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九年八月壬午,日有食之。
蒙古军的统帅阿术焦虑不安的呆在营中已经两个多月了,今日又是这么一天,若不是强攻实为下策,他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仇恨攻进了襄阳。
数月之前,自己居然让宋军成功援救了襄阳,想想那些是什么军队,不过是些刚走出土地的泥腿子,而且唯一值得称道的功绩还是一个汉人千户崔松所立。虽说阿术当日不过是佯攻部队。可是一想起獐子那张脸,那张年轻但益发成熟刚毅的脸,阿术心中的恨就不断涌了出来。自己的独子就是被他杀了的,现如今自己年过四十仍是无人送终的局面。
可是,只有张顺那少数几个引起自己曾经注意的对手死在一个畏畏缩缩的汉军千户手中。虽说,阿术并非看不起阿里海牙、刘整两个汉军统帅,不过除了他俩之外,再在汉军中找一个他看得上的还真不多。这样一想,阿术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性子也益发暴戾了起来,动不动对着伺候他的几个随从鞭打,虽说阿术酒醒之后,同样会鞭打自己,缓和双方关系。可是去想都元帅禀报的路一时间变成大伙都畏之如虎的路途。
“都元帅,末将有事禀报。”也速尔哥是追随阿术最久的将领,虽说这几天晚上去打搅阿术都元帅,少不得挨鞭子,挨骂的。可是他想了想,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马福,你进来吧。”声音从帐篷里面传来了,声音的主人是那么坚定,一定不像喝酒误事的样子。而且都元帅叫我马福,也速尔哥心中不由欢心鼓舞起来。说道这么一个名字可是有一段光荣的来历,当年也速尔哥的祖父玉翰帖木儿,于连宋攻金作为蒙古使节之时被金朝人抓住,当时为了族中的荣耀,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将自己高贵的名字说出,高贵的蒙古族人是不会做金人的奴隶的,为了这样一个理由他叫自己马球,一个典型的蒙古骑奴的名字。而汗王打败了金人之后,才将被作为骑奴的祖父找了回来。那些金人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一条大鱼,而不是驱赶着去送死的炮灰。汗王更是因为祖父的忠义,给了这一支姓马的荣耀。自此以后,族人无不以汗王钦赐的姓氏而荣耀,更愿意别人称呼这个御赐的姓名。
也速尔哥也就是马福进了屋子之后,却发现早几天还处于急躁之中的阿术已经镇定下来,神态自若的在沙阵上,不断演算着各种战局的可能和得失。
“什么事情呢?马福,来,你看,我刚发现这樊城防线我等不日可破。你看上次那宋军守将就是从这边攻出来的,要是我们用疑兵诱他出击,强攻北门,再放开西门,不日可下。不过这宋军守将为人谨慎,胆子又太小,怎么诱他出击呢?”阿术见马福半天没有回话,率先打破了平静。
“都元帅好消息呀,一个襄阳城中的士卒出首说有要事禀报,而且是关于刘彰刘叔彦的,他说要见到你才能说。”马福立刻回过神来,而且他很明白自己上司的心思,知道怎么抓住对方的注意力。
“把他带过来。”阿术的语气有些冷了下去,锐利的眼神看着马福,让他只觉得心中有些发冷。
马福拍了拍手掌,一个脸上有刺字的宋军在几个蒙古士卒的押送下走了进来,他忙不迭得屈身下跪道:“小人徐福见过两位将军大人。”
“你们先下去吧。”阿术对着那些随从和押送此人进来的士卒说道。等着那些人都下去了,阿术才对着那个宋军说道:“你说吧,若是情况如实,必有重报。”
“是这样的,先前我们援襄的部队攻入城中之时,张顺张将军不幸身死。那张贵悲愤过度,把我们这几个在后队的人都脸上刺了字,还鞭打于我们。”
“我不是要听你怎么样,我要听的是,刘叔彦要如何?”阿术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要不是有重要的消息,他才没有兴趣听一个蛇鼠两端的人说废话,就是借口再多,说得再华美也改变不了他背家背国的行为,要是自己还是一个普通将士,不是一军统领的话,早就要羞辱这种东西了。
“张贵欲于郢军,前后夹击攻打贵师。军中有两个能潜于水中数日不食的将士,持蜡书赴郢求援。”那人有些惶恐得看着阿术,不过在马福的鼓励下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呢?我军守卫森严,不得成?”阿术的难得积蓄起来的好心情被此人打破的一干二净,说话如此哆哆嗦嗦,七绕八绕就是说不到重点,要不是他说得事情总算让阿术想到些打击襄阳守军的方法,再加上还有一些自己没听到。他早挥刀砍了下去。
“贵军防守及密,水路连锁数十里,列撒星桩,虽鱼虾不得度。不过此二人遇桩即锯断之,已达郢,今日甚至还报于张将军,两军约与六日之后共同出击龙尾洲。”
“张贵,矮张此人绝不逊色于其弟张顺。要是我军猝不及防之下,还真为贼所乘,马福,你带他下去吧,多赏赐些金银。”阿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下去,他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现在不需要那人多说了。
“将军,我愿追随你建功立业。”那人继续跪着说得,而且马福怎么拉也不走。
“是吗?很好,很好。”阿术走了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突然那人“啊”的一声倒下了,双手捂着插在胸口上的匕首。阿术扒开对方的手,将匕首在他身上擦了几下血渍,又重新放回腰间的刀鞘处。他一脸鄙夷对着尸体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呢?我要放你一命都不成。您老也不想想,我这样的小庙怎么容得下,上官一有处罚,就通敌走漏消息的人呢。”
“都元帅,要不要说是这宋人图谋不轨欲行刺你,被大帅伏诛。”马福机警得说道。
“你看着办吧,就是说出真正原因也无妨,我倒不信我手下的儿郎还能和这种人一块作战不成。咱当兵吃粮的,才不干这么没品的事。就是那些该死的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投降也得有个正当投降的理由。要是咱们这边当兵的都像那些该死的宋人那样,看着打不过立刻投降。那下次遇到敌手,干脆直接降了算了,还免得有人借着战场磕磕碰碰那点事,日后找麻烦呢!”(求票求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