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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临海的守望

西海临海镇,是夜,繁星满天。

就在这临海镇中伴海而筑的一家三层客栈的顶楼阳台上,莫雨鸣长衣而立,正朝着无边无际的天穹闭目仰望着,神色中透着一丝惆然。

这是莫雨鸣他们来到临海镇的第二个夜晚,所有招人布告的事情都由周雨溪一手操办了,所以他这几天就只是一声不吭的坐在苏晗烨和陈嘉芝的身边听着两人说话罢了。

说实话,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份祥和,反倒因为太过理解,才更加明白这绝不是作为一颗“神星”的宿主的他,应该拥有的东西。

“睡不着么?莫大人。”周雨溪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看起来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魔星,在鸣动。”莫雨鸣头也不回,想必是早已察觉到了周雨溪的到来。

“哦——”周雨溪含笑望着莫雨鸣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我所说的话?”莫雨鸣眉角一蹙,忽的转口,这‘你们’二字,包含的不只是庄心洋和周雨溪两人,更说的是这神州大地的亿万百姓。

“莫大人是指‘魔星灭世’的事情?还是指‘少主是魔星的事情’呢?”周雨溪正色接道,“如果是指‘魔星灭世’的事情的话,我想大家不是不相信,而应该是不愿意去相信吧?”

“不愿意去相信?”莫雨鸣沉吟道,“无论你们相不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该发生的事情早晚会发生,愿不愿意又有什么意义吗?”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啊,莫大人……”周雨溪听得苦笑,“我们这些平凡的百姓可都是靠着各自不同的盼头才可以这么日复一日的过活下去的呀,若是大家都坦然接受了‘灭世’的传说,那么是不是代表大家都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了呢?那才是真正的‘末日’吧?”

“你可不是普通人……”莫雨鸣沉声道。

“不,雨溪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我并不想去救世屠魔,更不想扬名立万,只要能和我身边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周雨溪扬身走到莫雨鸣的身侧,月光照亮了她那张带着憧憬的精致的脸。

“安安稳稳?魔星不除,世道何谈安稳?”莫雨鸣很不理解周雨溪的逻辑。

“所以说,这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最真实的想法嘛,哪怕明天就会大难临头,好歹今天也要舒舒服服的过完嘛。”周雨溪嘿嘿一笑。

“哪怕你有可以拯救苍生的力量?”莫雨鸣的声音透着锐劲。

“……”周雨溪一愣,刚刚扬起的笑脸转瞬间消散殆尽,只见她摩挲着胸前的水晶吊坠,幽幽吐出一句话来,“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拯救的了苍生的,因为……这都是跟魔鬼换来的力量啊……”

“魔鬼?”莫雨鸣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周雨溪明明没有办法察觉到因果线的波动,为何又知道那个魔鬼的存在?

“是啊,在星脉觉醒的那个夜里,我听到了哦——魔鬼的声音……”周雨溪怅然而语,神思仿佛又飞到了那个飞雪的夜晚,那个让周家毁于一旦的夜晚。

莫雨鸣听得思忖,的确,魔鬼的耳语是劝诱所有掌命师开启命运苍穹的关键所在,可是,星脉的觉醒却与那个谜一般存在的魔鬼没有直接的联系才对,毕竟像周雨溪这样星脉早已觉醒却一次也没有去到过命运苍穹的掌命师也不止她一个。

既然周雨溪察觉不到因果线的偏移,那么,她和魔鬼的交易就应该还没有成立才对啊。

“你……”莫雨鸣刚想问点什么,却忽的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接近了过来,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话头。

果然,就在莫雨鸣发出信号的瞬间,楼道的转角跟着便响起了一道拖沓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睡眼惺忪的苏晗烨就那么有一步没一步的从过道里走了出来,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

也许是察觉到了两道逼人的视线,苏晗烨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客栈的阳台上有两道逆着月光的身影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啊!是……是人是鬼!?”苏晗烨吓得一哆嗦,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你才是鬼呢。”周雨溪笑道。

“欸?”苏晗烨一愣,听这声音耳熟,他连忙擦了擦朦胧的双眼又仔仔细细的瞧了过去,终于认出了月光中的两人,“什,什么嘛,原来是雨溪姐姐啊,吓我一跳。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呃……乐林也在啊。”

“呵呵,刚刚回来一会儿,正跟少主禀告呢。”周雨溪随口接道。

“这么晚呀,辛苦辛苦……那事情应该都搞定了吧?”苏晗烨一下子来了精神,倒不是他关心那些事情,而是想跟周雨溪多套套近乎。

“嗯,布告已经在城中心颁好,临海镇的长老我也已经拜会过了,他会替我们将山底隧道的消息传给西海的各大世家,请他们派人前来援助,如果不出意外,两三日内,救人的先头部队应该是可以组建起来了。”周雨溪浅浅一笑,露出一丝疲色。

“喂喂,我说乐林啊,别人雨溪姐姐都忙了一天了,你也该让人家早点去休息啊,这都大晚上了还要禀报个什么啊,真是的!”苏晗烨撇了撇嘴,替周雨溪抱不平。

“无妨无妨。”周雨溪听得心中苦笑,忙摆了摆手,抢话道,“事情已经禀报过了,我这便去休息。”

“那少主,雨溪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周雨溪向着莫雨鸣浅浅蹲身一礼,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呃……”苏晗烨眼巴巴的看着周雨溪离开,模样煞是不舍,可也没有办法,他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唐乐林”的身边,羡慕嫉妒恨的说道,“哎哎,唐家大少主就是威风呐,掌命师姐姐刚才对着你行礼耶,你居然连头都不回一下,算怎么回事啊?”

“……”莫雨鸣只能不说话,再说他也实在不知道跟这个叫苏晗烨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虽然他并不在乎苏晗烨的贫嘴,可因为他从小身份就十分特殊的缘故,在大炎皇都的时候是绝对没有人胆敢这般跟他说话的,以至于让他现在应付起苏晗烨这种人来反倒是没有任何的经验。

“喂——这都两三天了,你的嗓子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好转的吗?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跟我讲话呀?”苏晗烨白了一眼“唐乐林”。

“……”莫雨鸣无声而叹,没有搭理苏晗烨的意思,一回身,便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迈开了步子,他先前本来是因为突然察觉到了魔星的波动才出房前来观察一下星象的,可刚刚魔星的波动又忽的消失了,那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看到唐乐林要走,苏晗烨神色一凛,猛然转口:“你到底是谁?——虽然很想这么问,可是答案不是明摆着的么,除了‘唐乐林’以外,你还能是谁呢……”

莫雨鸣顿足,星纹长袍在寒风中剌剌起舞。

“我是不知道你后来在那山洞中跟那些坏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苏晗烨咬牙说道,“整个人阴气沉沉就算了,你从来也不离身的匕首和指环我也不问了,可是你对嘉芝妹妹的态度算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你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么,干什么一副爱理不理拽死人的样子?”

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莫雨鸣眼睑一颤,隐隐有一丝金光从缝隙中流泻而出,他无法想象,那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居然是让魔星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究竟是她有哪里特别,还是魔星的为人让他捉摸不透?

至少在莫雨鸣的心中,魔星的宿主不说是个十恶不赦的主,心中也总该藏着与北辰星的邪性产生共鸣的东西才对——只是他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人们心中的万恶之源。

“我说的不对么?”苏晗烨咄咄逼人,“我可告诉你哦,你要是不要嘉芝妹妹,那可是有很多很多人抢着要呢,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免得你到时候后悔到哭鼻子!”

“你大晚上起来就是要来说这些的么……”没有丝毫的征兆,莫雨鸣迈步起行,忽的就开了口。

“呃……我当然是要去茅……”苏晗烨猛地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似乎是从“唐乐林”的口中说出来的,然而没等苏晗烨的惊讶缓过劲儿来,莫雨鸣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可……可恶!明明什么都变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一样那么惹人讨厌!”苏晗烨啧了啧嘴,灰溜溜的丢下一句话,连忙朝着茅房小跑了起来。

“一样……吗?”

莫雨鸣淡然自语,轻轻阖上了房门。

他默默的走到了寝间的床榻边,一叠衣摆,盘腿坐了上去,然后缓缓抬手在星纹长袍高耸的衣领上轻轻的一勾,露出了脖子上悬挂着的那圈重重的水晶套环。

随着他的手在水晶套环的扳口上重重的一拨,听得一声脆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寂寥的夜色中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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