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作甚?“小白龙心脏狂跳不止。
第一次让一个女人抱自己!这感觉……啧啧……。
“萧白龙,你何必再三戏弄于我?你瞎是瞎了,但至于这般嫌弃我么?是了,我告诉你,你和其他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女人!小白龙心下哭号道,别无他法,为了《九州褚云图》,这回自己真是亏了血本!
褚少娘饱满的胸脯贴着小白龙的背部,轻声道:“自嫁给步六孤痕,我一直不信这世间还有值得让我相信的男人。我见过了各色男人,可自从遇到你,你让我很好奇!但我一直要不相信你!即使现在,我还是不相信你!”
小白龙佯装冷漠,冷冷一笑“那侯夫人还是别相信的好。”
褚少娘紧紧抱住他,“可是没有办法,萧白龙,你这山野村夫,我一直以为自己厌恶你,可听到你要去竟陵,可能不会回来了,我竟然很害怕。我也不知道害怕甚么。我明明不相信你,可就是害怕!这种感觉,三年了,从和御梦侯分开那一刻起,再没有这种感觉!”
小白龙心头没了先前那戏弄的好玩儿感觉,渐次平静下来,听着褚少娘的每一句话,竟升起对这女人的怜惜。
“为何?”
“这满世界的人觊觎我的《褚云图》,觊觎我的美貌,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
小白龙心下长叹,苦笑道:“萧某人何曾真心待夫人?不仅如此,萧某人两次戏弄,夫人不见怪么?”
褚少娘冷笑道:“你可知,你是唯一一个敢真心戏弄我的人。这世间,多少人连这样一份心思都没有。你是个瞎子,看不到我容貌,对《九州褚云图》也绝口不提。我不知你心上有哪家姑娘,但我知道,萧白龙,你真像个特别的存在。”
“其实,萧某人不过如此,夫人厚爱。”感觉自己又犯了一大忌,小白龙心头连呼几个“阿弥陀佛”,挣开褚少娘的怀抱,便要离去。
褚少娘说道:“这几日,我脑海中想的全是你!全是萧白龙三个字!一直想着你说要去塞外漠北!可你,三番两次侮辱我,真是可恶极了!”
“萧白龙,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情意?既然天下女人脱了衣服都一样,你如何知道你最爱的那人?”
小白龙眉头打皱,忽而又松弛下来,沉吟良久:“我会回来的。”说罢,便兀自离去。
褚少娘目光痴愣地落在火炉里还在烹煮的热茶,许久,她眼光发亮,神色间尽是庆幸的笑容。
大雪渐次变小了。夜依旧黑色。
此时的襄州城里除了点亮的灯笼和满地白雪,少有人烟。小白龙披着黑色大氅,独自在雪地中走着,黑白分明的很,一眼便被人看见。
方才她若是再多留一刻,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兴许就被拆穿了。
“褚少娘啊褚少娘,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萧先生!萧先生!”远处传来一女子慌乱的叫喊。小白龙驻足不前,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向自己而来。
“萧先生,原来你在这里,不好啦不好啦!”
“何事这般匆忙?”萧白龙问道。
“侯夫人站在鼎阳楼顶,说要跳下去!”那侍女急道。
“鼎阳楼?”小白龙凝眉。这鼎阳楼是襄州景观楼,高二十层,褚少娘居然要从这里跳下去?
这女人在玩甚么把戏?
小白龙心头疑惑不已,虽不相信这大美人儿真会跳,却也不愿忽略此事,“带我去鼎阳楼!”
……
“夫人!夫人,您可别跳啊!危险哪!”
鼎阳楼下,围满了襄州老百姓,还有几十个侍女将士围成一团,一个个面色惨白地望着楼顶上的美丽女人,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从二十层高的楼上掉下来。
可上头这紫衣女郎却全然不怕,扬起头,冷冷地望着远方。“那山野村夫呢?怎地还不来?”
“夫人不是要跳楼么,怎还会过问萧某人来不来?难不成,山野村夫不来,夫人便不跳了?”
真是把温润的好嗓子!
褚少娘冷傲的面容上荡漾过一层浅浅喜色,举目望去,只见眼前襄州连绵屋宇上一道黑影如疾风般闪过,最后这黑影落在一座三层小楼的屋顶。
“萧先生,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夫人真要掉下去了!叫我们如何向侯爷交代哪。”下方侍女见着这“罪魁祸首”终于露面,顿觉如释重负!
“村夫,你终于来了。本夫人还以为,你狠心至此!”褚少娘挥挥衣袖,冷笑道。
小白龙淡淡一笑,放声道:“夫人为何突然来此跳楼?萧某人若是夫人,要跳楼也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这鼎阳楼乃襄州中心,您这一跳,岂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萧白龙,你似乎对本夫人要跳楼的地方很好奇?”
“不了。萧某人一介村夫,只对夫人为何跳楼感兴趣。而且,要跳楼之前,还要找到萧某热本来此。”
褚少娘喝道:“萧白龙!你好大胆子,竟拒绝本夫人。哼,没错,除了御梦侯那风流种,本夫人还是第一次搁下面子,向你这一介西凉赶马村夫求爱,可你,竟一再羞辱。好啦,既然如此,本夫人今天故意选取此地,就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跳下去,洗清你给我的耻辱。”
看来这褚少娘不但长得美,还是个牛脾气漂亮女人!
小白龙心头连连叹息,笑道:“那夫人既然要跳,要洗去耻辱,又为何唤萧某人来?”
“哼。我褚少娘才不愿死的糊里糊涂,要死,也得当着你这村夫的面跳下去,让你萧白龙做一辈子噩梦!”
“哈哈哈哈哈!”小白龙扬声笑道:“哎呀哎呀,萧某人一介瞎儿,两眼看不到物事,能做甚么噩梦?”
“反正我这辈子算是被男人羞辱过欺骗过,也羞辱过无数男人,却唯独败在你萧自清之手,也算得我命中之劫数,逃脱不得。萧白龙,你好自为之!”
褚少娘冷冷一笑,猛地身体前倾,当真往鼎阳楼下跳去!
“啊!”一时间,只听周围人声鼎沸喧腾不已。
小白龙耳朵灵敏,从万种杂音中听得那女人坠楼而下的力风,脸色大变:“疯子!”
众人惊慌之际,只见天边又一道黑影如电闪般迅猛穿楼而过,于高空之中接住那一道徐徐坠下的紫影。
小白龙一手抱住褚少娘,运足内力减小坠落速度,冷声道:“疯子么?你当真跳了?”
褚少娘毫无惧色,睁开眼看着萧自清的一双蓝色眼珠子,盈盈一笑:“我跳,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接我!”
萧白龙不由一怔,但聪慧如她,瞬间便想清楚了,“你故意的?”
“没错。”
“你竟这般肯定我会接你?”
“是啦。”
小白龙苦笑道:“如若我轻功差些,真没接住你,又或是我有这能力,却根本就没打算接住你,你这大美女还不摔成肉饼?”
“老实说,你虽是个瞎子,但听宇文护那般推崇你,我早认定你武功厉害,是个无所不能的瞎子,算得是山野村夫中的绝世英雄!”
褚少娘两手攀上萧白龙肩上,得意笑道:”如若你轻功差些,真没接住我,那算我高估你了,你萧自清浪得虚名,无能之辈,配不上我,这天下也无人能配得上我,那我死了就算了。如若你有能力救我,却不愿接我,看来你对我真是没有男女之情。这世间唯一一个我褚少娘愿意留住的男人却对我无心,我活着作甚?”
小白龙素来都是戏弄别人,连萧慕理那狡诈之人也被自己算计两番,从无失手,可今次自己却让这女人给骗了,不由得苦笑。
褚少娘看他笑意,还以为是自己得手,得意道:“你有能力救我,又愿意冒生命危险救我。萧白龙,你说,除了你,放眼这天下,还有哪个男人值得我褚少娘为他以性命跳这高楼?”
褚少娘一手拉住小白龙衣襟,将脸凑近“他”:“怎么,你还不愿承认?”
褚少娘啊褚少娘,我哪里是那个值得你性命相许的男人?
小白龙一个女人,女扮男装与你纠缠这般久,不过为了那九百八十七张地图,为南朝一片江山,却让你这一介戏弄天下男人的女人以性命相许!可笑,到底是你认识男人太过失败,还是我将这“萧白龙”演绎的过于成功?
将来若是晓得我真实身份,别说这鼎阳楼,即使泰山,你跳下去也不足以泄你心中愤怒与满身侮辱!
小白龙苦笑,对这褚少娘乃荡女的本质有所怀疑:兴许她从不是荡妇,她不过是在寻得真正与她相爱的男人之前,故作风流,掩饰自己那被男人欺骗利用的满身伤口。
“天下男儿无数,何偏偏对我如此?”
小白龙全力演出一个男人的所有精华,两手搂住褚少娘柳腰,双脚互踏,未再落地,而是听着下方万人吆喝之音,向远处深空飞去,似是去往西天极乐之处。
“因为你是个瞎子,不恋我容貌,我眷我地图,只用心看我!也只用心读我!我也愿意用时间去看你。”
褚少娘不会武功,此时是她平生第一次飞在万丈高空,如同飞翔,虽寒风凛冽,呼啸而过,但望着那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圆月,又看着抱着自己的萧白龙,见“他”蓝眸与月光交相辉映,眸如寒星,甚是好看,心头只剩温暖,恍惚间只觉人生一场好梦,却不及此时良人在身旁,共揽好月。
小白龙听得褚少娘言语间的喜悦,可偏生自己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九州褚云图》离自己更近,即使再愧怍,也决计不会临阵退缩。
老天爷啊,看在我与这御梦侯夫人皆是女人的份上,饶我这次利用欺骗这可怜女人的罪孽,等拿了《九州褚云图》,来生偿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