘记了时间。在这座曾经陌生而又厌烦的城市达娃和梅朵就这样悄悄地种上了又一粒梦想的种子…

美妙的憧憬让他们忘记了烦恼与劳累,马路两旁的路灯随着夜的进一步漆黑逐渐亮了起来。达娃和梅朵带着幸福与快乐的心情慢慢的走下了天桥。但谁又会想到,这透着开心的步伐并不是踏上胜利的道路,而是一步走向分离,一步步走向命运残酷的转折点。就在达娃和梅朵准备从自行车道向着人行道穿越时,一辆不期而至的汽车飞驰而来。对交通规则的信任麻痹了达娃和梅朵的警惕性。汽车眨眼之间便呼啸着飞驶到了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朵用双手将身旁毫无防备的达娃奋力推了出去。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天空,达娃倒在路旁的花园里,而梅朵则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还没完全来得及反应的达娃一下子冲到梅朵面前跪下来,并且抱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梅朵,任由那肇事的车辆落荒而逃,任凭路人的惊呼声与报警声如何响亮,此时的达娃却只能听见梅朵微弱的呼吸声。达娃惊慌失措,他努力地用自己的衣袖擦着梅朵脸上的血迹,但这根本就没用,鲜血还是顺着梅朵的额头一个劲的往下流。“达娃,达娃…”梅朵吃力的睁着眼睛呼唤着达娃的名字,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但达娃却能听进心里。达娃紧紧的抱着梅朵,从不流泪的他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在这儿,梅朵,我在这儿…”达娃的声音在颤抖。梅朵吃力的抬起一只手抚摸的达娃的脸庞,并且试图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梅朵,你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达娃的声音依旧在痛苦的颤抖。“达娃…我快不行了。”梅朵深情的抚摸着达娃的脸庞,她的声音变得越发无力。达娃把梅朵的脸颊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说:“你没事的,梅朵…,佛祖会保佑你的”达娃的声音从颤抖变成了哽咽。“达娃…你…不要哭…”梅朵已经虚弱到了力不从心的地步,她的眼神虽然已是恍惚,但却透着深深地思念与不舍。“梅朵…你不会有事的,救护车,不!我现在就背你去医院。”伤心焦急的达娃有些语无伦次,他的眼神像火焰一样焦灼。梅朵吃力的抓住准备起身的达娃,轻声的说:“达娃…我头晕…你不要动…”达娃看着已经在人间与天堂的边缘徘徊的梅朵,他没有起身,而是将梅朵抱的更紧了。就在这时,梅朵轻轻的将头转向了西方,她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面带幸福的说:“达娃…,你看”梅朵用手吃力的指着远方,“看…我们的尕巴草原…”达娃伤心地望着梅朵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看…我看见那朵美丽的格桑花了…你还记得吗…”“记得,记得。”达娃用力的点点头。“达娃…看…还有我们的黑帐篷…”梅朵的声音已经微弱到了很难听清的程度。达娃深情的看着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梅朵,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滚烫的烙铁夹在中间一样疼痛。梅朵又一次深情却又吃力的抚摸着达娃的脸庞,那最为不舍的泪水在红色的睫毛之间不停地闪烁。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将嘴唇贴在达娃的耳旁轻轻的说:“达娃…对不起…梅朵…只能下辈子再做…你的…你的…新娘了…”刹那间,那原本温暖的手从达娃的脸庞滑落在了冰冷的地上,她那最为美丽的脸庞也慢慢的滑到了达娃的胸口。达娃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紧紧的抱着梅朵跪在那片血泊中发呆。任凭前来救治的医生如何劝说,达娃的双手却再也松不开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梅朵。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世界的存在,他所在意的只有怀中那梅朵还未冰冷的身体。达娃无法想象梅朵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推开,他万分悔恨,悔恨自己的大意,悔恨自己为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消失在这个世界却又无能为力。一旁的路人难过的劝说达娃,可他却依旧紧紧的抱着熟睡中的梅朵不肯放手….

空中游弋着几片忧郁的云朵,城市所拥有的一切孤寂和陌生一下子将达娃包围了起来。冷气袭人,站台旁那几朵鲜艳的花朵也无奈的丢了原本娇艳的容装,夕阳下的火车站显得格外的凄凉。

“达娃,你回去吧。”梅朵的阿爸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对,你回去吧。你学习也紧张。”梅朵的阿妈虽然温柔,但她的双眼早已肿了许久。

“不,不,我不忙。”达娃坚定地说。”

“达娃,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梅朵阿爸的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与惋惜。

“我们家梅朵没那个福分…你一定…”说着梅朵阿妈便哽咽了起来。

“哭什么!多不像话!”梅朵的阿爸有些严肃的说。

“我女儿死了。我哭一下都不行啊!”

梅朵的阿爸脸上泛起一阵悲伤。接着心疼的抱了抱阿妈说:“别哭了,次珍。梅朵要回家了,哭太晦气。”

“我…梅朵…女儿…喇嘛…”梅朵的阿妈将脸埋在阿爸的怀里,低声的抽泣了起来。

“阿妈次珍,您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吧。”达娃看着悲痛不堪的梅朵的阿妈。他原本痛苦的心情更是增添了几分悲伤与惋惜。

“是,达娃说的是。你就别哭了。梅朵要是听见了也会难过的。”梅朵的阿爸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慰着阿妈次珍。而阿妈次珍却似乎有流不完的泪水与道不完的惆怅。

“梅朵才二十二岁啊!”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的梅朵…贡乔乾…”

“回家吧,让我们的梅朵回家…”

悲伤的言语总是在车站的上空不停地徘徊,原本嘈杂的地方,此刻似乎都能听见一个母亲低声的抽泣声和一个父亲惆怅却有力的心跳声。达娃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氛,更无法形容自己这种在惋惜与痛苦之间不停地跌宕起伏的心情,像噩梦一样的经历突然去年变得那么的现实…。

看着梅朵阿爸的沉默与她阿妈的哭声,达娃用人世间最为留恋的眼神送走了承载梅朵枯萎的身体的列车。

火车的鸣笛又一次诠释了那种离别时的痛苦,当初只是一个短暂的送别,而如今达娃要做的却是将梅朵送到一个人生的终点站。

有谁会相信这样坚贞与美丽的爱情会这般轻而易举的黯然终结。又有谁会相信这众人心中的爱之典范会在命运面前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命运像发了疯似地捉弄着达娃,它的残酷与玩弄的欲望葬送了达娃最心爱的人,同时也葬送了那粒刚种下不久的梦想之种。命运的转折如闪电一般迅速,突如其来的灾难与伤痛更是让达娃悲痛欲绝,他无法接受这样不期而至的事实。很多次他都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但现实的惨痛又不得不让他清醒。他一直都无法解释遭受重创的梅朵为何还能清醒的跟自己说那些话,他明明看见了梅朵头颅上的鲜血。直到医生惋惜的说梅朵头上的伤势并不重,主要是内脏的破裂葬送了梅朵的生命时,达娃这才明白梅朵会为何那么的坚强,又为何能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还能对自己说那些最为动人,却又最为让他痛心的话。

梅朵就这样走了,就这样带着那份不舍的眼神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无比留恋的世界。她最终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同样深爱的达娃。而从此,那份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思念与悔恨深深地装进了达娃的心里。

这就是达娃和梅朵的命运,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一种永远都无法抹灭的痛苦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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