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耀亭、韩德平、秦二虎等人事先商定好的诱敌之策:先是偃旗息鼓、藏身遁形,巧布疑阵,佯示无人之状以迷惑敌人;尔后再寻机而动、刀枪突出、近战接敌,飙举扬威以收震慑之功!
韩德平在暗中凝神注视着日伪军的动向,直待其卷地而来的散兵线接近到阻击阵地只有五六十步的时候才发出了反击的信号,一时间,在数千米长的阻击阵地上喊声如雷,枪弹齐发,把毫无准备的敌人给打了个人仰马翻!
董祥荣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白痴,其作战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的,按照他的推断,既然先前在这里发生过激战,土八路就是撤退也不会走得太远,不会这么快就在夜色里给蒸发掉的,所以他才决定采取拉网搜寻的战术进行追寻。
他还推断:如果土八路实行有计划的撤退,这样拉网式的搜寻是根本无法追寻得上的,一个在朝着既定的目标全速前进,一个在后面东察西看的搜寻,八百辈子也啃不上人家的脚后跟的。不过,他所期待的就是这个结果!
在他想来,当汉奸吃这碗饭吃得也不容易,兵凶祸乱,刀枪无眼,既然是奉命而来,遭遇上土八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遭遇不上,那便是自己的幸运;这杀人伤命的事儿又不跟抽大烟似地,让人越抽越上瘾,他又没这个嗜好!
他又进一步推断:即使土八路由于拖带伤员或等候突围过河的同伙在撤退的途中耽搁了下来,初一开始交火也不过是一星一点的接触,等到仗一打起来他再运动部队包抄上去打就是了,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土八路就埋伏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埋伏下的又是一支为数众多的大部队,更为要命的是,土八路的阻击战线竟然拉得几乎与他所部署的散兵线一样长!让他大大地栽了一个跟头!
眼见得当面的子弹如狂风暴雨般簌簌扑来,冲在前面的日伪军士兵又如刀割的高粱帐子一样扑扑地乱倒,董祥荣不由得吓得心胆俱裂,也顾不得发号施令指挥反击,先自抱头鼠窜了下来。
面对这种摧枯拉朽之势的猛烈反击,人们的本能反映都是一样的。在这种枪枪夺命的危急时刻,不论是稀松平常的伪军,还是为武士道精神所武装了头脑的大日本皇军,除了当场被打死打伤的以外,都无一例外的逃窜了下来。
那位刚刚还趾高气扬气势汹汹的鬼子小队长小松原,本来还在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指挥刀瞎指挥,一见到当面的弹雨疾风般扑面而来,前面的士兵又纷纷仆地而倒,吓得魂儿都没了,连滚带爬地随着溃败的人流撤了下来。
溃败下来的日伪军士兵如退潮的海浪一般,在啾啾鸣叫的子弹追逐下以及响彻云天的喊杀声震慑下,一个劲儿地直朝后涌,生怕被那些不长眼的子弹给咬了肉,再到往后那就吃嘛嘛也不香了,等一直远远地逃窜到了步枪、机枪的射程之外,才筋疲力尽地缓缓停住了脚步。
翁君达早有先见之明,他不管搜寻得结果如何,偷偷地先自抽了后,待一发觉有风吹草动,撒腿就向后跑,仗着他轻功过人,身轻如燕,一路如风逐飘萍一般,奔行如飞,夺得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溃退冠军。
瞿金河一直藏头露尾地溜青边儿,逃窜下来的比谁都早,只是他的轻身功夫差了一些,虽然他是犯了规提前起跑的,可是他跑到中途的时候就被翁君达给超越了过去,等跑到终点,也就只能是屈居老二了。
董祥荣逃窜下来好一会儿,才在愣怔中醒过神儿来,他怕抗日救国军跟踪追击下来,赶紧收拢部队部署防御,粗粗一检点,竟伤亡减员了有二三百人,还有不少在溃退途中挂了花,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待匆匆忙忙把外围的防御部队给部署好,又听得枪声渐渐稀疏下来,他才把吊到嗓子眼上的一颗心给落了下来。心道:“他姥姥的,又捡了一条命!”
到了这个时候,他痛定思痛,又把瞿金河给想了起来,赶忙吩咐手下人去寻找。那瞿金河别的本事不怎么样,拈轻躲重的鬼点子还是蛮多的,一等逃窜回来就扎在黑影里迷了起来,生怕晦气再摊上什么是非。
瞿金河虽然本事不大,官职也不高,可在于家务的伪军嫡系部队中也是个“隔着门缝儿吹喇叭——名声在外”的人,尽管他悄没声息地躲在了犄角旮旯,还是给三挖两挖给挖了出来。
一听说董祥荣要找他,他揣摩着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便力辞道:“我是土垄背上的小萝卜头一个,又什么事儿不知道,董副司令找我去做什么呀,窜了这一路我的肺都要窜炸了,您还是让我歇息歇息吧!”
来人不客气地揶揄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这么难请,董副司令找你去问话就是军令,你敢不服从!”
瞿金河见来人硬使出了杀招儿,只得温声软语地应承道:“您看看,您老兄这是怎么说的,我哪里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用之处罢了,找了我去也只能是浪费董副司令的工夫!”
等跟来人一起来到董祥荣的跟前,他见翁君达和小松原等头目都在场,正惶恐着不知道如何应对。董祥荣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主动招呼道:“来,来,来,金河,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
瞿金河不明所以,只好诚惶诚恐地坐在了董祥荣的身边,怯声问道:“不知道副司令找我有什么话要问,有什么要问的您就问好了!”
“我来问你,你们的骑兵部队是怎么让土八路给圈上的?他们的脚步再快还能够快过你们的马蹄子?”董祥荣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这怎么说好呢?”瞿金河一听还是这么一挡子事儿,心里舒缓了很多,斟酌着回道,“是这样,在当时,我们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我们先是准备从河堤上冲过去,被土八路给堵了回来;后来又想从南面大宽转绕过去,又被土八路一顿乱枪给打了回来!”
“武居太君一看没有好办法,觉得直接冲过去有困难,便让我们全都下马迫近土八路的阻击阵地建立火力点与之对抗了起来!”瞿金河追悔道,“当时,我们若是不下马,那土八路是肯定包围不了我们的!”
“不过!”瞿金河又解释道,“武居太君也是一片好心,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无非是想用这样的办法把土八路给纠缠住,好等后续的大部队增援上来,把他们给一锅端,不想却因此着了土八路的道儿,弄了个全军覆没!”
听完瞿金河的叙述,董祥荣拧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向小松原和翁君达征询道:“你们两位分析分析看看,今天咱们这个仗怎么打才好啊?”
翁君达道:“从刚才交火的情况来看,土八路的人马是不少的,即是与咱们相比,恐怕也少不到哪儿去。照我来看,咱们要想冲过去与其从黑龙港突围出来的主力部队接战,那是非常困难的!”
“不如这样!”翁君达又道,“咱们就采取武居太君用过的战术,迫近土八路的阻击阵地与其纠缠,等待伍代太君带领着皇军的大部队增援上来,再与土八路决战,这应该是个最稳妥内不过的法子了!”
董祥荣迟疑道:“咱们若是继续这样搞的话,再让土八路包了饺子怎么办?”
翁君达解释道:“看您说的,土八路是吃准了骑兵部队人马少,才敢大胆下了这么个茬儿,要把咱们这么多人马包饺子,那不是老虎吃天么!”
董祥荣咂摸着点头道:“是这么个礼儿,不然的话,咱就把队伍靠上去,先与他们叮当着,等伍代太君带着皇军大队人马增援上来就好摆置了!”
他见小松原一直闷着头不说话,又向其面前凑了凑,谦辞地征询道:“松原太君看看,咱们采取这么个办法成不成?”
小松原这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又端起了皇军的架子来,辩驳道:“这个办法太过消极了,这是粘牛皮糖的战术,土八路能够听我们的调遣?不如我们还是撒大网似地把他们给包围起来,围而不攻,伍代太君来了就好下手了!”
董祥荣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拍定道:“那好,咱们就这么办,先用小钢炮把土八路轰一阵子再说,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也好把队伍运动上去!”
三个人商量定了以后,董祥荣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先把各个连队的掷弹筒给集中了起来,一声令下,几十个掷弹筒一起发射,向着抗日救国军的阻击阵地猛轰了起来,直把阵地上给炸得火光闪耀,硝烟弥漫!
借着这炮轰的混乱之际,董祥荣指挥着大队人马成扇面形向上包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