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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双重的打击

双重的打击

自从梅朵离开后,达娃的心总是难以平静,更无法从深深地痛苦与伤心之中摆脱出来。命运的捉弄在一个谁也无法接受的瞬间让达娃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达娃无法相信梦想破灭的速度居然会是这样的神速,甚至他还没来的及给那粒属于两个人种子浇灌便失去了另一个人。记得曾经有这样一句话,“藏族男人心胸宽广,因此能容得下很多女人”但谁又知道,倘若藏族男人的心里装了一个像梅朵一样纯洁善良的女人,那便是永远都无法忘记和抛弃的。而梅朵在达娃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不会再有任何女人能够代替的。因为在很小的时候,达娃已经将梅朵当成了自己的一半,直到大学他们在一起后达娃更是将梅朵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妻子。

十几年的情意与努力就这样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破坏殆尽。酝酿了几千几万个日夜的梦想也这样在现实的残酷面前付之东流。坚贞的爱情在这样一个似乎草草收场的结局面前黯然伤神。

这是梅朵离开后的第三个星期。每日都沉迷于借酒消愁的达娃已是一副落魄与狼狈。任凭桑珠他们如何劝说也没用,达娃就像着了魔一样痴迷上了醉酒后的感觉。要不是有一个桑珠,达娃不知道已经留宿街头多少次了。桑珠每天都努力地劝说达娃,安慰达娃,甚至他也每天都陪着达娃一起喝酒。其实梅朵的离开他也很难过,毕竟是自己兄弟的爱人,再看着如今变得落魄伤神的达娃,桑珠的心情更是难过焦急。

在梅朵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桑珠都像一个守护神一样的守护着达娃内心仅存的一道防线,尽管这道防线早已千疮百孔。

在桑珠不懈的劝说与安慰之下,达娃渐渐地有了一点理智。他慢慢的将自己从酒罐里捞了出来,尽管他明白自己是无法从伤心中逃脱的,但毕竟他也深知桑珠并不容易,就当是对兄弟的努力做点报答自己也应该理智一点啊。

云开雾散,藏匿许久的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面容。达娃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上。此刻,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梅朵娇小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颤抖,也似乎能听见梅朵临走前那段微弱的话语在自己的耳旁回荡。连日的雨水似乎在冲刷着那段不可告人的罪恶,但这样的洗刷却丝毫也无法洗净达娃的内心的伤痛与悔恨。达娃默默地坐在人行道一旁的花园台阶之上,用思念与惋惜的眼神深情的凝视着那片让他触目惊心的地方。

不知为何,那来往的车辆都像一把把沉重的鼓吹一样敲击着达娃的心灵,雨后那原本清新的空气此刻似乎也能让达娃感到窒息。剥云而现的阳光突然洒在了那片街道,那原本记忆中的鲜红突然灵动起了太阳的七彩之光。达娃心头一震,他似乎感受到了梅朵在冥冥之中的安慰,似乎梅朵是想让自己从那片洗不掉的鲜红之中挣脱出来。达娃深情的注视着他与梅朵为抗衡命运所战斗过的最后一片阵地,思念与痛苦又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样的结果或许已经被人认为是命运的周折告一段落的标志,但这又并非是真正的答案。就在达娃的心智逐步恢复正常,并且准备踏入正常的生活轨道时,命运的第二次捉弄却悄然而至,没有任何前奏,更没有任何预兆,命运的变奏曲便又一次在达娃的身上敲响了。

一个北方最为炎热的一天,达娃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以往总是有梅朵或者桑珠陪着他吃饭,但如今梅朵已经走了,桑珠也在忙着打零工,因此陪伴达娃的也只有思念和孤独了。达娃走出食堂便朝着邮局走去,早上听楼管说有自己的包裹,达娃便猜定是扎西叔叔寄的。达娃想着想着便走到了邮局门前,就在他刚准备进去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达娃收住脚步,掏出手机一看是扎西叔叔便不慌不忙的接了电话。“喂,扎西叔叔”达娃先给叔叔打了声招呼。“恩,达娃,我跟你说件事。”叔叔的声音特别奇怪,达娃好奇的说:“是什么事呀?”“是包裹吗?”达娃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急忙说。扎西叔叔沉默了一会儿说:“达娃,你阿妈她…”叔叔的语气显得格外沉重,达娃突然觉得一丝寒流穿过心田,他焦急而担心的说:“怎么了?我阿妈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叔叔迟疑了一会儿,这样的沉默让达娃既担心又恐惧,他急忙问:“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达娃明白阿妈身体不好,便更加迫切的想得到答案。扎西叔叔沉默了一会便很不情愿的的说:“达娃,你阿妈她…她去世了。”晴天霹雳,达娃的大脑和心脏眨眼间像触了高压电一样麻木,他的眼神定格在了一点,手脚也已经变得僵硬了。“达娃,你不要太难过…”扎西叔叔用沉重的语气安慰着达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达娃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达娃,你阿妈前些天就病重倒了下来…叔叔也很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达娃生气而又伤心地反问到。“你阿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担心,分心啊。”叔叔的语气变得无比的难过。“央金拉三天前让我给你寄了个东西,可谁知她会…”“哐当”达娃手中的电话突然掉在了地上,他看着面前的墙壁,眼泪又一次无情的光顾了他的脸庞。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残酷的现实会再一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他明白这不是噩梦,因为他能清楚的听见那快让他自己窒息的心跳声。一时间,阿妈慈祥的脸庞,还有她那驮着的身影,总之阿妈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了达娃的脑海里。他痛苦、他伤心、他悔恨,而此时,达娃也只能像女人一样躲在一个角落默默地流泪了。

捧着母亲第一次寄来,也是最后一次寄来的包裹,达娃来到大花园中间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此时阳光出奇的明媚,那原本耀眼灼热的太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她像一个母亲一样怀抱着憨憨入睡的云朵在空中与它相偎相依。达娃轻轻的打开包裹,他看见里面是一块儿包着东西的黄色布料。当他又一次轻轻的掀开那块布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了一阵温馨却又揪心的疼痛。

在那块黄色的布料里,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转经筒安详的躺在它的怀抱。达娃手捧着这支与阿妈日夜相伴的经筒,他似乎看见了在那顶黑帐篷门口慈祥的摇着经筒的阿妈。达娃的心痛的已经难以再用人间最悲惨的语言来形容了。他这才明白原来阿妈已经知道自己无法从死神的手中逃脱,于是将她一生最为珍贵的财富之一经筒寄给了达娃。阿妈宁愿将自己见儿子最后一面的梦带进天堂也不愿让现实中的达娃分神,她一直都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希望那样的奇迹能埋葬眼前悲惨的事实,但奇迹终究还是没能挽留住她的生命。而经筒也无疑是她最后一个能与达娃亲近的筹码和她最为悲观的打算。显然她做到了像藏族人那样对死亡无所畏惧,但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这便是达娃的阿妈,一个能在死亡面前无比坦然的女人,一个不畏艰险却最为放不下诺布的女人,一个能将幼小的达娃从手中一直拖到希望之巅的巨人。虽然她已经从达娃的泪眼中渐渐模糊了身影,但她最为慈祥的摸样将永远的刻在达娃的心里,大脑里,还有骨头里…

命运的双重打击将达娃重重地摔下了伤心地深渊,人生的波折从此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障碍。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是为自己而活着的,但达娃不同,他为阿妈和梅朵所活着的比重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可如今梅朵走了,阿妈也相继离开了,并且他们消失的都是那么的迅速,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让达娃无法接受。达娃再也找不到了生活与前进的动力,更找不到任何能够找回对未来憧憬的理由,他已经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悲伤地句号…

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所有的努力都有所成果的时候,或许就有这样一个个毫无征兆的悲惨转折等着你。在命运与现实的残酷之后,悲痛欲绝的达娃最终做出了一个谁也无法想象的抉择,那便是出家。他毅然放弃了学业,因为学业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或许在众人眼里这样的举措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人终归是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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