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满城风云的公主遇刺事件尚未落幕,又一支船队遭遇幽冥海盗袭击的消息传来,帝国上千名联合商会代表联名向帝国皇家舰队和女皇抗议,要求肃清海盗,保障帝国海上航运的安全。
在这种光景下,帝国西面几个接壤黄昏荒原的行省都出现盗贼横行、奴隶庄园频繁发生暴动的报告,更危急的是,南方的兽人帝国军队异常集结、动向不明,似乎西斯廷帝国一时间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这时,谁也没有留意到,负责剿灭幽冥海盗的特别行动舰队起航了。
女皇这一次为剿灭海盗,可谓是下了血本,除了五艘新式快帆外,还调集了帝国舰队的新型魔导帆船「皇家方舟号」。
这艘魔导帆船,拥有藉用风元素加速的炼金术魔导风帆,并特别派驻了六名四级到七级不等的高级法师,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方舟号那特别改造的大型甲板和船舱,足足容纳了整支狮鹫骑兵大队。
在这样的强大配置下,尽管巴巴罗萨身为神眷者和皇家角斗会的获胜者,但在登上皇家方舟号後,就显得格外尴尬了。
显然,对於巴巴罗萨这样一个空降来的家伙,不管是海军官兵、法师团的魔法师还是狮鹫骑兵,都对他有著强烈的排斥之意。
所有人都听说了,只要这次成功剿除海盗,这位皇室的新宠儿就能获得世袭子爵爵位,这简直比跟他们抢夺战功的豪门纨裤子弟更可恶,哪怕他有著传言中的种种神秘身分。
军队中是信奉资历、极度封闭的地方,所以巴巴罗萨注定会被边缘化。
虽然巴巴罗萨被女皇赐予为本支特别舰队的第一副舰长,担任打击海盗的指挥职责,但实际上这职位完全是个空壳,没人买他的帐。
自巴巴罗萨登船後,就躲在单间船舱内,从早上起航一直到下午,都不曾有人来送餐。
直到在舰队离开圣堤斯海湾的落日时分,才有一名狮鹫骑士前来叩门,「巴巴罗萨先生,是我,狮鹫骑士塔罗。」
塔罗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他坐下来,沉默良久後才说道:「我不能久待,我只是来告诉你,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斯图亚特家族的第一嫡系继承人海尔默,是特里克的哥哥。
「你应该还记得特里克吧,他发誓要为沃尔克家的巴萨罗报仇。」
巴巴罗萨点点头,没有说话,冷漠的眼里似乎在问还有什麽要说的。
感觉讨了没趣的塔罗自动起身,「巴巴罗萨先生是一个超级强者,或许什麽都不在意,但这是海上,不是陆地上……
「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是来通知你参加特别舰队首次联席作战会议的,看样子没有人通知你,但你去不去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会听你的。」
在狮鹫骑士塔罗出舱前,他听到了一声谢谢。
连续几天都是风平浪静,而巴巴罗萨也没有去参加什麽联席作战会议,海上航行是漫长的,过了新鲜期後,就是无尽的枯燥并伴随著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躺在吊床上,随著船上的晃动而摇曳著,巴巴罗萨显得异常安閒。
猛然间,他睁开了眼睛。
彷佛受到了什麽惊吓,舰队上空的海鸥尖叫著狂飞乱舞,争先恐後的朝远方逃散,原本在舰队尾部追逐尾流的海豚也停止了追逐嬉戏,潜入水中消失不见,而舰队每个角落的水手们也停止了閒聊,紧张地望著四周。
这种情况的出现,若非风暴即将来临,就是有强大的魔兽来到了附近。
随即,巴巴罗萨把注意力放到他所在的旗舰||皇家方舟号的了望指挥台上。
「舰长,牧师说没有从海洋之神那里得到任何预警,不是风暴。」
「难道是海洋魔兽?见鬼,那些东西不是从不到近海的吗?告诉法师团准备作战,舰队进入一级战备!」
随著指挥官海尔默舰长的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舰队开始运转起来。
「舰长,天上有个大家伙飞来了,速度很快,在舰队斜後方……」
很快,使用鹰眼术的法师发出严厉警告,让整个舰队陷入极度恐慌。
──一头巨龙出现了!
看著魔法水镜中的镜像,包括海尔默舰长、一干参谋军官以及法师团的六名法师在内,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天啊,那是什麽……是黑龙!它居然有一对,不,是三对……居然有三对翅膀,我敢发誓,我从未听说过这种巨龙!」一名参谋军官面无人色地说道。
也无怪乎他们惶恐,一头成年巨龙的实力足以堪比数个人族七级巅峰强者联合作战的力量,若非巨龙的繁殖能力低下,恐怕统治艾丝美拉达大陆的就不是人族,而是这种拥有飞行能力的巨兽了。
「难道这是一头异种黑龙,可龙岛的巨龙远在风暴洋深处,百年也难得深入大陆一次。舰长,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啊……」
「糟了,这个家伙似乎是直奔我们来的,速度很快!」
「通知狮鹫骑士,立即全员升空!」海尔默舰长下达了命令。
在旗语兵的指挥下,十多头狮鹫骑士很快就从方舟号的船腹甲板陆续腾空而起,掀起一片片狂风。
「没用的,巨龙的气息会让狮鹫战斗力大降,不管是骑士枪,还是配置了破魔箭的神弩,恐怕都难以破开这头黑龙的鳞甲。」一名年长的法师开口说道,语意中有一丝不屑。
法师从来就是个很孤僻的群体,凭藉飞行速度和空中突袭能力,帝国的狮鹫骑士团在战阵上从来就是跟他们争功的对象,对那些依赖飞行魔兽的骑士,法师们自然不会有什麽好感。
「那就要有劳诸位高贵的法师大人了。」海尔默目光一扫脸色都不太好看的法师们。
「大人,巨龙是智慧生物,它们不会无故攻击人类,我们还是先观望的好。」年长的法师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皇家舰队从来不会被动等待威胁降临。」海尔默的副官冷冷插口道。
「我们只负责打击幽冥海盗,没有义务对付巨龙。海尔默舰长,你没有权力指挥我们做分外的事。」老法师回敬道。
他是法师团的头领,同时也是其中唯一一名魔法修为达到七级的强者,到达他这个层次,就算女皇也不能轻易直接指示他做什麽。
法师们跟帝国的合作通常是透过法师公会的任务调配,他们只从公会领取报酬,不会接受帝国的封赏。法师公会几乎覆盖大陆的每个角落,超然於国度,哪怕是西斯廷帝国这样的强国也不能打破法师们协定的规则。
海尔默望著外海,握紧铁拳,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管是巨龙还是什麽,胆敢挑衅皇家舰队的存在,都会灰飞烟灭。」
「舰长,船上还有一名大人物,难道您忘了?」一名参谋官小声提醒道。
海尔默冷哼一声,「神眷者吗?」
「那位传说可是冰霜巨人的後裔呢,也许他真能跟巨龙斗上一斗。」参谋官似乎没有看到舰长的脸色变化,补充了一句。
「来了。」老法师的法杖,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夕阳染红的天际,一个巨大的黑影以极其凶猛地姿态扑掠而至。
一记像天雷一样的吼叫声在整个舰队上空响起,半个天空的云朵似乎都被这一声吼叫给轰散了。
「打劫──」
两个字眼透过巨龙的心灵秘语,在每个舰队官兵的脑海之中响起。若非耳鼓还在生疼,他们几乎本能地要挖挖耳孔,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头巨龙要打劫?
这种正大光明、恢弘的打劫气势,只怕要让全大陆的盗贼团夥们都羞愧至死。
同时,舰队各个神弩炮位的操作手们个个牙齿打颤,巨龙那无所不在的威压给他们构成了巨大压力,那头盘旋在洋面上的六翼黑龙来回掀起著一股股小型龙卷风暴和巨浪,战舰群的风帆鼓荡,让整个编队都有些散乱了。
至於升空不久的狮鹫骑士编队,第一波就被巨龙冲散了。
首次面对巨龙的狮鹫,尖叫著再也不肯面对巨龙,并抗拒骑士的命令,朝著远处逃散,似乎遇到了天敌一般。
「黄金、宝石,统统交出来……」巨龙在低空掠过旗舰的刹那,带著尾锤的长尾巴猛然下击,冲天的浪头一下子就淹没了小半个船身,数十名官兵猝不及防地就被打落海中。
「放箭!」指挥台传来命令。
刹那间,船舷两侧对空喷射出了无数道黑色闪电。
似乎预知到了危险,六翼黑龙一个侧翻,掀起一蓬狂风,最终只有少数弩箭命中了鳞甲,却只留下点点白斑,没能造成伤害。
「风元素潮汐!」老法师几乎失声叫了出来,那是何等的元素共鸣才能拥有的能力,就算是巨龙这种上天的宠儿,也只有极少数能拥有这种元素支配能力。
而以这头黑龙的种种体格特徵来看,明显是一头介於幼龙於青年龙之间的巨龙,远不到成熟的时候,怎会拥有这样可怕的能力?更何况,不是说黑龙没有魔法能力吗,为什麽这头黑龙拥有元素力量?
「换装破魔箭!法师团准备!」被海浪拍击而浑身湿透的海尔默舰长大吼起来。
当黑龙再次盘旋回来时,数十道带著元素光芒的弩箭便扑面而至。紧跟著,数十个爆炎火球也铺天盖地轰来──原来法师团也出手了。
「嗷……」也不知道是破魔箭还是魔法攻击奏了效,巨龙发出咆哮。
没等甲板上传来欢呼,巨龙安然无恙的冲破炎球爆破的元素浪潮,再度袭来。
「完了……」
满甲板的官兵都在战战兢兢的等待巨龙怒火的降临,而法师团唯一的七级法师正在满头大汗地准备一个大型攻击魔法,只可惜,巨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黑龙小朋友,我这里有一些金币和宝石,你愿意宽恕这些人类吗?」一个充满冰质感的恢弘声音在舰队上空响起。
随著这句话,一股庞大的寒流凭空刮了出来,卷向洋面。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黑龙扑袭的前方,汹涌的波涛竟然不可思议地凝结成厚厚的冰盖,青灰色的寒流所到之处,所有地方都被冻结。
黑龙张口就喷出一口黑炎,与冻气轰然碰撞到一起,化作雾气炸开。
等黑龙冲往高空再度扑回来的时候,它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川,在那上面站立著一个银发飞舞的高大男子。
随著男子手臂的挥动,上万枚黄澄澄的金币洒落在冰川上,其中还有不少五颜六色的宝石,哗啦啦的堆成小丘。
黑龙怪叫一声,六翼同时急收,身子一个後仰,轻盈的滑落在冰川上。
它张开血盆大口,气流便疯狂地朝口中涌动,而所有金币和宝石都被它吸进了肚子。
「哇,打劫真好玩,这次就放你们一马。」
整个舰队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头消失在云层中的巨龙,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法师手中的大型魔法也自动消散了,喃喃道:「难道,这头年轻巨龙是偷跑出龙岛的?」
「海尔默舰长,请尽快安置好这些伤兵,他们受了风寒,恐怕需要牧师。」
不知什麽时候,那些掉落海中的官兵已被打捞起来,就那麽横七竖八地躺在小冰川上。
尽管因为巨龙的意外袭击,导致舰队稍有损伤,但总体而言,还是没有影响到舰队的航行。
在巨大的月轮下,方舟号内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宴会。而且,他们还请来了这几天故意忽略掉的第一副舰长──巴巴罗萨先生。
虽然他「击退」巨龙的方式有些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但那个人造的冰川,足以证明他的力量能与那头巨龙抗衡。更重要的是,他将几十名水兵在寒冷海水中捞起来的举动,足以赢得基层官兵们的好感。
不管传言中,海尔默舰长的家族跟这位强者有什麽过节,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後,他不得不放低姿态,代表舰队正式欢迎巴巴罗萨。
但巴巴罗萨到来後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与会官兵目瞪口呆,「很感谢诸位的宴会,不过我是来向诸位告辞的。」
「告辞?巴巴罗萨先生是对我们的怠慢有所不满吗?」一名心直口快的军官追问道。
「诸位告诉我,风暴洋上还有比帝国舰队航速更快的船吗?」巴巴罗萨不答反问。
「没有,帝国的炼金术公会雄踞东大陆首席,以炼金术加固的舰船和魔导风帆的加速推动,没有比帝国更好的。那些海盗也就是能欺负一下商船,们绝不敢跟帝国舰队正面交锋。」一名军官毫不犹豫地答道。
「很好,那为什麽所有遭遇袭击的商船船队,都无法提供半点海盗的线索?」
「海盗也许有一名擅长邪恶魔法的黑法师。」法师团首脑老法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据说,帝国战舰多次伪装成商船混入商船船队,最终都遭遇了毁灭性打击,一名侥幸生还的水手说他只看到了一片迷雾,根本看不清海盗船的模样,对吗?」
「是的,巴巴罗萨先生,您的情报很详细。」
「原本,我也有著跟你们一样的揣测,但遭遇今天的黑龙袭击後,我产生了新想法,若要抓住幽冥海盗,我必须离开。」巴巴罗萨离席起身,说完後微微一礼,就退出了舱室。
「巴巴罗萨先生要去哪里?这可是海上。」一名年轻法师激动地问道。
甲板上传来巴巴罗萨的回答,「我的夥计们来接我了。」
「看,那是什麽?」甲板上突然有水手高声大喊起来。
藉著月光,从船舱中钻出来的水手们纷纷张望,很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上空,遮去了大半个月轮。
「龙,是巨龙!」
「敌袭!」
甲板上乱作一团。
「不,那不是巨龙,有飞这麽慢、这麽大的巨龙吗?」很快,就有冷静的水手高声反驳。
此时,以海尔默为首的官兵们已经冲到了指挥台上,仰望著那个在夜色下徐徐飘来的庞然大物。
「那、那是飞艇,是飞艇!」老法师激动地哆嗦著,彷佛看到了什麽奇迹般的存在,「天啊,怎麽会有飞艇!」
一根缆绳从上空飘落下来,一道银发飞扬的高大身影在这时跃出了船舷,抓住那根缆绳,「海尔默舰长阁下,先行一步了。」
在整个舰队官兵的注视下,飞艇很快的加速飘移,掠过月轮,不断升高,很快就钻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了。
「舰长,我们怎麽办?」在猎猎寒风中,副官大声问道。
「维持航向不变!」海尔默望著夜空发出咆哮,声音凛然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