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了。”宇文泰冷声道:“这小白龙正是和南沐月齐名的人。”
“南沐月?就是那个和本侯在三国之间齐名的秦淮王的江湖身份?”
“不错。北公子小白龙嫁到南梁,为秦淮王萧慕理之王妃,这次女扮男装混入我宇文护手下,深得其信任。这小白龙不但设计让袁锦棠立下军令状,令其自尽,还让我们把好不容易打下的竟陵弄丢了。而她更大的一个目的,便是《九州褚云图》。”
宇文泰将前事全数向御梦侯一一复述,包括小白龙女扮男装接近褚少娘的事情,一字不落。
“这小白龙厉害,竟骗的了所有人,若非老夫之前见过她,也不会让他萧慕理夫妻二人将竟陵夺回去!这回,正是不知她与褚少娘到底发展到哪一步,那褚少娘是否将地图交给了她,是以,老夫还不敢轻易动手。”
御梦侯冷笑道:“统帅不是不敢对付小白龙,您专程来看望晚辈,定是为本侯那不得了的夫人罢?”
“侯爷聪慧。如今不晓得这小白龙到底有没有将地图拿在手上,所以,不好下手。”
御梦侯寻思半晌,笑道:“本侯深知知道统帅所想,不知道小白龙到底拿到褚云图与否,是个威胁。可又生怕对付小白龙将褚少娘伤了?”
“还以为侯爷被那些女人弄得头昏脑涨,反倒是清醒的很。看来体力甚好。”宇文泰冷笑道。
“呵呵,多谢统帅夸赞,体力的确好的很。”御梦侯言归正传:“既是这般,那便将她与褚少娘二人双双杀掉便是,也不会让《九州褚云图》流落南梁了。”
宇文泰心惊这御梦侯竟与自己不谋而合,但还是诧异御梦侯今次居然打算动手:“侯爷留了夫人这么久,好容易地图要在我手,今次便出手杀了她?
“统帅认为,《褚云图》会在我们手上么?”御梦侯朝他朗朗一笑。
“这褚少娘本就不打算将地图给我们,反倒是每次让我们以一百面首去换一张地图。呵,江山不待,何年何月才拿的完全部地图?实在难。等更何况,本侯的名声本侯当由自己来败,也轮不到她褚少娘!”
“哦?”宇文泰难得舒心,笑道:“老夫好奇,侯爷留了这女人如此之久,为何今次竟与老夫不谋而合?”
“这次嘛……还得亏了这北公子小白龙。若无她,那本侯那美丽的夫人兴许早晚能将地图交出来。可如今不同,若让小白龙拿了地图交给萧慕理,为人所用,我们得不偿失。至于那女人……”
御梦侯冷冷一笑:“她这辈子该吃的罪孽、苦头都已吃过,如今还被一个女瞎子骗的云里雾里,啧啧……既然不给地图,如今看来也没了活着的必要。哎……既然我们得不到,那便毁之。乱世不待,咱们哪,各自就靠真本事打天下!”
宇文泰会意地点点头:“既然御梦侯都答允这般做,那褚少娘,老夫不会手下留情!”
“是了。不过,以统帅之言,小白龙厉害至极,当如何对付?”
“这一点还未曾想到。”宇文泰思虑道:“不过,听宇文护讲,这小白龙先前为解他怀疑,竟主动身受梁将养易一箭,身受重伤,憔悴不堪。若推她一回,这瞎儿也死期不远了。”
“哦?闻说养易乃当世神射手,乃春秋楚国养由基后人,箭术准狠。为得宇文护信任,这女瞎子竟甘愿受此人一箭?呵呵呵。”御梦侯的大笑从白纱后传来:“有趣!这北公子甚是有趣!”
“甚么有趣了?《褚云图》是为南梁和秦淮王萧慕理拿的,小白龙竟愿以命来夺,足见这瞎儿对萧慕理之心。”宇文泰似是甚是不满御梦侯这种大笑。
“可是,这南北二公子老夫都见过,的确是当世厉害人物,若小白龙愿以命许他江山,他二人齐心一片,这天下,我西魏可是不好取下了!”
在这历经沧桑的老头子看来,御梦侯这一声大笑,根本就是不明白事态紧急的体现!
“统帅年纪大了,少生些气啦。”御梦侯朝他一笑:“没打草惊蛇罢?”
“这倒没有,只是老夫怀疑这小白龙机灵狡猾,猜到老夫怀疑她。”
“她怀疑与否倒不知道。不过,既然没有打草惊蛇,那便好了。”
“侯爷有妙计?”
“妙计没有。但怕再耽误下去,这小白龙真起疑了,带着《九州褚云图》逃走。是以,眼下有个效用较快之法。”御梦侯诡谲一笑:“本侯担心宇文护忍不住脾气和小白龙说明,是以,先别让他回襄州了。”
“襄州那方,就只有一个司马狂了。”宇文泰说道。
“有他一个足矣。”御梦侯从上衣衣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药瓶,右手一挥,那药瓶便飞出白纱,落在宇文泰手上。
“这是?”宇文泰看着这药瓶,“毒药?”
“毒药天下皆有,何必不远千里送去?此乃‘脱血汤’,统帅可差人送到襄州司马狂之手,给小白龙用上。即使带着《褚云图》去了天涯海角,小白龙这一生,也休想逃不出本侯之手!”
宇文泰盯着这药瓶:“脱血汤?侯爷该不会是打算放了小白龙罢?”
“非也,不过是以防她带着《褚云图》逃走。哼,有这东西,她即使入了地狱,本侯挖地十八层,也能将这瞎儿找到。但如果她没能走掉,还得看司马狂的能力了。”
白沙之后,御梦侯笑的更是开怀。
…。。
正月二十六。
离小白龙与养易约定的一月时间只剩三天,小白龙从来都是随性无忌,待人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但终究不是无信用之人。虽然养易已死,但她自己深知在众人面前说的一月时间,那就得一月时间,是以该想办法下手才好。
小白龙躺在屋中软榻上休息,宁心静神调养内息,耳中收集到一抹熟悉的声音,“水殁又来了?”
她长袖一挥,劲风而起,屋中火烛尽灭,而后一道黑影猛地窜入屋中,“水殁见过先生。”
“怎地又来了?”
“王爷说,一月时间将至,派属下来看,先生是否有何安排。”
“安排?”是了,她近几日心脏跳动不安,似是有甚么事情发生,但她细细一想,也不知道是甚么。兴许是这一月时间将至,自己该动手,而后又会欠些尸骨血债。
“没甚么安排,不过,你可带了信号弹?”
“是。”
“你将它给我。一月时间将近,是该动手了。但我受了伤,身体暂时好不了,以防万一,需得王爷接援。”
水殁将接援用的烟雾弹递给小白龙。
“其他的没甚么了,你去罢,接下来我自有安排,你别出现了。”
“属下告退。”
“嗯……且慢。”
“先生还有何吩咐?”
“呃…。。。他……还好罢?”
“他?”水殁不解:“先生是说……”
“呃……没谁了,你且退下罢。”小白龙抿唇一笑,似是懊恼地摇了摇头。
水殁看了一眼黑夜中的她,便离去了。
“萧先生可睡了?”门外响起一个侍女的声音。
“未曾。有何事情?”小白龙诧异这么晚竟还有人来。
“司马将军说,今夜好雪,让先生出来,一同喝热酒,听风赏雪。”那侍女回话道。
“呵,司马将军好兴致。”小白龙欣慰一笑,心下却是诧异:这司马狂素来厌恶自己,竟会让自己同他一道喝酒赏雪?真是铁树开花水倒流,千年一见。
萧白龙在侍女的引路下来了大堂,堂中只身坐了司马狂一人。
“萧先生来了?”
这的确是司马狂的声音,而且是带着喜色的声音。小白龙却更生疑惑,佯装欣喜,“司马将军好兴致,竟有这等闲情逸致邀请萧某人赏雪饮酒。”
“这雪下的甚好,天地洁白,万物歇息,只可惜了萧先生无缘欣赏,是以邀请您来喝酒。”司马狂走来扶过小白龙。
小白龙顿起警觉,佯装笑道:“司马将军伤寒痊愈了?怎地能喝酒?
司马狂亦是一聪明人,深知自己前后两度态度变化引起小白龙怀疑,扬声笑道:“多亏先生相助,司马狂吃了这五石散,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是以感激先生的很。只可惜这两日与先生缘铿一面,是以今次邀您饮酒赏雪,特来感激。”
他端起热酒:“况且吃了五石散喝不得冷酒,但热酒却是好的很哪!”
这司马狂对自己憎恶的很,怎可能因自己“治好”他伤寒而对自己有所改观?小白龙心下思忖,深知自己身子不妙,对这份“猫腻”更生担忧,但也不愿让司马狂看出来,便以自己受伤为由减少了酒量,只喝了些许。
而两人一直在雪夜中喝酒的过程中,小白龙一直全神戒备,竖起耳朵,静心聆听,想察觉出哪里不对。只可惜她双目失明,耳力再好,也比不上一双眼。是以,直到喝完酒,也未曾察觉到甚么不对。
可越是这样,她作为女人的警觉就更是凸显:这司马狂,总有些不对。
喝完酒,已是子时正点。众人皆与庄生共舞蝴蝶之间了。
小白龙这夜可谓是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黑夜中大雪纷纷,除了风雪之音,可谓是万籁具寂。
听得这风雪之夜里有几抹杂音,小白龙猛地起身,隔着木门细细一听,只听外间屋檐上数不清的脚步声飞掠而过,且还有人在门前堆积东西的声音。
这声音常人本听不见,可谁叫常人已经捉蝴蝶去了,醒着的,都是非常之人。
这司马狂真要对自己下手!那唤自己去喝酒又是为何?
酒里,应该没有毒的。毕竟,自己到现在都没感觉到身子不适。但是,他怎么会这快动手呢?而且,宇文护不在,司马狂应该不敢先斩后奏。
这深夜里行事,也只有一个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