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救人一命的包子
咣，咣，咣。邦子敲了三下。
夜深了，包梓莲还是睡不着。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上照下照，捧着包子脸春心荡漾。
白晓川这厮长得其实很不错。这是日间她偷窥之后得出的结论。有听到表白的门下弟子说两人一个潇洒一个可爱，实在是相配。虽然是拍马屁，但怎么听怎么爽。
糟，她的情绪越来越亢奋了。她拍拍脸，觉得还是热得像发烧，决定出去打水洗个脸。捧着水盆才走出屋，蓦然见到高墙上飘过一道影。不要问她是怎么认出的，直觉就告诉她那人是白晓川。
奇怪，这么晚了穿上夜行衣还蒙面，想去干什么？好奇心顿起，她丢了水盆，远远地跟着。
他去的是某座宅院，到了那里后伏在屋顶上，掀起一块瓦俯身偷听。
包梓莲躲在对面的屋顶，远远地看着。屋子里本来只有一人，后来又来了几个，有男有女，她看得不清楚，心里有点急。这时，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领着几个人进了院子。
那不是被俊美大叔欺负的大胡子吗？真实身份是毒教的教主，名字叫兰欣，女扮男装的。
包梓莲还在奇怪白晓川为什么要偷窥，他突然朝兰欣弹了颗石子。
“谁！”兰欣停下脚步，猛地看向屋顶，在瞧见白晓川逃跑的身影后跃上屋顶，紧追不舍。
两人的轻功都是数一数二的，包梓莲跟在后面觉得吃力极了。不知跑了多久，白晓川在护城河旁停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兰教主，可曾记得金陵林家三小姐？”
兰欣听见这名字，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不由分说就开打。
“兰教主，你听我说……”
“听我解释……”
百晓川被动地防守，险情连生。
久攻不下，兰欣也有点躁了，偷了个空子，施展出她的毒功来。拳风所到之处，散出阵阵异香。
“小心，这毒很厉害！”躲在旁边偷看的包梓莲情急之下冲上拉着他一起跳进了护城河。
河水湍急，她又不会游泳，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后就只能四肢乱蹬。还好白晓川搂她进怀，拖着一起游。过了好一会，她感觉自己肺都快要憋得爆炸的时候，两人缓缓地向上浮，终于露出了水面。
“你跟毒教教主到底有什么仇啊？那封信……”
白晓川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问她：“你的手还好吧？”
顺着他所指，她看到手上起了点点红疹，同时感觉到细细碎碎的痛像蚂蚁一样往肌肤钻。顿时什么都顾不了了，飞奔上岸，催促道：“快点还我小荷包，里面有解药。”
“放在我房里了。”白晓川抱起她直奔八卦门，手臂圈得她紧紧的。
行至半路，她开始不安份地蹭他，伴随着舒服的叹息声。
他喉结咕噜地滚动了一下，口干舌燥啊！“我说包子脸，等下药效发作了，我可是不会忍的！”
关他什么事啊？忍的是她才对。她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有点莫名其妙。
“放心……”他咳了一声道：“以身相报后我会负责的，有了孩子的话也不怕，我家有个很想抱孙的臭老爹。”
敢情他以为那药是春药？
“你想到哪去了！这毒叫‘自扒三百下’，中了毒的会浑身发痒，自己抓死自己！”包梓莲紧紧咬着下唇。她忍得很辛苦，要是稍微松懈就会后果严重。这个时候他还故意来提醒她这是什么药，真是可恶！
听了这话，他全身倏地震了一下，疯了似地奔跑。
很快就回到八卦门，他把她放在床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合适，可包梓莲什么也顾不得了，吃了解毒的药便倒在床上。
离解药发挥作用还有一段时间，她在床上滚来滚去，蹭来蹭去，牙齿咬得唇都流血了，就为了忍住想抓痒和喊叫的念头。她很清楚一抓就会上瘾，一上瘾就非抓到皮破肉烂才止，所以死也要忍着。
“很难受吗？”白晓川搂她进怀里，用湿毛巾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去汗水，手劲温柔至极。见她把下唇咬破了，他干脆把自己的手送到她唇边。
她一点都不客气，狠狠给了他一下。要痛，就得两人一起。
他没有叫，反而抚着她的后背说：“我皮厚，小心别咬坏了你的牙！”
真是……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最后，她抺了抺湿润的眼角说：“放心，我是铁齿铜牙包梓莲。”
他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似乎有什么同时掉到了两人的心上，像涟漪一样地慢慢地扩散开去。四目对视之中，情意，已表露无遗。
【六】被逼回山的包子
“我剁，我剁，我剁剁剁！”包梓莲手执两把大菜刀拼命剁猪肉。成了泥样后，她在糕点师傅的指导下加了盐油酱醋，随手掐了团面，捏开，把调好的馅加进去，几个手指揉捏一番便做了个大包子出来。
她沾了点酱油，写上“白晓川”三个大字，然后把包子放进蒸笼，大约半个时辰，包子熟了，她取出蒸笼把它给吞拆下腹，仿佛吃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了。
她很苦恼！经过昨晚后，她发现自己一见到他，心跳就莫名地加快，脑海里总不停地回放他把手送到自己嘴边的情景，那么温柔，简直超乎想像。
啊！又走神了！
猛然清醒过来，包梓莲又陷入唉声叹气之中。这江湖，并不是两情相悦就能有好结果的，有前例摆在那，不得不警惕。还有，她的身份问题。唉！
正在这时，弟子回报面粉没了，要出去买，她心想着与其呆在这烦闷，还不如出去走走。于是借机跟着出了门，摸走了弟子身上的银两，打算痛痛快快地去吃一顿。
不料刚进酒楼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就有一个人坐到她身旁。
“梓莲，出来也有一些日子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兰欣换了副模样，变身为刀疤男。说话时扯动脸上的三条刀疤，十分狰狞。
其实，这刀疤是货真价实的，也是她终年戴着面纱的原因。
“教主……”
“啪！”一把刀放在桌上，打断了她求情的话。
不回去不行。兰欣的语气看似商量、请求，其实包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可一想到走，包梓莲的心情就很沉重，很不舍。
除了舍不得美味包子外，还舍不得一个人：白晓川。思及以后再也不能见面，心就像被人揪住般地痛。她想告诉他，自己很喜欢他，但是……
没有机会了！
天气闷热，娇阳当空。在兰欣的带领下，一行十来人起程回山已是十多天。
在这十多天里，足够包梓莲心里的思念膨胀再膨胀，占满心房。很奇怪，她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自来爱情真的很不可思议。
“教主，你和那个武林盟主……”山路崎岖，马儿走得不稳，说话也随之摇晃。
兰欣微蹙秀眉，“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往事而已。”
真的只是往事？是谁夜夜失眠，倚在树下望月兴叹？又是谁对着荷包上的图案独自神伤？
包梓莲不知道兰欣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兰欣很想念一个男人。
教里的人私传，兰欣犯了教规下山，爱上了某个男人，最后却惨遭抛弃。前任教主为了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在她脸上划了三刀，也就是现在，她脸上的刀疤。
曾经美艳天下的女子，从此就留在了山里，暗自神伤。
其实兰欣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吧？这回出山重逢了，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山风吹过，她望向兰欣，不意外地见到她低头发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要像兰欣一样，她的自由要自己争取。
说到做到，当晚，她就开始了逃亡之路。
她费尽心思偷走教众的迷药，撒在井水里。吃罢晚饭不久，药效开始发作，众人都昏睡不醒。
“对不起，教主。”她双掌合十向兰欣道歉。兰欣一直待她如女儿，还打算把教主之位让给她，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即然知道对不起就不应该这么做！”本应昏迷的兰欣竟然一跃而起，在她反应不及之时点了她的穴道。“梓莲，你正在犯我十几年前犯过的错。看！”她手指脸上的刀疤，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目光一转，掉头望向客栈门外。
【七】惨遭遗弃的包子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人。
兰欣拉着她躲到柜台下，与此同时，那些人已近。他们先是闯进客栈巡视一番后又散开，绕客栈一周，最后聚集在一起。
“都被下了迷药，兰欣和包梓莲不见人影。”武林盟主白起说完，示意几个人去查探客钱周围。
“可恶！”白晓川一掌拍到桌上，“要不是你拖拖拉拉，我早就追上了。”
“说话注意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白起皱眉轻叱。“你这几年在外面到处造谣坏我名声，我并不是不知，只是觉得一直亏欠你跟你娘，不计较罢了。”
他俩竟然是父子！包梓莲和兰欣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惊讶。兰欣扯出一抺冷笑，杀意在眸子中漫延。
又听得白晓川嗤笑道：“爹？呵呵，你扪心自问十几年来可有尽过爹的本分？既然不爱娘就不应该成亲，就算被迫成亲了，也不该有我！可你把一切都做了，把人全都负了，还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不觉得虚伪吗？”
“你……”
“等你把兰欣找回，了结了娘的心愿，以后咱们就是陌路人，就算再出现什么陈梓莲李梓莲林梓莲，也别想我会帮你困住，只为了让你有时间去挽留兰欣！”
白起拂袖怒道：“我可没求过你这么做。”
“是，是！您怎么会求人呢？您可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说话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
紧张，怒火高涨。
而躲在柜台下的包梓莲，心底却是冰凉的。原来，留她在八卦门是为了兰欣，而不是喜欢上自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想利用她。
她就说嘛，包子脸又不好看，他怎么会喜欢上呢？眼角湿湿的，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流。一时控制不住，她泄露了气息。
首先察觉到柜台下有人的是白起，毕竟是个老江湖了，武功高强。剑在瞬间出鞘，挥向柜台。轰然声中，兰欣扯着包梓莲跳了出来。
“兰欣！”
“包子脸！”
白晓川和白起又惊又喜，看那神情，没人敢说他俩不是父子。
“真是一对好父子啊！”兰欣冷笑道：“白晓川，你爹和你娘欠我的，你替他们还吧。”一动手，她便使出毒粉。
白晓川知道厉害，举起桌子丢向她。在飞身扑向包梓莲的同时，甩手将一封白色的信射向兰欣。
兰欣伸手接下，只见信里写了三个血字：对不起。
白晓川一边解开包梓莲的穴道一边对兰欣说：“这是我娘留给你的遗言。”一不留神，被重获自由的包梓莲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得倒抽凉气。“包子脸，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被你气疯了！”包梓莲忍不住又补上两拳。
这回他懂得躲了，握住她的拳不放手。“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被利用了还不生气才是傻子！”手不行就用脚，踢得他拼命躲闪，两人拉拉扯扯像是在跳舞。不过最后她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抱在怀里，钳住双手双脚。
有长辈在场他还这么放肆！包梓莲的脸气得通红，目光移向兰欣，求她帮忙。
兰欣倒是走了过来，捏着信，冷冷地说：“你来，是为了完成你娘亲的遗愿，让我和白起重归于好？”
白晓川看了白起一眼，点头答是。
兰欣问道：“你可知道，我一旦和他和好，就要随他下山，那教主之位……”目光移向包梓莲，兰欣冷笑。“梓莲就会接任教主之位，留在山上，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什么？”白晓川吃惊不小。
“到底是遗愿还是爱情重要？我数十下之内你给我选一个吧！”兰欣伸出一根指头大声喊道：“一。”
白起走过来想说情，被她狠狠一瞪，又龟缩了回去，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武林盟主将会是个妻管严。
“二。”
白晓川望一眼包梓莲，又望一眼兰欣手里的信。
“三。”
“我……”白晓川心里好纠结，而包梓莲心里更纠结。她当然希望白晓川选自己，可是选了自己的话兰欣就会留在山上，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九。”
就要到十了。她望向白晓川，见他原本皱着的眉头已舒展，似乎是做出了决定。
“十！”
怦怦怦，她的心跳得飞快，他会怎么回答呢？
“我选遗愿！”
他选了遗愿。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被拔了出来一样，血淋淋地，痛得包梓莲想哭。可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绝不哭！
她扯出一缕笑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教主之位就由我接任吧。”那么轻的一句话，却使尽了她的全力。
……
【八】结局美好的包子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
兰欣坐在温暖的屋子，身披贵重裘衣，手执诗书。
门帘一掀，白起走了进来。
风将书桌上的书信吹落地，也将恩恩怨怨吹散。
关于那段被要好姐妹夺爱的往事，从看到结拜妹妹用生命写下的“对不起”三字后，她真心地原谅了辜负自己的人。她弯腰捡起书信，用镇纸压着，然后迎上前去帮白起扫去肩上的雪。
“风雪这么大，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进山。”白起担心地说。
兰欣笑了。“风雪阻路，他不是更有机会留下吗？”
白晓川精明得很，根本不用担心。她本来也就是想为难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借机打起毒教的主意来。
说是为了遗愿而牺牲爱情，其实他早就打算好了要解散八卦门上山做教主丈夫。还与白起呛声，说要把毒教壮大，与他为敌。
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过为了安排门下弟子，他耗了不少时间，依她对梓莲的了解，这会只怕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那小子……呵呵……
会被修理得很惨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