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前来解决此事的冥国丞相都有些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的许久不曾表态。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了能够安抚冥国的愤怒,唯有此计才得保平安无事。龙皇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同意了龙骏的奏表,以求与冥国和解。可是这样一来,试图以此事打击皇后的计谋,便只好搁浅。
龙毅在向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在他的眼里,那个屈辱而死的无霜郡主根本就无关紧要,他唯一表示遗憾的,是没有将皇后和龙骏一举扳倒。此时窗外正寒风阵阵,他的话与这冷风一起卷入我的身体,激起一种莫名的冷意,慢慢刺痛了我的心。
那一刻的我在想,如果我告诉他龙骏的做法是我授意的,那么我与他之间,还能这么安然相对么?
其实,在那日皇后派锦佩前来召我去往朝凤宫的路上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龙骏早已在朝凤宫中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团团旋转,时不时的用手恨拍一把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
见我进来,龙骏忙上前抓住我的衣袖,焦急而担忧的喊道:“完了完了,奚悦,这次我真的完了。你知不知道,无霜郡主死了,不知道是被哪个该死的给害死了。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朝野之中还有冥国却会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来,奚悦,你这么聪明,一定要想办法救我。”
皇后见状,忙将龙骏抓住我衣袖的手打了下去,气急败坏的喝道:“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儿,就不能镇定一些么?她死都已经死了,还能跑出来逼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我落座,放缓声音道:“想来你也听说了,此事紧迫,不得不让你一起来商量。只不知,你可有对策?”
听她这么问,我便知道他们两个此刻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也难怪,如此罪责若承担下来,只怕会死无全尸了。略一沉吟,我抬眸回道:“事情若想圆满解决,只有一个完全之策,那就是……让骏王去皇上那里请旨,按照之前的礼仪,娶已逝的无霜郡主为骏王妃。”
“什么?”龙骏大惊,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愤怒的吼道:“你疯了吧奚悦,让本王娶个死人为妃?本王哪一点对不起你了,当年在奚国的时候,若不是本王替你求情,你大概早就被你那个无知的母妃给害死了。本王再不济,也算是你的半个恩人,你如何对待我这般狠心的?”
一听他提起奚国的事情,我总有一些好奇,正待要他将事情说个清楚,那厢的皇后早已厉声的喝诉住了口无遮拦的龙骏,瞟一眼我略带疑惑的目光,道:“他是气糊涂了,你莫要听他胡说下去,你只说你的想法,为什么说要让骏儿娶无霜呢?莫说她已经死了,就算是活着,可如此一闹,只怕她也没有资格再做皇家的妃子。要知道,她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
她有些为难的没有说下去,但我却理解她话中的深意,遂解释道:“如今冥国咽不下的是一口气,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送来龙国和亲,却被人如此践踏,伤的不只是一个无霜郡主,还是整个冥国的脸面。若不给他们一个合理顺畅的台阶下,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龙骏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道:“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便去找父皇,与我何干?奚悦,你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事摆明了是龙毅陷害本王。你是不是因为爱上了龙毅,所以才出此阴招来陷害我?”
“我陷害你?”我斜他一眼,这个男人看似精明,想不到遇事却如此没谱,真是个绣花枕头。微微叹口气,我继续道:“冥国让龙国给他们个说法,龙皇便会找你和皇后的麻烦。因为此刻的你不单只是龙国的王子,还是奚国皇帝的亲侄子。所有的人都将责任推给你,除了这个办法,你以为还能怎样救你?”
他闻言一怔,即刻无言以对。一旁的皇后却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奚悦所言不无属实,也许此刻,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骏儿,如今你不能只为自己着想,还要想想我们的以后,如果我们在这一局惨败,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此事摆明了是被人陷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难道就只能牺牲我么?”龙骏气的脸色铁青:“你不是不知道母后,她是如何惨死?难道本王要带一辈子绿帽子?一辈子被人骂做乌龟?这样的耻辱,本王如何受的了?便是有朝一日本王登基为帝,还要真的尊她为皇后,让这样的一个脏女人来母仪天下么?本王做不到,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我拧眉瞪着他,厉声威胁:“被人骂还是被五马分尸,你自己想想清楚。”
那一刻的龙骏,彻底没了昔日的张狂,如一直被捕获的猎物一般丧失了斗争,他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双拳用力的落在了枣木雕漆方桌上,扫落了桌畔滚热的茶水。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持久响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了收拾。只有我与皇后站在他的两侧,无奈的看着他。
许久许久,当我忍不住想要再次规劝他的时候,他却猛然起身,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望着我,吼道:“好,本王就依你所言。不过,这笔账本王一定会清算!”他回身面对了殿门的方向,冲着无人的空旷之地大声喊叫:“龙毅,你如此陷害本王,本王今日的耻辱,便要用你的性命来偿还!”
我因为他的咆哮而无力的退后了几步,我突然在想,若这一切真的被龙毅知晓,他会不会因此而憎恨我的背叛?而我与他之间的平淡,亦会因此而出现裂痕么?我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背叛?我与他本就不是同盟,如何会有背叛一说呢?我做得,只要自己心安便可,可是,我心真的能安么?
但是不管怎样,因为龙骏的妥协,才让事情得以完美落幕,而我,即将得到皇后彻底的信任。却唯有龙毅的计谋落空,白白为此牺牲了一个无辜的无霜郡主。而此刻,他来找我说起此事的原因,是他已怀疑是我为龙骏出谋策划的么?我不得而知,亦不敢深究。
“你在想什么?”龙毅突然的发问,令我思绪即刻回神。
“哦,没什么。”我放下手里的那卷医书,用一支极细的银簪子拨弄着烛灯的灯芯,以此来缓解我内心的愧疚与不安。稍许,我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我很想知道,龙毅,如果我未曾与你一起坠落悬崖,是不是我的下场,也会与无霜郡主一样?”在这个万恶的蛮荒之地,女人的性命与幸福,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甚至在想,若我不是因为恰巧可以医治太子,那么龙毅,还会对我这般客气么?
龙毅因为我的问话而沉默了下去,略一沉吟后才道:“若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我不会让你做任何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