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了,没有动静;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动静;两个星期过去了,还没有动静。
闫伟斌问彭文珍送了没有,彭文珍说送去已经两个星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闫伟斌说,找个时间你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但不能出面,还要尽量避嫌。
彭文珍先来到市人大和政协的相关部门,了解自己送去的材料怎么处理了?工作人员对她态度很冷淡,警惕性很高,只说你反映的问题已经上报到市纪委,你就耐心等着吧。
到了市纪委,工作人员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通知你呢。
“我反映的问题有结果吗?”彭文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目前还没有,我们不是正在了解情况吗?你来了,正好把你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谈谈。”
房间里只有一桌三椅。桌子的里面坐着工作人员,旁边就是记录的工作人员,对面是彭文珍的座位。就像审问犯人一样,询问一问一答,工作人员尽量让她仔细回答,包括当时的天气、穿着等具体的细节。询问的内容主要围绕党宗明的工作、生活和爱好以及她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她就讲了党宗明在工作上是如何霸道、专权,在私生活上是如何堕落、糜烂,在生活上是如何奢侈、贪婪。工作人员让她讲具体的事例,不要一味地谩骂。她说来说去,好像就只有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其他的问题一概说不出具体的事例。她想了想说,听说党宗明和田盈盈关系不错,乱搞男女关系,田盈盈当上新闻部副主任就是靠党宗明帮的忙。
工作人员问有什么证据吗?她想了想说,他们曾经到锦屏县去采访,晚上就住到一起了,一连住了三个晚上。当时同去的有高丰、任鸿儒等人。
“你去了吗?”
“没有去。”
“那你的情况是从何而来?”
“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这个,这个现在不好说吧。反正他们去了的人都知道,你们可以问问他们。”
党宗明已经知道彭文珍把他举报了。
就在彭文珍把资料送到政协之后,党宗明在政协的一位朋友看到了,悄悄告诉了他,说还附有党宗明跟女人在一起的录像。党宗明一听头就大了,心跳加速,冷汗沁了出来,忙问和谁在一起的录像?朋友说,画面模模糊糊,看完录像只能大概认出是你,那个女人年龄很小,好像是个小姐。
党宗明努力回忆了一下,记得彭文珍刚刚承包上广告后,请自己洗过脚,老板还找来了小姐,肯定就是彭文珍和老板合伙整自己,录下了整个过程。他记得前几天彭文珍想到他家和他有事情要商量,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要是这件事情,当时没有放她进来,可就大错特错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说什么也要把她放进来,甚至可以满足她的要求,让她不要去举报。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党宗明为自己当时的意气用事后悔不迭。
冷静下来,他想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他知道,彭文珍既然给政协送了,肯定也会给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和市纪委等单位送,现在再去阻止,已经晚了,说不定领导正在商量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怎么来处理他。自己会被“双规”吗?会被撤职吗?他知道,领导们在处理类似的事件时非常谨慎。现在不像“文革”期间,一个生活作风问题就可以让官员下台,就可以被撤职,甚至判刑。现在是市场经济,如果没有经济方面的问题,单凭生活作风问题想搞垮一个官员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不排除领导不赏识你了,正好找个借口把你拿下。
想来想去,党宗明心神不宁,自己不能这么被动地等着,得主动出击。但怎么出击?这里面大有学问,总不能直接找到市纪委去问情况吧。人家不找你,自己反而沉不住气找上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嘛!千万不能去!那怎么办呢?他想起了自己的后台徐万春。对,先找徐万春探探口气再说。如果有什么情况,徐万春至少会给自己流露出一点,到时候再听徐万春指点,说不上就能化险为夷。
他备了一份厚礼当晚去了徐万春家。
出乎党宗明的意料,徐万春满面春风地接待了他。整个过程根本没有流露出一点点其他的消息。党宗明强压着心中的块垒,脸上挤出的是笑容。徐万春让他好好干,有机会了会考虑他的。党宗明说,徐部长,听说你要高升了,提前祝贺啊!
“高升什么啊,没有什么值得祝贺的。”徐万春说。
“我听别人说,你要当市委副书记了。”
“哈哈。”徐万春笑了笑,“没有的事。目前还轮不上我。你看,王副市长、聂部长都在那儿等着。我就免了吧。”
走出徐万春的家,党宗明的脚步一阵轻松,看来自己的事情不是太严重,要是严重了,徐万春至少会透露一点信息。虽然人善于伪装,但伪装出来的样子跟本来的样子还是有区别的,他能感受得到。
党宗明想对了。他的材料最终汇集到市纪委了。市纪委专门召开了会议,成立了案件领导小组,先从外围展开调查。调查的结果显示,党宗明除了录像上反映的生活作风问题外,再没有其他的问题,尤其是没有经济方面的问题。如果没有更为严重的经济问题,靠这么一盘录像想整倒一名正处级干部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录像画面朦朦胧胧,从头看到尾,隐隐约约看出男主人公好像是党宗明,又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现在高科技这么发达,谁知道在主人公的头像上有没有人做了手脚。这些问题,在案件通气会上引起了争议。最后,案件小组组长统一了大家的意见,先把案件放一放,等以后慢慢寻找其他证据,等有了新的证据,再回头处理。小组组长把情况向市纪委书记作了汇报,纪委书记基本同意。小组组长又分别向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和市政协的相关部门和领导作了汇报。
一件惊天的大事终于发生了。这让谁也措手不及。
田盈盈死了。
下午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党宗明正在家里休息,市政府秘书长的电话打过来了。秘书长告诉党宗明,田盈盈病危,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单位立马派人过去照料。
党宗明疑惑不解,“田盈盈平素身体不是好好的嘛,得了啥病,在哪儿发的病?”
秘书长说,我正在去上班,步行到盘旋路的时候,发现一个人躺在人行道上,过去一看,这不是电视台的田记者吗?我赶快拨打了120。我用手摸了摸田盈盈的鼻孔,气息微弱,我就用手指头使劲掐田盈盈的人中,没有反应,气息奄奄。随后,就被120的车拉走了。
党宗明立即给高丰打电话,让其通知电视台中层以上领导,说有紧急事情,到小会议室开会。
当党宗明赶到电视台的时候,中层以上领导已经到齐了。党宗明匆匆坐下,说把大家紧急召集起来,是因为田盈盈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市政府秘书长给我打过来的电话。我们现在出发都去医院。
坐到车上,闫伟斌问道:“党台长,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党宗明就把接到秘书长电话的前前后后大概讲了讲。
一到医院,来到抢救室走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异常繁忙。
党宗明刚想了解抢救的情况进展如何,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大夫走过来对党宗明说,家属在吗?党宗明说好像不在,我们是单位的同事。大夫说,领导在吗?党宗明说,我就是。
医生在前面走,党宗明在后面跟着,闫伟斌、李济民、白金道和高丰等人都跟了过来。
来到医生值班室,医生郑重地告诉党宗明,病人已经死亡了。
“啊!”在场的人发出了惊叫声。
“你们不是在抢救吗?”党宗明问道。
医生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所有的手段、所有的设备都用上了,还是没有用。”
闫伟斌问道:“病人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说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