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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6月5日 雨

今天是我与孟云恋爱的第七天。

这是兵荒马乱的一周。一周里只约过一次会,他带我去吃川菜,俩人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菜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辣得泪眼模糊地对着傻笑。

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进入夏季结婚季的缘故,最近的婚礼单子异常多,几乎连轴转。婚礼宴席的沟通最费力,娘家人说让听他们的,婆家人说付钱的说了算,小两口还有自己的主意……我整天被搅在婆婆妈妈中,忙得头要炸了;而孟云那边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尽管我还不大知道他公司的具体情况,但每次打电话时他总是在忙不同事儿,一会儿谈版权一会儿开会一会儿又出差在外,一个电话顶多打个十五秒,就匆匆忙忙地挂掉。

我握着“嘟嘟嘟”的话筒,在片刻的失落后,也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婚庆公司拟定的礼堂装饰计划还没看、月度工作总结表也没写……手指“哒哒哒”的敲着键盘。瞧夏露,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恋爱生活,跟一个人过日子时也没什么区别嘛!我心里满不是滋味地想,看一会儿电脑,就忍不住瞥一眼手机。

这混蛋。都谈了一周恋爱了就吃了一顿饭,剩下连个面儿都没见着,全靠手机短信沟通,早请示晚汇报一有空就打电话说一堆甜言蜜语加晚安……敢情我在东城您在朝阳,咱俩这是谈异地恋呢!

我心里仿佛有一堆阴暗的小人儿正碎碎念个不停,念得我心烦意乱怨气满满。正准备拿起手机打给孟云质问他为什么不找我,号码还没拨出,自己就冷静下来了。

我先想到的是,啊,我有一个可以抱怨的人了。再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人真就是贱在这点不满足上,没男朋友的时候,心想着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给你道个晚安就行;有男朋友以后早安午安晚安齐活了,却又去想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电话不能打久一点,为什么不能见面,为什么不能天天在一起……原来虽然寂寞,但心是空白的;拥有后,反而生出许多不满的黑色怨气来。

想起在微博上曾看到一句话: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你发现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离婚的时候才想起:你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

要是有空真得多抄点适合自己的金玉良言在小本本上,在肝火不顺爆发之前赶紧掏出来念一遍,效果就跟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差不多。心里“呜呜”的闪起警戒的红灯,我将手机放回原处,准备不想乱七八糟的事儿,集中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刚敲下一个字儿,沉默了大上午的手机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乐了一声,嘿,孟云还挺会找时间的,这要是提前五分钟打来,估计就是一顿埋怨了。

我足等了四秒钟才接起电话,假装是刚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身来,决不能让他察觉到我在这边已经像望夫石似的等了一上午了。孟云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亲爱的,忙么?”

“嗯,有点忙,怎么了?”我看着电脑上的空白文档,大言不惭地回答。

“今晚去我家吃晚饭好不好?”他顿了顿,“累了好几天,也没见你,想你了。”

“好啊,那我先去买菜好了,你在酒店旁边超市接我?”

“嗯。一会儿见。”

我矜持又娇羞地跟他打情骂俏了几句。不知道这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又躲在哪个厕所楼梯间,在公司也好意思说这样限制级的话。不管他多不正经,电话里我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态度,直到小文从门口进来,看着刚挂了电话的我惊呼,“靠!夏露!你怎么笑得跟核桃似的!”

我白她一眼,“真不会说话,见过这么光滑的核桃吗?”

“哎哟你瞧我这张臭嘴!夏大美女笑起来怎么会像核桃呢?像花!”她笑嘻嘻的,“……菊花!”

你看,天蝎座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怕。我跟小文同事三年,总结出的经验就是——不要跟她斗嘴,因为语言能力实在相差太多。我认为这是一种天赋。就像上帝赐给飞鸟牲畜走兽名字,赐给亚当夏娃……然后,赐给天蝎座一条淬毒的舌头。

“来,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黑色的。”我捏着她的脸,“这么毒舌,怪不得钱大夫不要你。”

“是我不要他好不好?没事提他干吗?”她切了一声,“我是来告诉你,今晚老大请客吃火锅,他朋友新开的店,据说老板是个高富帅哟~”

“今天不行啊,我有事。”

“少来,你能有什么事?咱们这帮子里就咱俩一对单身姐妹花了,人家今晚都一对对的,你不陪我我就去勾搭小老板,让你自己孤苦伶仃好了!”

小文坐在桌角上翘着脚威胁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的确,如果是在往日,我可能就屈服于她的恐吓下了。可是今天——

“小文,对不起。恐怕你以后不能再用我单身这事刺伤我了。”我缓缓站起身,用充满同情和诚挚的眼神看着她,“因为我不再属于单身行列了,所以今晚……祝你幸福。”

小文缓缓瞪大她的大眼睛,一双眼珠子简直要飞到我脸上来了。在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后,她终于缓过神:

“啥?夏露,你有男朋友了?!”

天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逃避小文的询问和追杀,我仓皇逃到超市,孟云发短信说想要吃牛腩炖萝卜,我精挑细选了最鲜嫩的牛腩,走出超市正好赶上他来接我。

这道菜需要慢火细炖。锅在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煮着,趁着这个时间,我跟孟云偎在床上玩五子棋。这是我俩仅存不多的一点“小情趣”,下棋输的那方要无条件答应赢方一个条件。悲剧的是我赢的时候并不多,因此被孟云吃了不少豆腐。

今天他似乎很疲倦,有点打不起精神,竟让我破天荒地赢了一回。我连忙在脑子里搜索最近想要去的地方,“我想去看电影!最近有个IMAX电影上了,你得陪我去!”

“看你得意的。”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打了个哈欠,“朕准了!”

“那明晚?”

他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我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里去看火,肉和萝卜的味道已经都炖出来了,满屋子都是鲜香味。等盛了碗汤回到卧室,却发现孟云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仔细打量他,连眼圈都是青的,不知道这几天是多忙。

本来还责怪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身为女朋友的我,这下心软了。把汤放在一边,轻轻给他盖上被子。

望向厨房,牛腩和萝卜还在锅里“咕嘟”着……是啊,想要味道好,就一定要有耐心慢慢来,反正日子还长,好味道总会尝到,何必着急这一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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