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栖有些自责:“父皇近几年来,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朝政之事多由大皇兄打理,百里豫的事也一直都是大皇兄在处理,大皇兄仁慈,见百里豫并无拉帮结派之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成想在父皇驾崩前几个月,大皇兄突然失踪,这时候,百里豫才真正开始纠集人马,而父皇则命人苦苦搜寻,却始终找不到,于是便立了两份遗诏。”
此时的御书房并不像之前那般气氛轻快,反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一份遗诏中是立我为新君,而另一份是立大皇兄。若是大皇兄及时回来,那就不是我登上这皇位了。”百里九栖说着就有些跑题,但很快又跑了回来,“所以,我之前对于百里豫的事一无所知,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到了现在,竟有些迟了。”
几人皆听懂了百里九栖的意思,于是也真正的开始凝重起来。
“这么说,你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多少?”
“是。”
百里九栖微微想了一下,问路翊巿:“我记得你们各自能养府兵,报一下数。”
“二百。”
“一百。”
“一百三十。”
“一百五十。”
“一百二十。”
“这么算下来的话,共有七百府兵可用。”百里九栖点点头,“差不多了,你们在这儿先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
又到了熟悉的门前,百里九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看见林深正躺在床上不知在手里把玩着什么。
百里九栖微笑着走了过去:“把药玉换了?”
林深见是她来,拍拍床沿示意百里九栖坐过去。
待百里九栖坐好,他才笑着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郑先生说,我现在适合静养,药玉对我没多大用处了。”他看着百里九栖还未换下议事穿的龙袍,便大概猜到她为何而来。
“你有事找我。”林深淡定的陈述语气让百里九栖有些尴尬。
她定定心神,努力不去想之前发生的事,“对,我想找你要一个人。”
“有关百里豫的?”
“可以三天内杀了百里豫的人。”
“那人……我已经给你了。”
“既然如此,多谢了。”
“但我听说你不肯要人家?”
“你把他调教的太好了,只听你一个人的。”
“既然他不听你的,用完之后杀了便是。”
“那可是你精心培养出来的人,先前说送给我就送给我,现在又说杀就杀?”她有点惊讶,没想到林深如此绝情。
林深还是轻轻的笑着:“谁让他不听你的。”
百里九栖有些无奈,林深对她好的让她有点不适应,但……
“你有点草菅人命吧。”
“小栖,你现在身为皇帝,手上握有的生杀予夺的权利是最大的,不能如此心软。”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百里九栖有点不知所措,起身欲走,却被林深轻轻握住了手腕,百里九栖转头看他。
“小栖,我在这儿待不了几天了,林氏一族好像已经察觉到我了。”
百里九栖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不舒服。想了想,问他:“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任何地方,只要店名里有‘少’字的,拿出这个玉佩,不出三天,我天南海北都会来找你。”
说话间林深递给了百里九栖一块玉佩,上面龙飞凤舞的在中间写着一个“玖”字。
百里九栖的心好像被人戳了一下,似是自问,又像在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林深俯身抱住了她:“小栖,值得,因为我喜欢你。”
这一次,百里九栖没有推开林深,她知道这一次离别之后,再想见面,千难万难。她知道林深在和她道别,她知道。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林深轻轻的对她说:“小栖,再见。”
……
百里九栖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来的,当她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几人还在,只不过是在激烈的讨论罢了。
走进些,便听到了庄珩冷静的声音,“……你的方法不妥,太冒险,我们不能拿九栖的性命来赌这六成的胜算。”
百里九栖推门进去的时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未濂最先凑上去:“九栖,我们总共商量了三个方案,你看看……”
“不用了,”百里九栖摆摆手,“我有一个方法,胜算八成。”
几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她说了一句极其带有模糊意味的话:“擒贼先擒王。”
几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百里九栖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继续说下去:“忤逆作乱者,杀无赦。”
几人没表示异议,就是路翊巿,思索片刻还是站了出来:“九栖,守城的那一千士兵我都认识,就算有个别的兔崽子真的叛变了,那大部分的还是不会真心想反的,我想请求你……”
百里九栖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处罚士兵的,降者不杀。”
路翊巿如释重负,抱拳行礼:“臣多谢皇上隆恩。”
百里九栖见到了午膳时间,便留他们下来吃饭。
一顿饭,吃的几人心事重重。
“我已派人去杀百里豫,没了主将,他们也掀不起风浪。”
“只怕……”
霍和源轻轻皱眉,几人却早已明白他的意思。
“此事,我会解决。韩启,你这两天疏散全城百姓,然后让部分将士藏于屋内,到时候出其不意。”
“好。”
……
回到了寝宫,百里九栖召来了萧柯。
“我想让你杀三个人。”
“好。”
“豫王百里豫,固城城主,世城城主。”
“好。”
“三日内可否杀完?”
“可以。”
“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让我做你的近身暗卫。”
百里九栖听到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他对林深的命令如此坚持。她也不愿为难他,再说这个决定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没问题。”
正当此时,子衿说庄珩求见。
算算时辰,他应该刚出宫门,又复而折返,怕是有要紧事。
“传他进来,你们都退下。”
“是。”
庄珩步履从容的走了进来,没见丝毫紧张。
“怎么了?让你连宫门都没出就匆匆的跑来。”
“我和路翊巿奉先皇遗命,暗中为你训练了一千死士,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那你刚才……”百里九栖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
庄珩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这支队伍,是你的保命武器,除了咱们三个,谁都不能知道,若是有一天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和路翊巿只能消失了。”
百里九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皇位,代价太大,情谊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