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你的收入不是更多?”他反问,看我的眼神如同一个陌生人。“免了,我以后还要结婚生子呢。”我想都没想便答道。“三年。”话音刚落,他便冷冷的说。“好!”我也毫不犹豫。卖给他,总比卖那个肥猪大耳的应该强多了吧?
打开车门,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雪。深吸了一口许久没闻到的湿气。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只有等到下雨和下雪的时候,空气中才有一丝丝水汽的味道。我喜欢雨雪季节,却不喜欢遮在头顶上的乌云,总会压制你的呼吸。就如今天一般,美丽的雪,阴暗的天,这天,我痛并快乐的又一次把自己给卖了,脸上一片湿冷,我以为是泪,伸手触摸那冰冷时,才发现只是雪,融化了的雪……
下车前,我向江枫提前支付了薪水,为陆汉康交了手术费,帮陆伟还了最后一笔债。五年,终于结束了。我想告诉陆伟他自由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圆了。每次,只要想到他抱着玩玩熊讨好我的可怜模样,我便情不自禁的想笑,想听他唱歌,想扑在他怀中大哭一场……离除夕之夜还有七天,正当我“高枕无忧”的躺在床上睡觉时,杨毅从远远的大西北打来电话,她噼里啪啦在电话那边说着她的境况,我只有咧开嘴笑的份。
“你不知道这里的沙漠有多大,黄河有多宽,太阳有多高。你更不知道我站在黄河边上的感觉,简直是目瞪口呆,激情澎湃。校长见我感情无处发泄,便叫我作一首诗,我开口便来,啊,黄河啊,你好美,美的直叫我跳下去,洗干净自己……啊,黄河啊,你好美……”
我笑的前仰后翻,杨毅不高兴的在电话里直叫,“不准笑,我这算是出息的了。回来后,我们要求写游黄河之感受,你知道我们校长写的什么嘛?”她清清喉咙,念道,“黄河啊,黄河啊,你就是俺娘,直想****往你怀里扑!当时,他站在讲台上读给我的学生听,我恨不得弄聋自己的耳朵,丫的,简直是误人子弟。下了讲台,他走到我跟前说,小杨老师啊,这周的黑板报就以我的这首诗为主题吧,你靠靠后,委屈你了。我靠,你说这是人话吗?”
我笑的合不住嘴,“人家认黄河当娘,怎么着也比你跳下去高尚多了,你委屈一下也不冤枉啊。”杨毅笑嘻嘻地说,“还是你最会安慰人。不像某人,丫的,每次打电话总是发牢骚……”说着,杨毅的声音变的有些哽咽。
“王青林要你回去吗?”我问。“是,他说有我没我现在没什么区别了。”她在电话那边无所谓道。
“你决定了?”我有些担心,杨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决定了的事从不会因某人而改变。“当然回去了,难道你丫真想让我埋在黄土高坡啊。不过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妈,我受不了她每次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像我真被黄河水冲走了似的,丫的心疼,一听她哭,我就难受,直想往黄河里跳!”她说。我虽看不见她,但仍能从电话中听的出她的隐忍。不错,这个世界没什么比亲情更让人幸福。
家,是一个让你休息的地方,在那里,你永远都不会感到孤独。
“你和林西怎么样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娶你,都同居了,他丫的不是想试婚吧,告诉他,我不同意!”杨毅突地问。我顿了顿,才开口,“我们分开了。”我把最近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遍。杨毅忍不住的叫骂起来,“我靠,我走时,同你说什么了,你不欠他的,你丫就委曲求全,自降身份吧!”她把电话狠狠挂下,里面传来嘟的一声,我握着话筒,泪水泛滥……除夕之夜,陆伟仍未有半点消息,陆汉康因要动手术一直留院观察,罗飞担心我,便拉着我一同与他母亲守岁。那晚,我才知道,罗母真的很喜欢我,她说罗飞没福气,光晓得混日子,叫我好好看管住他。我说他以后会找到一个好女孩来照顾他的。
罗母见我拒绝,叹着气息,自顾回避。留我和罗飞守夜。“就算撒个谎哄哄我妈也好?”他坐在我旁边,有些不高兴。“没结果的事何必强求,有时候,没希望便是希望。”我看着他道。
“不用拿大道理来耍我,我不懂。我是不会念书,是没钱,可这样我们就生分了吗?小真,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以前你有什么都会对我说,不高兴时便大声骂我,开心时便跟一疯子似的到处炫耀。可自从六年前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时,你就变了,变得咬文嚼字,变得躲躲闪闪,好似很害怕某些人,比如……”他咽下后面的话,躲开我的目光说,“比如我。”
我轻轻一笑,喃喃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躲任何人了。”
2001年最后一晚,我和罗飞接着手中的雪花,看着天上的七彩炫光,等着2002年的来临。那天,我用最直白的话告诉罗飞,这些年我的变化,我和他的差距。他似懂非懂的眼神看了我半响,最后吐出几个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字语,“没有爱,就是恨!”
过完年,陆汉康顺利的做完手术,出了院。我请了保姆照顾他,才安心离开。我知道这样大手笔的花费,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谎称自己向学校提前申请了两年的工资。他本不相信,我便说我拿四年的辛苦做了抵押,才算安稳住他。
按照约定,我搬进了江枫的别墅。在那之前,我回到了学校,果然,新楼建设的审批被姓刘的把持。校长对我支支吾吾,我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给学校带来麻烦,便主动提出辞呈。就这样,身无分文的我开始了三年的卖身之路。
踏入别墅的大门,江筱筱便朝我直扑而来。这小丫头便特黏我,有事没事的抱着我的腿撒娇。我喜欢她,毫无理由的喜欢她。奇怪的是,筱筱从来不讲话。我曾试着让她开口,但她总是笑。
“陆菲回来了。”厨房里传来慈祥的声音。我答应了一声,退了外衣,换了鞋,拉着筱筱走进厨房,急忙挽起衣袖,“秦姨,我来吧。”我伸手拉过一把青菜。“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秦姨推开我。“我不累。”我把青菜泡在水中。
“找到工作了吗?”她问。“没有。”我摇摇头。“没事,慢慢来,不急的。”她还是把我推出厨房,“你陪筱筱玩,这里有我就行了。瞧你这双手,哪里是干家务的,天生就是拿书的。”
“我可以的。”我十分不好意思。在家时,陆汉康从来不让我下厨房,陆伟更只会在做好了饭才叫我。和林西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周末我们才下厨,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做我吃的份。他说我做饭总心不在焉,丢三落四,油盐酱醋不分。所以做出来的味道奇奇怪怪。其实,他们都是心疼我。可叹,三种心疼正悄声远离我。
“陆菲,你别见外,今天阿姨说几句透心话。其实你住进来,我和筱筱都很开心。这么大的房子每天只有我们这一老一小,很难熬的。现在,你来了,我这个老太婆便有事做了。”秦姨微笑的挽起我的手,“那就是给你和筱筱做饭。俗话说的好啊,人多吃混饭。陆菲,你能明白吗?”
我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江枫呢?”我已搬进来数日了,除了第一天他把我介绍进来,之后便没再见到他的人影。“那臭小子很少来这里的。偶尔发个病,想筱筱了便突然出现,但也不会在这里过夜,待不了几个小时。”秦姨有些不悦。我一听,心中自是打着高兴的算盘。如此下去,这三年的日子岂不是过的很轻松,只要江尸不为难我……
果然,两月过去,我在江家都没有见过江枫一面。此时幸运的我又被一所中学正式录取。虽工资不高,但因为是教副课,所以很清闲。闲暇间,我在一个补习班上寻了一份兼职。正当我充实,自在的计划着自己的小日子时,一个我不愿,准确的说是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林西把一张银行卡气愤的摔在我脚下,“陆菲,你什么意思?”
我捡起地上的卡片,“这是四年来我欠你的,虽然不是全部,但暂时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会慢慢打上去。”“难道我们之间情分是用钱来衡量的吗?陆菲,你在与我赌气吗?”他牵起我的手臂,眼中泛出血丝。
“没有,我想你应该比较在乎。”我平静的看着他,心中却是极尽粉刺。“你以为我在人前卖笑,人后努力,是为了钱吗?”他怒问。“不是我以为,是你一直都这么告诉我的。”我皱眉看着他。
“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只是希望我们以后过上好的日子,你明白的,一直以来你都是最懂我的人,陆菲,你为什么要扭曲我的意思。”“那就是我们的理解有误。”我退开他几步。看着他发火,我居然有种快感,一种报复他伤我自尊的快感。
我以为我的这种行为会让他有所后悔,却没想他一直追问我钱是从哪来的,我告诉他,我找了两份工作,又向别人借了点,就是为还他这四年对我的情深义重。
“啪!”他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我垂着头,却没有感觉到疼。“陆菲,就算你恨我,也不该侮辱我,我林西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他狠狠的骂完,甩身而去。
没有对不起我?我轻笑着,林西,我可以不要自尊,但你不可以不给我自尊。我以为今天会是我们回头转身的日子,原来只是我虚构的一瞬间……
“我靠!你用林西的钱为陆伟还债,用江枫的钱还林西的情,你丫打算用什么还江枫?”杨毅坐在我对面质问。“你不都看到了吗?”我无所谓的说。杨毅握起我桌上的手,“你还在和林西赌气?”“我在赌钱,并非赌气!”我把钱字说的极重。
“陆菲,还记得我一年前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林西可能不会是你书中的男主角,虽然那只是我的第六感,但现在我仍要这么说。不错,林西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你口味,最知你心的人,但你懂他吗?你需要的确实是他需要的,而他需要的却不一定是你所需的。”杨毅语重心长。
“你在说绕口令吗?”我莫名,双手托着下巴。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拿出我的札记,表情怪异,“我想他才是你需要的。”我抬眼看向她食指指向的地方,瞠目口呆,“怎……怎么可能?”我推开她的手,舌头有些打结。“那你为什么轻易答应他的条件?”她追问。“当然是为了我爸,为了钱啊。”我急着回答。
她身体向椅背靠上,双手横胸,“钱?的确是个很好的挡箭牌。真想见见这个僵尸,到底是怎样的冷酷?”她眼神突地看向我,“要不你先给我描述一下?”“没印象。”我依旧保持着懒散的姿势,口袋中传来震动的响声,陌生号码!
“你好?”
“回来,我有话要说。”电话那头是僵尸冰冷的声音。我噢了一个字,急忙挂断。
“是谁啊?”杨毅问。“曹操!”我按掉手机,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回到江家,江枫早已等候在沙发上,我大步跨到他面前,筱筱退开他的怀抱,抱住我的右腿,呵呵的傻笑。我揉揉她酥软的头发,还以微笑。他连眼都没抬,叫道,“姨妈!”秦姨从厨房中答应着走过来,用围裙擦着双手,看的出她很紧张,我有些不明。
她是僵尸的长辈,理应受到敬畏,但从她看江枫局促的表情看来,反过来还差不多。“以后的家务事都由她来做。”待我还没想明白这姨侄的关系时,江枫下了命令。我眉头皱起,“我不做!”
江枫终于正眼看向我,“你好像忘记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做你的女人啊。”我没过脑子的说。他唇角颤动了一下,不屑,“你真以为我缺床伴啊?”
“不然呢?”我疑惑着,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跟我”两个字吧?难道我理解有误?他站到在我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我们之间是雇佣关系。洗衣,做饭,打扫这些杂活才是你的工作职责。”“你让我做保姆?”诧异中。
“你好像很不乐意?”他低头看进我眼中。“没有其他了?”我再次确认。“你想多干点,我这个主人当然无话可说。”
我心中乐滋滋,“BINGO!”中指与拇指打了个响,庆贺江陆条约生效。
我刷刷的洗着碗,秦姨站在我身边,争来争去,“我来吧。”我推开她的手,“秦姨您出去休息吧,我能行的。”我说着,眼神飘向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筱筱看电视的现任主人。
“我……”秦姨正为难着,沙发主人发话了,“姨妈,她拿钱干活的。”
“对啊,付钱就是大爷。秦姨你出去吧,这些小活难不倒我的。”我狠狠的瞪着僵尸说,心中自是乐得轻松。
晚上杨毅打来电话,问僵尸脸待我如何,有没有霸王硬上弓。我说,有啊,洗碗,打扫房间,哄他女儿睡觉算不算啊?杨毅一听,便惊叫起来,“我靠,他和他女儿住一起,那他老婆睡哪?总不至于两女共伺一夫吧?”
我佩服她会想象的头脑,“他老婆睡哪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这里的保姆。”“保姆!”杨毅又是一惊,“丫的第一天就降级了,陆菲,你真该买本情妇日志来读读了。学学人家怎么由披尘戴土变为披金戴银的主。”“有异性没人性!”我啪的一声合上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