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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八十年前的“艮岳”是当时世界上最美丽、最奢华的皇家花园,宋徽宗不惜倾全国之力装饰这个仙境般的小山头,以致于民不聊生,反抗暴政的硝烟随之四起,最著名的就是方腊和水泊梁山这两支农民起义。世人皆知:华夏民族文化,历数千年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而“艮岳”,便是“赵宋之世”园林艺术登峰造极之作。当年的“艮岳”, 四周山冈环绕,中间是一人工湖,山间溪流灌注其中,整个园林方圆十余里,天下美景并包罗列,宋徽宗在全国各地收集无数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和假山怪石装点其间,使其集南北园林艺术之大成,堪称当世一绝,有绝好的空间艺术效果,徘徊其间,犹如身处名山大壑、深谷幽崖之中,感觉“凡天下之美,古今之胜在焉”。

(注: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北宋王朝的“艮岳”与清王朝的“圆明园”并称中国古代皇家园林艺术之最,现今的北京“圆明园”废墟中,还能看到当年“艮岳”的一些异石。)

八十年后的“艮岳”破败颓倒,乱草丛生,林木稀疏,成了一片废墟,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了。向牛丕、杏月儿、艾净和黑猫田歌站在“艮岳”山脚下,抬头望着这座土墩般的小山包,缅怀昔日皇家胜景,心中欷歔不已,一座小山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衰,世事苍茫,颇具讽刺意味。

“牵机谷”依傍着“艮岳”山脚,在当年,也可算是“艮岳”胜景中的一角幽胜之处,此刻,谷中却弥漫着一层袅袅的青色薄雾,即使在这阳光明媚的大白天,这层薄雾也使得谷中阴霾不散,视野狭短。三人一猫在谷口互相对视了一眼,向牛丕在前,两女在后,最后是黑猫,排成一个纵队,小心地向谷中挺进。

谷中大树苍郁,乱草凄生,青色薄雾在脚边打着小旋儿,周遭阒寂无声,愈往谷的深处走,雾色愈浓,以至于走到后来,五尺之外无法视物了。队伍最后的黑猫田歌忽然停下脚步,原本高高竖着的尾巴耷拉下来,口中发出一阵“呼噜噜”的怪声,杏月儿柳眉轻蹙,对前面的艾净低声嘀咕道,“好像有点不对劲儿,田歌说周围有人在窥视。”

“我也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艾净轻声道,“只是那感觉出奇地飘忽,就似乎前后左右都有人,竟然捉摸不出是真是假来。”

向牛丕对杏月儿打了个手势,回首问她,“你感觉出没有,这谷中的迷雾有蹊跷?”

杏月儿杏目圆瞪,浑身都感觉不自在,“好像有妖气!”她说道,她与向牛丕皆出身玄门,对于妖魔鬼怪之事比艾净感悟得更深刻一点。

向牛丕抿紧嘴点了点头,同意杏月儿的推论,他掏出“马良神笔”,沿途在树干上做下记号。跟在其后的艾净脸上虽然没有变化,心里却一阵揪紧——妖气!这谷中真有妖魔鬼怪不成?在来此之前,了明和尚一直提醒他们,“牵机谷”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对此她大不以为然,觉得这都是那些世俗之人庸人自扰的一种说法罢了。

蓦然,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丛荆棘丛微微闪动了一下,由于浓雾弥漫,向牛丕和杏月儿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唯独艾净,她的听风辨物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纵使蒙上眼睛,也能仅凭听觉准确地判断出一只飞翔中的蚊子的方位来,只听她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右手轻挥,绕在玉指上的金色鱼钩倏然飞射向荆棘丛,紧接着见她手腕轻收,荆棘丛中传出一声“咭咭”的怪笑声,一团粉紫色的东西被从荆棘丛中钩出,随着艾净的金色鱼钩飞撞向她的面门而去,艾净玉手轻翻,正待把那团粉紫色的东西接住,哪知那团东西倏地脱离她的鱼钩,凌空翻转两个跟斗,现出真容来——竟然是一个仅有手掌大小,身穿粉色衣裳,背上长着一对粉紫色的翅膀,面容极为美丽的仙子般的小人儿!

艾净对这突然出现的异景给惊呆了,只见那小人儿扇动翅膀,身体冉冉悬在空中,展颜对她格格大笑,表情与人类毫无二致,艾净心下喜欢之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小人儿,却听杏月儿在惊呼道:“当心,别碰她!”

小人儿忽然张开嘴巴,从口中喷出一团粉红色的粉雾吹向艾净的面门,这艾净毕竟武艺高强,在听到杏月儿的警示后,玉掌拍出一团罡猛的真气,立时把那团飘向她面门的粉红色粉雾给吹散。与此同时杏月儿挥手打出两团小火球,火球拖着长长的黑色尾烟直追那个长翅膀的小人儿,只见那小人儿凌空翻转两个跟头,精巧地闪过两团火球,接着对他们做了个鬼脸,身形闪了两闪,隐入浓雾中不见了。

“这是什么东西?小仙子么?”艾净惊声问杏月儿。

“哪是什么小仙子啊,”杏月儿的臻首摇得象拨浪鼓,“她是一个桃花花妖,从她口中喷出的粉雾就是桃花瘴,这种桃花瘴不慎吸入后虽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但你一整天都会昏昏欲睡,浑身乏力。”

向牛丕对艾净道,“这个花妖幸亏只有百年的道行,若是她的道行再深点,就不是仅仅喷桃花瘴那么简单了,这个‘牵机谷’中蹊跷无比,大家都保持警醒点,彼此间的距离不要超过五尺,这样才不至于走散。”

艾净打了一个激灵,真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小妖精竟然险些害了她。经此一事,她不敢再造次,凝神四周,把自己的视听之能展到极限,生怕浓雾中又忽然蹿出一个可怕的妖精来。

三人一猫在浓雾中摸索着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有找到那幢祠堂,在这个宁谧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停止不前了,光线始终是那样晦暗不明,空气始终是那样凝滞稠重。忽然,走在前面的向牛丕停下脚步,对着一丛荆棘丛端详了许久,艾净和杏月儿不解地聚到他的身旁,向牛丕指着荆棘丛道,“你们觉得这丛荆棘眼熟吗?”

艾净仔细观察了一下,点头道,“嗯,似乎我在不久前从这丛荆棘中钩出一个花妖来着。”

“怎么会这样?”杏月儿眼睛瞪得浑圆,“难道我们走了这么多路,始终在原地兜圈子么?”

“现在看来是这么回事了。”向牛丕叹息道,“我们至少在这里兜了两个圈子了,谷中被浓雾笼罩,其实就是布下了一个迷魂阵,浓雾使人方向莫辨,照这种方法走下去,只怕走到两条腿断,也不过是在原地兜圈子,我们甚至无法走出去。”

“可是你不是在树干上做了记号了吗?”杏月儿惊呼道,“我们沿途过来,并没有看见你做的记号呀,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沿着一条直线走哩,哪想到会是兜圈子。”

“做在树干上的记号恐怕已被那个爱做恶作剧的花妖给抹去了。”艾净判断道,“早知道谷中有个迷魂阵,就该带只罗盘来。”

杏月儿说道,“听你二叔说,‘牵机谷’的面积并不大,从谷的这头走到那头,最多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可是,如果谷中被施了妖法,我们面临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因为我们对此谷环境毫无所知,如果无法找到辨清方向的方法,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向牛丕想了一会儿道,“刚才艾姑娘提到罗盘,这使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用‘八卦天星图’来指路。”

“‘八卦天星图’?”杏月儿咂着舌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施展这种法术十分耗精力,你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向牛丕道,他把手中的马良神笔一挥,神笔变成了一支亮晃晃的长剑,他挥舞着长剑踏着奇异的步伐在原地转了两圈,蓦地剑指天空,口中清声喝道,“日月霍开,星辰指路。”

只见空中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后天八卦图像,八卦图发着熠熠光芒,圆径竟达百丈之巨,高高地悬空挂在他们头顶。

艾净惊叹道,“好壮观哪,这就是‘八卦天星图’么?”

“是的。”杏月儿说道,“‘八卦天星图’能根据磁场自动摆正方向,这和指南针是同一个原理。”杏月儿仰望着空中那幅巨大的“八卦天星图”,口中低声推算道,“我们入谷时是位于此谷的东面,按照了明和尚的说法,祠堂该在此谷的西北面,那就该在乾的方位上了。”她指着“八卦天星图”对艾净说道,“我们往乾位走。”

三人一猫踏着浓雾,向西北方向行去,空中的“八卦天星图”便似一只巨大的罗盘,为他们指明了方向,由于这幅巨大的天星图闪着银光,能穿过浓浓的迷雾进入他们视线,所以不用担心浓雾的影响。行了约三炷香的功夫,蓦闻远处曲径通幽处,传来叮叮咚咚的琵琶拨弦声,隐约间有凄婉动听的歌声传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歌者嗓音圆润,恍如天籁,辞意婉约惆怅,琶音更如山泉潺潺,清若美酒,众人宛若走进幻梦中,意境美得令人几欲忘己。

“这是南唐李后主的一阙《乌夜啼》,”向牛丕轻声叹道,“此人歌声如斯清澈美妙,简直不沾一丝人间烟火,难道是仙子下凡了么?”

“什么仙子啊?”杏月儿撅着嘴唇道,“在这里只有妖精,没有神仙,你得当心点了,听了一首歌便失魂落魄的,要是见到人,还不知会怎么的呢。”

“她若是妖精,多半也是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向牛丕醉迷道,“若真有个狐狸精相伴左右,却也妙哉。

杏月儿斜睨他一眼,揶揄道,“你是花痴,你没救了。”

向牛丕摇头晃脑地吟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杏月儿拍着自己身上那件红裙道,“还真不巧,我这裙子正好是石榴裙,你若想欲仙欲死,我陪你好了。”

“你么?免了,”向牛丕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你这人不解风情,只会大煞风景。”

“你猪头三!”杏月儿怒道。

众人边说边走,转过一片修竹林,眼前出现了一幢红墙绿瓦、重檐飞翘的小红楼,只见小楼檐廊下端坐着一名身穿素服、长发披面之人,那人垂眉闭目,一只琵琶半掩着脸面,修长的手指飞快娴熟地转轴拨弦,见到众人向楼前走近,那人忽然按住琴弦,住口不唱,小楼立时陷入一片死寂中。

向牛丕等三人一猫在小楼前站定,众人打量小红楼,只见小楼漆色很新,墙上干净光泽,便如刚造好一般,不禁心下诧异,暗忖着该不会当年的茅草祠堂已被推倒重建,变成一幢新楼了?若是这样那就大大不妙了,清明印莫要已被造楼者给得去了。

手抱琵琶之人蓦然抬头望向他们,眼中闪出两缕妖异的荧光,向牛丕等三人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此人方正脸盘,面皮黝黑,相貌还算英俊,只是已有老态,令向牛丕等三人一猫错愕的是,此人歌声恍如九天玄女,面貌却是标准的男性,这种性别上的错位让他们甚感别扭,感觉此人说不出的诡异,特别是向牛丕,刚才还在杏月儿面前大夸此人一定风情无比,哪知却是个男人。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见对方三人竟是不开声向他打招呼,他浓眉微蹙,挥挥手说道,“在下白果仙,诸位远道而来,本该招待各位品上一杯青茗,听上一段清曲。只是在下从不接待不速之客,还请各位离开这里吧。”此人面目粗犷,偏偏声音如十八岁少女,闻之令人心底直发毛,恶心之极。

杏月儿踏前两步,对那人说道,“若是这里的主人出言赶我们走,我们当然会乖乖地离开,可是你非此地主人,凭什么赶我们?”

“我非此地主人?”自称白果仙的人撅了撅嘴唇,不悦道,“我住于此长于此,亲眼看着住进这谷里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任何人住得比我长久的,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此地主人?”

“因为你不是人,而是妖精罢了。”杏月儿强词夺理道,“妖精算不得人,自然做不得主人了。”

白果仙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抚弄着乌黑发亮的长发,自言自语道,“妖精便做不得主人了么?哪有这种道理来?噢,我明白了,所谓的主人主人,主要还是以人为本吧。”

“正是这个道理。”杏月儿展颜笑道,心中暗忖这个妖精也真蠢得可以了,看他那副自娱自乐的样子,多半不知人情世故为何物。

向牛丕把杏月儿拖到自己身后,他对白果仙抱拳作礼道,“在下向牛丕,那两位是艾姑娘和杏姑娘,敢问这位先生,这幢小红楼是什么时候造的?此谷中是否还有一幢茅草祠堂?”

白果仙眼神怔忡,对向牛丕的话恍若未闻,而是自顾自地吟道“早来算是客,迟来亦是客,君是过路客,妾成相思客。唉……”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迳自走进楼门中,竟是没再搭理他们。

三人一猫面面相觑,皆想妖精毕竟妖精,不懂人情世故,只不知这妖精属于哪一种类,道行如何。过了一会儿,向牛丕走到楼门边,对门内喊道,“白果仙仙长,在下等三人今天进入谷中,是有一事相求,朋友可否愿意出来一谈?”

门后空寂无声,等了一会儿,始终未见那人再出现,杏月儿有点不满了,大踏步跨上门槛,边走边说道,“这妖精好生傲慢,和这种人理论不得,我们只管去找清明印就是,别去理他,他若心生不满,自会现身找我们的,咦……”她的脚下猛地一个趔趄,险些跌个大跟头,她满腹惊疑地摸着地板,惊呼道,“你们看哪,这地板看上去明明是平整的,可我手摸上去却是凹凸不平,这里面有问题啊。”

向牛丕和艾净闻声齐齐蹲下身子摸地面,果然凹凸不平,与他们眼中所见的情景大有差别,向牛丕再伸手摸向小红楼的墙壁,却什么都没摸到,这时他明白了,眼前的小红楼竟然是个幻像。

杏月儿双手互相打着法印,口中娇喝一声:“开”。小红楼倏然消逝无踪,眼前出现一片残垣断壁,野藤乱草纵横其间,景致荒凉无比。

三人一猫瞠目结舌地站在残垣断壁前,半晌后向牛丕方才呻吟出声道,“无量天尊啊!这就是当年张择端住着作画的那幢茅草祠堂么?看上去坍塌得已经有些年头了。”

“不知清明印是否还在里面?”艾净咕哝道。

“我们分开找找看,”杏月儿提议道,“就算挖地三尺,把这片废墟翻个个儿也得试试,否则我们这些天来走南闯北,功夫都白费了。”

向牛丕和艾净同意她的说法,三人一猫爬进废墟里,仔细地翻找起来。

一个半时辰后,众人灰头土面地重新聚到一起,疲惫地瘫坐在废墟前的一片空地上,杏月儿一边拍着酸痛的大腿一边说道,“不行了,我算是绝望了,这间破祠堂就这么芝麻大的地方儿,我们连翻了两遍,连根鸟毛都没找着,清明印这东西,算是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会不会张择端把清明印藏在别处而非祠堂里?”艾净一边拍着身上灰尘一边推测道,“他虽然住在这幢祠堂里,可是,把东西藏在祠堂里并非最安全的主意,有时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却是最容易遭偷的地方,一般来说,居住的地方看似安全,却是盗贼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若换作是我,我绝不会把清明印藏在我所住的地方,而是藏在一个连盗贼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向牛丕“啪”地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他说道,“当年张择端听从宋徽宗的提示,把清明印藏在一个隐秘的地点后,尚能放心地离开‘牵机谷’到相国寺去画壁画,还和向和韬、李唐二人一同遨游洞庭湖,这个藏印的隐秘地点,绝对不会是祠堂里,因为如此破败的祠堂是很容易被贼光顾的。那么,他到底把清明印藏在何处了呢?”他口中咕哝着,站起身来,在废墟边上转起圈子来。

杏月儿推了推艾净,“哎,你看那棵银杏树,”她指着离废墟不远的一棵约要四人合抱的银杏树道,“这棵树可是《清明上河图》中所画的那棵死树?”

“应该是了,”艾净点点头道,“这么粗大的树干,此树多半有七八百年的树龄了。”

这时向牛丕也正好转到那棵银杏树下,他举头望着树干和华盖般树冠端详许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声,艾净、杏月儿和黑猫田歌闻声赶紧聚到他的身边。向牛丕忽然拉住艾净和杏月儿,转身便向后走,直到离开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十丈开外,方才停下,他指着银杏树问二女:“你们看出什么蹊跷没有?”

杏月儿咬着自己右手食指沉吟道,“这棵银杏树大概有七百多年高龄了。”

艾净接着道,“树上没有一片绿叶,树干和树枝呈灰褐色,应该死去多时了吧。”

黑猫田歌“喵呜”地叫了几声,杏月儿翻译道,“田歌说树干中段还有一个大树洞。”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惊呼:“啊,大树洞!”

艾净的眼中也爆出一道神光,她惊喜道,“难道当年张择端把清明印藏进那棵银杏树的树洞里了?”

“肯定在树洞里,”向牛丕面露笑意道,“在《清明上河图》中,宋徽宗的‘双龙小印’就印在银杏树旁边,他这是在提示,清明印与这棵银杏树有关联。”

“哈哈,张择端这厮果然聪明得紧,”杏月儿拍手道,“谁又会想到,一棵枯死的巨树树干里,居然藏着一枚价值连城的宝贝啦。”

“你真以为这是一棵死树么?”向牛丕反问她。

“难道不是吗?”杏月儿指着那棵银杏树道,“现在正是春夏交汇的季节,本当是枝叶繁茂苍郁之时,可这棵树上居然没有一片绿叶;还有,银杏树的树干本该是灰白色,可这棵却呈黑褐色,这些迹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一棵死树。”

向牛丕双手乱摇道,“不、不……你搞错了,这棵银杏树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滋润。”他见杏月儿和艾净俱皆露出迷惘神情,赶紧解释道,“你们看那棵银杏树的树冠,这树的树冠是我所见过的树里最繁茂的,而且所有树干分枝都非常粗壮,你们想想看,如此茂密粗壮的树干分枝,会有多大的重量?据《清明上河图》中所绘,这棵树在当年就已经是棵枯树了,而今事隔了八十多年,这棵树的树冠还是这么茂密,你们想想不奇怪么?照理说八十年时光,一棵枯树上应该掉得剩不了几根树枝了,哪还会有如此茂密的树冠?”

杏月儿慢慢张开嘴巴,杏眼巨睁,吃吃地说道,“你的意思,难道那棵银杏树竟是……”

向牛丕点头道:“刚才这里出现了一个妖精,还自称白果仙,民间又把银杏树称作白果树,这白果仙和白果树之间会否有什么联系呢?真有这么巧的巧合?我猜白果仙多半就是这棵银杏树的树妖了。”

杏月儿、艾净和黑猫田歌同声发出一声呻吟,天啦,那张择端哪里不好藏,偏偏把清明印藏在一个银杏树妖那里,那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杏月儿使劲搓着两手,顿着脚道,“得,得,这番算是白折腾了,行程几千里,几次死里逃生,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艾净沉声说道,“就算他是个树妖,我们也得试着把清明印给夺过来。”

“拜托,”杏月儿叫道,“那是一个有七、八百多年道行的妖精啊,这种妖精算是亲眼目睹了几代王朝的盛衰、南唐李后主毒死、张择端画《清明上河图》、金兵攻打汴京城等这些历史事件的,他已经修行到能够脱离树身本体,幻身人形的地步,如此法术高强的妖精,他不来惹你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我们还去惹他,这不是找死么?”

“这倒不一定。”向牛丕反驳道,“树妖的脾性多半很温和,轻易间不与人产生冲突,更不愿杀人,在他们认为,杀人会害了自己的修行,特别是象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他们绝不轻易挑起争端;另外还有一个因素,象清明印这种道家至宝,因着里面蕴有五龙之气,所以该算是妖精的克星,我估摸着当年张择端无意间把清明印藏进银杏树的树洞,却没想到这棵树的本体竟然是个妖精,那树妖猛见自己体内被塞进一个道家至宝,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天上飞来横财,无意间竟得一件含有仙气的宝贝;忧的是法宝上的灵气与自己所修行的妖法正好相冲,如此一来,宝物反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所以照我的判断,银杏树妖对清明印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十分暧昧的。如果我们想要从其手中得到那枚清明印,未尝没有可能。”

艾净和杏月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艾净道,“你的意思是……莫非你想与树妖谈判?”

“谈判?搞笑。”向牛丕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别忘了我们是贼,做贼就该守我们自己的本分,除了偷,我不想用其它的办法,哪怕那些办法能成功。”

艾净和杏月儿闭紧嘴巴不吱声了,她们两有种被拖下水的感觉,就因为偷了两天东西,便成了个贼婆娘,只怕这个黑锅会背上一生一世,心里真个郁闷啊。

向牛丕见她二人没提反对意见,便对黑猫田歌招招手,弯腰对他说道,“待会儿我们三个把那个银杏树妖引出来斗法,你呢,乘其不备钻进那棵银杏树树洞里去找清明印,记住,那树妖有七百多年的道行,我们三个最多只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所以我们给你一盏茶功夫查探那个树洞,一盏茶时间内,无论你是否找到清明印,都得逃离那个树洞,明白了吗?”

黑猫轻叫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待见到黑猫闪在银杏树旁的一块巨石后,向牛丕把法宝马良神笔变成一把锋利的长剑,杏月儿把银蛇带迎风一展,招出“电云”和“霜川”这对雌雄妖蛇,艾净两只玉掌轻轻拍击着,手指甲亮着锐光,三人并肩走近银杏树,杏月儿玉指轻翻,手指间夹着的两张咒符冉冉飘向银杏树,在飞临树干旁时,两咒符倏然变成两团火球,把树干燃着了,熊熊火焰沿着粗大的树干向上燃烧,蓦然,银杏树周围的泥土倏然倒卷而起,把树干上的火焰给扑灭了。

银杏树妖,也就是叫白果仙的素衣男子伫立在银杏树树冠上,他手抱琵琶,眼中爆出冷冷寒芒盯视着向牛丕等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诸位远来是客,该当守些本分才是,你们居然敢来烧我根基,所为何来?”

向牛丕大声喊道,“妖孽,我等三人看中‘牵机谷’这块风水宝地了,你快快给我滚离这里,以后休再回来。”

白果仙手指轻拨琵琶弦,众人只闻耳膜上一阵闷雷般的巨响,情不自禁地被这巨声震退几步,白果仙格格地尖笑几声道,“这棵银杏树就是我的根基、我的住所,你们身为修道之人,该当明白妖精的地盘意识比你们更强,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欺人太甚。”

杏月儿手指微晃,又招出一团火焰,她玉容含煞地嚷道,“今日可由不得你啰嗦,再不滚开,一把火烧了你的这棵树,让你无家可归,你想不想试试?”

那树妖见她手上火焰跳突,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火,深怕火焰烧了他的百年根基,于是身形霍地飞起,凌空飘飞两圈,手指飞拨琵琶,只见数道金色的光刃从琴弦上飞出,直斩地面上的三人两蛇。

向牛丕、艾净和杏月儿各展身法,精巧地闪开光刃,只见脚下泥土草枝乱飞,光刃掀起的气浪把三人的衣袂高高扬起,可见树妖的道行极高,三人不敢直接与他对抗,且战且退,慢慢地把树妖引离银杏树。

黑猫从巨石后探出头来,他遥望祠堂废墟上的那场人妖斗,只见三人两蛇和一妖死死地纠斗在一起,尘土飞扬,呵斥声、琵琶声、打斗声、惊呼声此起彼伏,闪电、光刃、火球、剑气、掌风交错在一起,斗得不可开交。

黑猫不敢多耽搁,纵身爬上银杏树树干,钻进树干中段的树洞里……半盏茶功夫后,黑猫从树洞里逃出来,口中叼着一方五色方印,他“嗖”地跃下树干,钻进草丛里,沿着来路向谷口方向逃去。

一盏茶功夫后,向牛丕、艾净和杏月儿终于抵不住银杏树妖的强力攻击,落荒逃开了。树妖冉冉从空中飘落,他看着三人狼狈地钻进竹林里,口中轻嗤道,“呸,这些人类真是自不量力,会耍上一点小法术,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真是井底之蛙,眼皮浅薄得紧。”他性格温和,懒得对那些人类死追滥打,口中骂了两声解恨后,竟自在祠堂废墟上坐下,手里弹拨琵琶弦,唱起李后主那首泣血绝句《虞美人》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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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红尘帝以回

    红尘帝以回

    叶落举头望着明月,自嘲:“我要这百万年修为有何用?”剑灵:“主人,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愿意接受你这百万年的修为,替你承受无敌的寂寞。”叶落听到剑灵的话后甚是欣慰,于是默默提着帝尘剑,成功挑起一坨狗屎,并且朝它撒了一泡尿。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国家特级特工3号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七岁的叫风飞雪的古代女子的身上。亲娘已死,亲弟差点被杀,怒从心起,开始了“保弟”之路。虽然被人当作疯子!可咱自有皇子送上门来,做个王妃,看谁整死谁!
  • 历史快餐.十五世纪:走向海洋

    历史快餐.十五世纪:走向海洋

    公元15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大明帝国运用其强大的海军力量,统治了当时世界上最富裕的沿海地区,成为当时第一超级强国。但还没等到西方的探索者来到东方,这个国家便退出了海洋,只留下无数的传说在海洋上流传。经过土木堡战役后,中国人就再也没有返回海洋了。
  • 我的影子是怪物

    我的影子是怪物

    有着数百节车厢的超级列车,窗外是大雪纷飞宛如雪中国度。这是江宁在列车上第五天,一切只是为了去远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魔都。只是还没到魔都,自己的影子居然……总之他觉得这里得很危险,有着被影子操纵人类反叛者,深海中更有神秘国度,不断出现各种深海巨兽,半机械体怪物入侵陆地。
  • 末世美女战神系统

    末世美女战神系统

    “携带大量变异病毒的陨石昨日夜间撞击太平洋,在一夜之间病毒扩散至全球各地,我们已经无法控制病毒蔓延,世界末日已然降临!”-----------什么?世界末日是因为我捡了路边的一张光盘?你让我在这末世怎么活呀!还好这张光盘附赠了一个超级系统——美女战神系统!什么,什么。召唤美女战神还需要病毒能量点,购买东西更需要变异生物的晶核。坑爹呢这是!你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去杀变异怪物?说好的猪脚光环呢?说好的无敌状态呢?泥煤的!!好吧,这一切我都认了。可好不容易凑够了能量点,兑换了第一个美女战神,你居然对我说‘如有误差,系统概不负责,概不退换。’靠靠靠!!!你一个破系统居然还玩儿起霸王条款了是吧。。。。。。。以上均为猪脚个人观点以及想法,本系统旨在提升人物实力,并无恶意坑人之意。(美女战神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