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恐怕不是来听我的戏子唱昆曲吧?”贾子言挑了一下眉,明亮而深沉的眼睛透出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见一丝紧张。
贾成风笑了笑,“大哥说笑了,二弟我听闻你素来喜欢昆曲,小弟乃粗俗之人,想来沾些儒雅之气罢了。”
大哥?这是贾成风来到这儿第一次叫他大哥,想来是已经卸下了防备。
一早就听密探报,贾成风暗地里筹集的粮草被劫,他倒是有些吃惊,谁这么大胆子敢跟贾成风作对?想了想目前朝堂上三足鼎立的局势,他轻蔑的笑了笑,想跟贾成风作对,恐怕那个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就行。
“呵呵,我倒是不介意的,只要二弟不觉得厌烦。文君,给二王爷来一段《浣纱记》吧。”这时,贾成风才注意到站在贾子言身边的陈文君,这个一直跟在贾子言身边的戏子。
贾成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然愣住了,太像了!实在太像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相像之人!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贾子言看出了贾成风的震惊,转过头看了陈文君一眼,“怎么?难不成二弟看上了我的这个戏子?那我把他送于你可好?”
陈文君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又羞又怒,可是又不敢开口反驳,只是咬紧了嘴唇,一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
贾成风慢慢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只是相像罢了,恐怕是自己多想了,赶紧答道,“小弟怎敢夺大哥所爱?实在不敢。”双手抱拳,头侧到一旁,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
贾子言笑了笑,不再言语,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陈文君开唱,陈文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身子稍向前倾,眉眼之间霎时布满了光彩。
“马队儿整整排,步卒儿紧紧挨,把旌竿列在西郊外。红罗綉伞,望君王早来。衮龙袍黄金带,几千人打歪,数千声喝彩。摆摆开摆开摆摆开,闹哄哄翻江搅海,翻江搅海。犬儿急鹰儿快,犬儿急鹰儿快,”
说实话,贾成风根本没有注意陈文君的唱腔,只是唱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为什么偏偏是这段《北朝天子》?望君王早来?是希望一切都早点结束?还是在期待这一场不可避免的斗争早日到来?恐怕贾子言是意有所指吧,不管贾子言是何用意,他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王位非我莫属!
贾成风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文君那张熟悉的脸庞,心里已是翻江倒海,那么相像的一张脸,他实在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怎么样?二弟,我这个戏子唱的还不错吧?”贾子言的眼睛瞄了贾成风一眼,看到他正专注的看着陈文君,心里竟然涌现一股酸涩的感觉,就好像每次见到某个人时那种欲得而不可得的煎熬,只怕贾成风已经瞧出些许端倪了吧,自己倒不怕贾成风知道真相,只是觉得有些悲伤,贾成风想要的是江山,而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无非是某个人能多看他一眼,可惜对方每次见到他就像见到湖水猛兽,总是绕道而行,他每天都活在如火海寒冰的煎熬中,无法自拔。
贾成风“呵呵”两声,“唱的的确不错,只是觉得这个戏子似曾相识,很好奇大哥在何处寻得的这个尤物。”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嘲讽,毕竟是没把这样的戏子放在心上。
“偶然所得,只是见他眉眼间与某个人相似,买了来,聊以慰藉。”贾子言语气里竟然透着一股苍凉。
“哦?这么说大哥所指的某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喽?”贾成风拼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的推测。
“怎么?二弟对我的私事感兴趣?”贾子言戏谑的看着贾成风,贾成风笑了笑,并没有期望他会得到回答,反正以后会查清楚的。
没想到贾子言竟然坦然的回答道,“没错,我是喜欢他,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那时,我十四岁,他十岁,从那以后我竟然再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了...”说完,贾子言抬起头,后脑靠在椅背上,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一动不动,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声,眼角竟然流出一行眼泪。
贾成风实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震惊?愤怒?怎么会?市井间的传闻竟然是真的,那么他怎么想的?
难道他也喜欢太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难道是为了瞒他?贾成风不敢再想下去。
“大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走向门口,“你今天想知道的事情与我无关,也许你该去问问你的岳丈大人。”身后响起贾子言略显疲惫的声音,贾成风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丝毫不理会顾三娘关切的目光,贾成风一脸肃穆的踏出妓院,猛然间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脑子一片混沌,真相有的时候太过残忍,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此刻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可惜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埋葬真相,恐慌让他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