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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聚散两难

李机智从岛上归来,总是不能忘记缨子妈妈那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飘动的情景,他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同情。他要去看王者,他要去看张何,他甚至想,只要有时间,就要到李东的墓前陪陪他。

以前他只是怀疑,这些奇怪的人和事必定和克隆有关系,而且他还记得自己曾和苏苏聊起过克隆人,还谈起了苏苏写的克隆人的小说。

李机智想,这一次苏苏的小说可以改写了,因为关于克隆,他了解了当事人,也就是当年克隆这三兄弟的人——缨子教授。但是,李机智也犹豫,该不该告诉苏苏他的这些发现呢?如果这些真的被苏苏写进了小说里,不就等于把缨子的秘密都公布出来了吗?这样做的后果会怎样呢?他不敢往下想了。

李机智决定,还是先去探望王者。眼前,王者的案子最让李机智着急了。

这次见缨子,其实李机智也是接受了缨子的重托的。既然答应了老人家,李机智觉得就应该说到做到。缨子已经失去了李东,而李东是为了救自己才失去生命的,他甚至连缨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缨子是养育了他30年的老妈妈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养育之恩是需要报答的。他也清楚,李东不在了,以后他会经常去看缨子妈妈的。

缨子和李机智谈得很投缘,他对李机智完全信任,因为李机智是李东介绍来找她的。缨子不仅告诉了李机智30年前的那些秘密,还委托李机智照顾王者和张何,而李机智没敢告诉缨子王者杀王岛屿后被关押在监狱的情况。

李机智知道,王者是苏苏的救命恩人,苏苏也一定想去探望王者。

于是,李机智给苏苏打了电话。当然,李机智不知道,在他去孤岛的这两天里秋城发生的一些事儿。

苏苏听说去看王者,放下电话立即开车就过来了。

“王者怎么样?”苏苏见到李机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相信他会杀人吗?”李机智似乎在做民意调查。

“我不相信他会杀人。即使是杀人,他也可能是过失杀人,但他绝不会故意杀人。”苏苏肯定地说。

“侦探小说写多了这是。”李机智忍不住笑了。

“我说正经的呢!王者不会杀人。”苏苏再一次重复着说。

“你怎么能肯定他是王者,而不是王岛屿呢?”李机智又问。

“王岛屿是一个贪婪的人,我相信救我的是王者,绝不是王岛屿。”

“你就这么肯定?”李机智眯着眼睛问。

“我就这么肯定。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就在教育局,她曾经跟我讲过一件事,从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看,我就知道这个自首的人是王者,不是王岛屿。而死去的人就是王岛屿,不是王者。”苏苏想起了李依依竞聘的那件事。

“既然连你都这么想,那就好办了。”李机智自言自语着。

“说什么呢?李队长。我的意见有这么重要吗?我可是写小说的,想象的成分占的比例大,千万别把你们的侦破工作引入歧途啊!”苏苏反而担心起来。

“不会的,你比我们队里的年轻同志都有经验。你写得多,研究得也多啊!”

苏苏和李机智说着话的时候,远远地瞥见白灵也走了过来。

“你打电话找白灵了?”苏苏问李机智。

“是啊。如果里面的不是王岛屿,你说白灵会来得这么快吗?”

“我觉得不会。因为王岛屿在外面包二奶的事,白灵是知道的。”苏苏对那天表彰大会上发生的事一直念念不忘。

“是啊,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我要重新进行调查。”

“我觉得也是。这个王者能够救我,说明他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去杀人,一定有他认为值得的理由,你一定要把这一点弄清楚。”

“是啊。现在我更加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轻啊!”李机智显得很沉重的样子。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白灵已经走到了近前。

“李队长好!苏苏好!”白灵很热情地和两人握手。

“近来还好吧,白灵?”苏苏关切地说。

“还行吧!生活总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白灵有些无奈地说。

“希望你能好起来。”李机智由衷地说。

“李队长,我家王岛屿的案子还请你多费心了。”白灵恳求着。

“我说白灵,你当着真人还说假话呢。里面的到底是你们家王岛屿,还是王者?刚才我可跟苏苏说了,要是里面的是你们家的王岛屿,这案子我就不管了,如果里面的是王者,我就一追到底了。”李机智半真半假地说着。

白灵红着脸,低下了头,不作声了。

“李机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让人家白灵怎么说呀?你们公安局都没弄清楚里面的是谁,白灵哪知道啊!”苏苏拉着白灵的手笑着说。

“哈哈,算我没说啊!走吧,我们得进去看看里面的人了。管他是谁呢!”

苏苏和白灵跟在李机智的后面进了看守所。李机智决定先让白灵和王者见面,他和苏苏后见。

“我们有孩子了。”白灵眼含着泪水,微笑着告诉王者。

“真的吗?太好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增加一些营养。只是你以后要受累了。”王者很心疼白灵。

“我没关系。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在这不比在家里。”白灵嘱咐着。

王者兴奋之余,让白灵以后一定带着小王者去一趟孤岛看看缨子妈妈。白灵答应了。

轮到李机智了。他告诉王者:“你的缨子妈妈让我向你问好呢!”

“缨子妈妈知道我进监狱了?你告诉她的?”王者眼中现出了不安的神色。

“我还没那么傻呢!我去了岛上,看到她了。她老人家让我照顾你和张何。”

“太谢谢你了!李队长。可惜我不能照顾她了。”王者的眼睛里一片黯淡的神气。

“谁说你不能照顾她了?你根本就没杀人,可你非要自首。我真不明白。”李机智假装生气地说,他是想激起王者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王岛屿真是被我打到海里淹死的。”王者就是这样实在,倒让李机智很佩服。

“王岛屿究竟怎么死的,公安局还要继续侦察,你自己多保重!”李机智嘱咐了王者后就出来了。

王者因救她而受伤,所以苏苏也免不了对王者嘱咐了一番,这让王者很感动。

回去的路上,李机智告诉了苏苏和白灵,张何及王者的真实身份。

白灵并没有太惊讶。也许,她早就猜到了王者的身份。可是苏苏很惊讶,她惊讶于自己的迟钝。“还写克隆小说呢,写来写去,身边就藏着一个克隆人呢!”她这样想着,决定回去找张何问问。

苏苏知道了张何的真实身份后,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要和张何结婚。可是,张何会同意吗?

晚上,苏苏回到家的时候,张何像往常一样已经把饭菜都做好摆在了桌子上。

“张何,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苏苏一本正经地说。

“有什么事啊!这么正式啊!”张何最近在考虑搬家的问题,既然苏苏和张丁零都离婚了,自己就要搬出去自己生活。如果不是苏苏眼前的状况让他放心不下,他倒是想回孤岛,和缨子妈妈一起生活!

“我想跟你结婚。”苏苏没等张何坐稳,就直截了当地说。

“不行吧!我没有工作,也没有生活来源。再说,你和张丁零刚离婚马上就结婚,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也不好,怎么说你也是公众人物啊!”张何犹豫着说。

“你不要管这些,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就说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吧?”

“你让我考虑下吧,苏苏。结婚是大事,不能马虎啊!”

“如果你嫌弃我,不想娶我,你就考虑搬出去。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办手续。”

“你这样做也太草率了吧?还是好好想想,好吗?”张何总是这样谨慎。

“不想了,反正明天去办手续,现在吃饭。”苏苏有点耍小孩子脾气,张何觉得她很可笑也很可爱。

很多时候,人们的美好愿望不会轻易就实现。苏苏要与张何结婚这样一个简单而美好的愿望终于还是没能实现。张何没有身份证,没有身份证的人就是黑户,黑户当然没有结婚的权利。苏苏心里清楚,张何是张丁零的克隆人,他不可能有合法的身份。可是没有合法的身份,不仅结婚成为大难题,就连找工作等简单的事情都成了问题。

两个人的脸上立即现出了难过的神色。

从婚姻登记处回来,苏苏和张何看见路上围着一群人。原来大家围观的是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张丁零。苏苏看得很清楚,张何也看见了。张何跑上去,蹲下身子问:“丁零,你怎么了?”

“我……头痛……”张丁零微弱地说。

“快送他去医院。”张何说着,抱起张丁零就往苏苏的车上放。

苏苏发动了车子,直奔秋城医院。

张丁零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张丁零因为这一段时间超负荷地工作,还有离婚的打击,加上先天血管瘤破裂,出现了蛛网膜下出血的症状,情况很严重。

医生决定立即给张丁零做开颅手术,因为保守治疗容易出现严重的不良后果。

苏苏在手术单上的家属一栏里签了字,然后就和张何一起坐在手术室的门外等着。

苏苏的右手攥着张何的左手,张何能够感受到苏苏的紧张。因为他发现,此刻苏苏的手心里已经变得潮湿。张何知道,每次自己紧张的时候,手心就会有汗冒出来。

手术终于做完了。苏苏看着走出手术室的主治医生摘下了口罩,急忙迎上前去:“医生,张丁零的手术做得还好吧?”

“手术很成功。不过,像他这种情况,过一阶段还要再做一次手术,才有希望康复。一定要精心护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医生。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好病人的护理工作!”苏苏跟医生表态说。她知道这位医生是著名的脑外科专家,听他的话绝对没错。

等到张丁零出了重症监护室,苏苏和张何开始轮流护理着他。

护理病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这段日子,苏苏很无奈,她放下了正在写的小说,全身心地照顾着张丁零。张何也和苏苏一样,每天在家和医院之间忙碌。但是,张何一点怨言也没有。他和苏苏分工,白天由苏苏负责照顾张丁零,晚上则由他照顾。

苏苏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摆放在了桌子上。苏苏吃过饭就开始写作,她觉得自己越是晚上写作,越是思路清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苏苏总是能集中精力,她把这几天称为人生创作最旺盛的时期。同时,她也欣然地接受了张何对她的照顾。

虽然苏苏和张何不能结婚,但至少他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享受互相之间的体贴与关爱。可是,张丁零这一生病,完全把他们刚刚开始的新生活节奏给打乱了。

无论是苏苏,还是张丁零,都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二人的甜蜜世界,就在他们发现张丁零倒在地下的那一刹那间,生活的轨迹顷刻就发生了逆转。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后,苏苏的小说《克隆人的坎坷生活》重新改写了,她将小说的题目修改为《克隆你是我的错》。改写完最后一章,苏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丁零,想起了昨天悄然离她而去的张何,禁不住泪流满面!

苏苏永远也不能忘记张何离去的那一瞬间,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苏苏,苏苏能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和难以抑制的悲伤。苏苏知道,此刻,她无论和张何说什么都多余。张何也清楚,苏苏放不下张丁零,可是张何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知道张丁零会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而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张何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再自私地让苏苏和自己在一起。

张何知道苏苏也痛苦,可是,苏苏和他在一起没有未来。为了苏苏,张何决然地离开了这里。苏苏看到,张何的泪水悄然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苏苏想帮张何擦去泪水,可终究没能抬起手来。苏苏想扑到张何的身上痛哭一场,可是她没有那样做。她知道那样做了,会让张何更痛苦。

假如那天没有遇见昏倒的张丁零,假如自己没到医院照料张丁零……太多的假如连苏苏自己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与张丁零已经分手了自己还那样牵挂着他?难道仅仅基于一个善良的人必须具备的品格?

就在苏苏同样含泪看着张何,而思路渐渐走远的时刻,她意识到张何正在从她的身边离去,难道张何从此就这样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吗?

苏苏转身擦去眼中的泪水,当她回过头来,却发现张何已经跑出去了很远。苏苏愣怔了片刻,猛地起身追出去。可是,医院的马路对面,除了车海人流,哪里还能找寻到他的影子?苏苏像打了一场败仗一样,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沮丧。她呆愣地站在那里,引来了不少路上的行人观看。

只有她自己照顾张丁零了。苏苏觉得很辛苦,也忙不过来。她聘请了一个护理员负责照料张丁零,而她则负责张丁零的营养调整。偶尔闲暇的时候,苏苏会不时地想起张何,那个和张丁零有着一样的外貌,却有着不同性格的男人。

张何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可是她却让张何陷入了痛苦。苏苏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责任。张苗和李依依都了解苏苏的心事,她们也不忍心看着苏苏在痛苦中煎熬,两个人不时地来看望她,开导着她,劝慰着她。

今后该怎么办?苏苏矛盾着。

既然已经不爱了,为什么还要相守在一起。是为了一份责任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婚约,她要履行什么责任?可是,她又能给张何什么呢?连最起码的婚姻都不能给他。横在他们面前的难道只是一张身份证吗?苏苏总是想不明白。有多少人就这样在婚姻里犹豫,而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婚姻,为什么还是这样?苏苏是善良的人,她很清楚,善良人的举动往往出人意料。

苏苏守着张丁零,在病房里写着小说,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将心中的一切述说。而无法述说的那一切,就都落进了她的文字里。至于以后该怎么办,她还没仔细想过。

“等张丁零的病好些再说吧。”苏苏只能这样想。

于是,有的时候,她就在痴痴地想:很多人写小说,其实写的是一份恬然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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