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不远处的无名山谷里,几百个宋人打着哆嗦看着驻在城外那连绵的蒙古军营。这时候,谁也不能说清楚到底是冻得发抖还是吓得发抖。这回回炮发出的巨大声响甚至就连樊城都有所震动。襄阳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面对着这样的军队自己该不该攻上去。满头雾水的宋人一脸疑惑得看着他们三个领军大将。这蒙古大军领军之人精通兵法,布局精致,让人望而生畏,不论是自诩见多识广的林腾还是于兵事半路出家的赵孟锦都看得出来,自己这支队伍攻上去,除了给人白白送战绩外没啥效果。可是士气可用,若是等久了,这士气一泄这支军队怕是更加没出息了。“这”林腾这时候实在做不了决定把求助的眼光看向了这一路的主心骨王安节。
“先整顿一下,让肚子进点东西吧。”王安节看着两人都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略微得摇了摇头说道。这么一说三人倒也真觉得饿了。这行军大半个晚上的,大伙都饿得不行,虽说大半的粮食都被丢在了路上,现在的这些粮食更加是冻得不行,不过大伙还是颇为津津有味得啃了起来,不过这啃得有些还心不在焉了吧。赵孟锦突然看到一个将士怎么啃得一直是自己的手,他不会饿昏了头把这手当成肉骨头了吧。
“给。”赵孟锦走了过去,把手中那带肉的馍馍递了过去。也许这家伙是太想吃肉了吧,这时候赵孟锦只能用最善良的心思去猜测对方的行为。“将军,我,我,我不饿。”那个将士没敢接过这个饼。
“是吗?那我怎么见你饿得差点把自己整只手都啃了下来。”赵孟锦笑着说道,这时候虽说赵孟锦心里烦着呢,但是还是想起刘彰那一句将乃兵之胆,要是将军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给士兵们看,那士兵还有哪门子信心?听到这一句,他身边的那些本来有些紧张的将士们都笑了笑,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将军大人,我怕,我对不起你的这件棉袄。可是我还是怕,怕就这么死了。”那个士卒很快就打乱了赵孟锦的心绪,他心中恨自己为什么胆子这么小,为什么平时在赌坊可以喊得这么响,可是现在像一只老鼠一样瑟瑟发抖,可是他真的怕,他真的对不住身上披着那取暖的衣服。其他士卒也默然了,没人有资格指责这个胆小的家伙。大伙一样心里充满了恐惧。虽说大伙平时都拍胸脯说过不少啥刀山火海都难不倒自己的狠话,但真得面对着如山的蒙古大营,瑟瑟发抖的双腿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恐惧。谁要说不怕铁定是打肿脸充胖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要是因为害怕就溜掉了,士卒们想想自己一路上受到三员领军将校的照顾,想到昨夜冻死在路上的几十个弟兄,大伙都是讲天地良心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去做呢。矛盾和不安席卷了整支队伍,没有人有资格可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去训斥那个把大伙心声说出来的人。
赵孟锦愣了好半天,他想到了这些士卒们会怕,但是从未想出任何驱除对方害怕情绪的法子。这时候,林腾走了过来,他举起那位勇敢说出心声的那位士卒的手狂笑着说道:“你们要是怕了可以走,我绝不拦你们,总之我是要留下的。但你们要知道这边去岳州两百余里,你们若是有把握蒙古人歼灭了我们不能追上去收拾掉你们,那尽管走。尽管让选择留下的将士们给你们做替死鬼。你们爱当孬种就去当孬种,我绝不拦着。”林腾在队伍中一向以和善出名,所以突然听到他说这么恶毒的话,很多士卒都楞了一下。
“不,我们不走,我们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们才不是什么孬种。”也不知是谁率先这样说了一句,大伙都怒吼着。王安节真想捂住林腾的嘴巴,然后把这个分不清场合的家伙给宰了,这么一来士气是鼓舞了,但是也暴露了自己。他真当蒙古人是白痴呀,这么大的声响居然不闻声过来。自己这支小军连夜乘雪赶路为得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一点神秘性呀。现在一暴露,就凭着这些拿个武器都不稳的家伙就是有再高的士气,顶个屁用。
不过,这时候蒙古人却一点向这边派兵的意思都没有。那营地之中响起了巨大喧嚣声,能够听出这是人的怒吼和兵器的撞击声。
“这是怎么了?”大伙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蒙古人出了什么幺蛾子。难道是引蛇出洞,可是这样不嫌代价太大了吗?
不,应该不是做戏。人影不断晃动,不断有号角声响起,眼力好的似乎还能看到人就那么倒下了,不断有大队人马被召集起来冲向营中的一角。突然,火苗突然蹿了出来,在这雪白的天地中,显得格外耀眼。火影中惊慌的人和不断乱窜的马匹显得格外醒目。赵孟锦轻轻将手搭在林腾和王安节的身上,“怎么办呢?”林腾和王安节对视一眼,“不管了,冲吧。”王安节手往下面一压,士卒们小心翼翼沿着丛林中的小树冲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没机会去想什么陷阱不陷阱了,能抓住一次这样的机会就抓一次这样的机会。这时候必须赌一把了。王安节让自己的心变得冰凉冰凉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才不像身边的几个人对着那个刘彰刘叔彦有什么感情,他要扬名立万,他要升官,直到可以盖过贾似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虽说父亲不是贾似道所杀,但是要不是贾似道当年排挤和压制,父亲何至于英年早逝?
林腾只感觉身边的同伴变得如北风一般凛冽,当先冲了出去,冲进了无边的蒙古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