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末年,杨坚专权,挟天子以号令中外,外戚尉迟廻叛乱,声讨杨坚。
杨坚调发了关中兵,任命韦孝宽为行军元帅,化政公宇文忻,濮阳公宇文述,为元帅长史,武乡公崔弘度、清河公杨素等为总管,率军讨伐尉迟廻。杨坚的军队大败尉迟迴的部队,其旋即逃亡邺城,尉迟廻全城军民奋战,未能敌过杨坚大军而城破。
尉迟廻率残兵与妻小退守北城,杨坚军破城而入,将尉迟廻一行人团团围住。杨坚见尉迟廻身后有妻小,上前一步道“尉迟廻,你若令你的手下卸甲投降,你于众人面前自刎,我便可保你妻小无忧。”
“属下誓死不降乱臣贼子”,死士跪立在尉迟廻面前,人人视死如归抱拳以表明立场。
尉迟廻迟疑的望了望身后的妻小,他的两位妻子,以及三个孩子,两个尚在襁褓之中,一个也只有6岁,眼神惊惧的望着杨坚的大军。
他握着大夫人的手紧了紧,仰天长叹了一声,紧闭双眼,满脸的悲痛,过了一会,突然睁大双眼,大喊道:“杨坚逆贼,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北周重臣,岂会降你?今只有拼死一战以谢皇恩!”
说着将妻小往身后一推,自己帅众死士一拥而上,十几个人的目标正是站在最前方的杨坚。
杨坚并未料到十几个人会同时攻向他一人,众士兵一时也来不及反应,十几把剑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刺穿杨坚的身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大喝,“丞相小心!”随着声音,一把长枪飞过,震飞了数把利剑,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抵挡这十几人的攻击,杨坚也只是受了两剑在肩膀上。
只见那把长枪的主人,一人三两下就将十几个人挑翻在地,挥舞的长枪在月光之下闪耀着寒光,不消一刻,便让连同尉迟廻在内的十几个人爬的爬,跪的跪,却未有一人死亡。
此时杨坚在随从的搀扶下,从人墙中走了出来,“尉迟廻!我给你妻小生还的机会,你自己不要,莫怪我无情!”说着对着禁卫军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几个禁卫军,杨坚率部从小院退了出去。
走了没几步,就听得后院传出惊悚的尖叫,哭闹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杨坚被扶到一间正房,随行的军医立即为其准备清理伤口,一群将领和随从将偌大的房间塞个水泄不通,除了军医吩咐需要准备的材料,还有嘈杂的脚步声,所有人都不发一言。
军医轻手轻脚的处理杨坚肩膀处狰狞的刀伤,鲜血一股一股的涌出,血肉已经模糊,似是有白骨露出,杨坚眉间紧锁,呼吸急促,大夫一点点灌洗伤处,并且缝纫外翻的皮肉,他都忍住剧痛一声不吭,屋子里大家都紧张的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阵子,杨坚突然淡淡的问道“刚才那个救了我的小哥是宇文家的老三吗?”
“正是犬子。”宇文忻连忙拱手。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记得他今年只有十五六岁吧?”军医将杨坚的肩膀处理完,缠上绷带,杨坚的表情渐渐的轻松了很多。
“岂敢岂敢,犬子下个月就满十六岁了。”
“真是年轻啊……将来必是大将之才!”杨坚从椅子上坐正,示意着自己想起身,宇文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搀起杨坚。
杨坚拢了拢衣袖,道“今宇文家的三公子救驾有功,本座特封宇文忻为骠骑将军,进爵洛阳郡公,邑万户,其子宇文启今封为护国公子,御前行走,日后可呈其父位。”
“啊,臣岂敢,臣谢恩!”宇文忻连忙拱手跪地。“多谢丞相抬爱。”
“恭喜宇文将军——”在场的众军校无不拱手道贺。
“好啦,册封典礼处理完邺城之事,回到帝都,我会禀报陛下为宇文将军好好操办,我现在有些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是——”众军校纷纷退出正房。
退出房外,宇文述对宇文忻拱手一笑道,“真是恭喜宇文将军了,有这么好的儿子,日后定将飞黄腾达,振兴我宇文一族的任务就扛在你们家的肩上了啊,哈哈哈”。
“快别这样说,犬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是丞相他抬爱,日后还得仰仗您家那一支来振兴我北周啊。”
“嗯嗯,那要靠大家齐心协力了,啊?哈哈哈。”宇文述摸着胡须大笑,表情甚是满意。
望着宇文述的背影,宇文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的两个为国捐躯的儿子,一阵阵的心痛袭来,他并不想让自己的三儿子也走这条路啊,怎么办呢,将相之才?这在他的眼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儿子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啊……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的心愿哪!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黑暗的沉寂。推开房门,啪的一声屋里的蜡烛被人用内力点亮,外面留了两个守门的,其余的几个人将房门轻掩,互相对望了一下,其中一个较年长的人道“三少爷……这,这事如若败露,是会株连九族的——”他指了指站在地中间那个低着头浑身发抖的小女孩。
“这我知道。”字句轻描淡写的从两片淡红色的薄唇中溢出,简单的四个字便能从中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高贵傲气。
“可是……”那位长者还是想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能否让他们家那个高贵的三少爷听一听他老人家的话。
“宽叔,别说了,这等会株连九族的大事也不宜多讲,想那尉迟廻倒也算是忠义之人,我不想他全家都死光。”宇文启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
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发抖的女孩,自顾自的解开沉重的铠甲,只留一件黑色的中衣,虽然现在已是深秋,但经过这一天的奔波,再加上之前的一战,也让他留了一些汗,迫不及待的扯开领子露出在烛光下也显得莹白的胸膛。
“但是……”宽叔继续挣扎。
“你今晚把她送去我在洛阳郊外的行宫”,不顾宽叔,他自顾自的用清冷无波的声音说道,细长的眼睛突然眯起,话锋一转,“切记,此事万万不能让父王知晓,否则她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宽叔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只见宇文启斜卧在木椅上冲着他摆了摆手,已经闭上眼睛,明摆着不想再听他说些什么,不容抗拒的威仪顿时让宽叔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他们的小主子甚至有超越其父亲的气度,他若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撼动,想他野宽服侍了他们爷俩两代了,对这个比大人都精的三少爷,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宽叔再没多说什么,对着假寐的小主子拱了拱手,抱起始终发抖未曾抬起头过的女孩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潮热渐渐褪去,宇文启慢慢睁开眼睛,他拢了拢凌乱的黑发,一只手捋了捋一撮垂落于肩的长发,陷入了深思。
想起刚才把尉迟廻的女儿救起的事情,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真是做了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呢……
当时杨坚下了诛杀令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果然想当上帝王的人都是这么的残忍吗?自古的君王都是踩着至亲的身体爬上去的,更何况一个外戚呢?为了避免后患,杨坚选择了斩草除根……
他自小就很钦佩像杨坚这种人,杨坚是他见过的最有王气的男人,而他也甘心追随他,希望能助他成就霸业。
自他13岁从军以来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见惯了杨坚心狠手辣的手腕,为成霸业杀人,他不介意,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懂,只是,他总是无法习惯杨坚对一群妻儿老小都无法放过,这,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了呢?
他宇文启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角色,但,他心底就是无法习惯对老弱病残下手,所以,当杨坚下诛杀令的时候,他并未跟随大部队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任凭尉迟廻的家眷惊叫,求饶,眼睁睁的望着他们的惨状……
一个母亲用双手攥住剑刃,锋利的刀刃奔窜着一汩汩的鲜血,她拼命哭喊着,希望那名士兵能饶过她的孩子。
孩子被母亲挤在墙角,用身体护住,但士兵像杀红了眼,完全听不清母亲的呼喊,用力抽回了利剑,带下了母亲的几根手指,传来了一阵惨叫——
随即,未有任何迟疑地,士兵抽刀砍下了母亲的头颅,鲜血喷溅在墙壁上,也溅花了身后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拼命的哭喊着,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士兵,一双大眼眨也不眨,虽然浑身仍然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小脸也不住的抖动着,但眼神中充满了乞求,两行泪不住的从脸颊上滑下,就算抽泣令她不住的呛着,恐惧令她身形已无法立正,她仍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这个女孩在乞求吗?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所有的亲人都被这群人杀掉了,她不悲愤吗?她不恐惧吗?为什么不发出声音,用这双乞求的大眼望着要她命的刽子手,这会有用吗?
真是笨啊!眼见着拿剑的兵士就要砍向不住用眼神乞怜的女孩,宇文启突然冲过去制止住。
“你也玩累了,让本大爷也尝尝杀小孩的乐趣吧”说着用手指抹了下女孩脸上的血渍,放在嘴边用舌尖舔允着。
一直站在宇文启身后的宽叔被宇文启这一举动给吓呆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只看到那名士兵恭敬的让出位置,指挥着其他的士兵收工。
宽叔迅速蹭着小步跑过来,“三少爷,你这是……?”
宇文启瞪着那个跟她对视满眼乞怜的女孩,俯下身子在女孩耳边说“你如果想活命就闭上眼睛给我装死!”然后他用力掐了一下女孩,只听得一声惨叫,他使了个眼色给她,只隔了两三秒钟,女孩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宇文启嘴角微微上扬,不错,这个女孩很上道。
“啊啊,真不痛快,这么快就死了,我还想好好跟她玩玩呢!”用大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冲着那些正准备撤离的士兵喊道“都给我检查清楚了,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放心吧小王爷,都确认过了,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哈哈哈哈”
“走了,走了”
“赶快像丞相禀报。”
“今晚肯定有好料吃了——”待几个扛着刀的军校的声音渐渐远去,宇文启迅速抱起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冲着宽叔使了个眼色,纵身一跃,跳上房梁,躲过游荡的官兵,带上亲随,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给了你一个生的机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就看你的造化了。”
宇文启揉了揉额头,再也撑不住疲乏的身体,陷入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