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撇嘴,回道,“好似你没念过书似的?”他笑着弯弯眼眉,“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撒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对我微笑?”我拧着他笑脸,刚要下狠手,猛然想到江源给我讲过的故事,急忙放下手。
“不怕我这个僵尸了?”他重新握起我的手游走在他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摸男人的脸,没有细致光滑的曲线,只有隐隐约约的胡渣滑过掌心,我欲抽手,他瞪起生气的眼眸,我呵呵一笑,“皮肤一点儿都不好。”
他双臂收紧,我急叫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瞪起明亮的眼眸,好似再问什么意思。我念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后面的我记不住了……”
“这好像是在说女人?”他半分明了的问。
“答对!”我伸出大拇指晃了晃。片刻后,他才皱起眉,“你耍我?”我点住他将要生气的唇,“我不过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是你插队抢座的,拉平!”
“陆菲菲!”他在我耳边叫嚣着。
我溜出他的怀抱,躲开他几步,到门口,“还是叫真儿吧,陆菲菲这三个字更慎人。”我抱紧自己“颤巍”的双臂,见江枫大步跨了过来,我脚底如抹了油般飞出房间……
星期天的晚上,我和江尸的冷战正式结束,饭桌上,我,江枫,筱筱,秦姨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饱餐。我以为我的舒坦日子又来了,没想还未过十二个时辰,江疯子半夜便把我从美梦中拉起来折腾。
我托着腮帮晃晃悠悠地蹲在阁楼平台上看着江枫,说,“我很困,坚持不了了……”
他对着望远镜瞄来瞄去。我有些好奇,想不到这小子居然对银河系感兴趣,“你喜欢天文?”我问。
他扭头说,“没研究过。”“那你在看什么?”我抬头望向天上的一闪一闪。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他依旧对着望远镜。
“没兴趣。”我站起身想溜回房内,却被他强硬的拉到望远镜的镜窟中,“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我不耐烦中,因为我的睡意正浓。“乖,看一下。”他用我从没听过的温柔放我的目光在黑色中,我定睛一看,不禁一叹,“MYGOD!好美!”我欣赏着璀璨星空,“这是什么星座?”“枫菲座!”他站在我身后道。
我回头皱眉,“纷飞?不吉利。”他环住我的腰身,低声在我头顶上方,“嗯,的确,那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把望远镜向左偏离一点,转瞬,一副新的拼图闪亮在我眼前,“叫蝶菲座。”
他低头瞧向镜中,明亮的眼神带着几分钦佩。我翘首,“不用崇拜我,我会骄傲的。”
他盯了我半响,握起我的右手,“为什么没带?”
我看着无名指,“干活碍事。”他又盯了我半响才蹦出个嗯字。我看他没话再问,便提议,“可以睡觉了吧?”其实我本不想打破这浪漫的气氛,奈何迷糊的意识总时不时的侵袭而来。
“再陪我一会儿。”他握着我的手,同时望向天边。我看着他凝重的脸色,“有心事?”
一直以来,我都看不进他的心,从十七岁见到他那刻开始,他给我的感觉总是深沉。即使年少,他也比江源少了几分稚气。说到心事,我最多是有家归不得,有亲人见不到。但至少我不孤单,因为我在这里有归宿。想念时,我会跑回陆汉康怀中矫情一番,想诉说时,我有杨毅这个八拜姐妹,当然还有江源这个铁哥们,还有罗飞……
“人有时候总会做些被迫的事……”他突地叹了口气,身体侧对着我,我握紧天台栏杆,“是啊,因为这个世界总有些己不随心的事,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给了一样东西,总会夺走你另一样,所以我们不可能完美,所以才有遗憾,有遗憾才会教人懂得珍惜。”
他扭头问,“你后悔吗?”我虽不懂他话中的几分意思,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你不愿想象未来,我更不会惋惜过去。”
“你总有道理?”他窜出几分不屑。
“么办法啊,书气一生,沧桑岁月,经不住成长的变迁啊。”我感慨着,与他对视,他推着我的脑门,“真是一句都不饶人。”
我们傻傻冲彼此一笑,我收收手臂,他握着我的手,看向夜空,“夜凉了。”我学着他的语气嗯了一个字。他双手一揽,打横抱起我,走入房间。
晨光中,我盯着旁边还在熟睡的男人,伸手不自已的探上他的五官,他睁开眼看着我,“在想什么?”
我转动了一下眼珠,“嗯……嗯……嗯……”我嗯了半天,不知是否该问心中想了一夜的话。
“你不是个不爽快的人?”他往我身边靠了靠。
“你有几个女人?”口一张,我几乎闭气了,丫的,我心中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啊,哎,终究逃不出俗气两个字。
显然,他也有些意外,“我,拒绝回答。”
我撇撇嘴,“我又不会去找他们麻烦?小气!”确切地说,我都不怕“某些人”来找我麻烦。
“墙上的禁令你忘了?”他提醒我。我回头看向那一行大字,对方不想提的事,不准多问!我背转身,不再理他。他放大的一张脸,“生气了?”我闭着眼,坚决不回答。
“我能给的只有这颗心。”他停了半响,忽的在我耳边吹着热风。我心紧缩,感动,不,激动,也不对,兴奋,不是,是幸福,是发自内心的幸福。但我依旧嬉皮笑脸,“不是啊,你还有大把的钞票能给我呢?”
我同时伸出手,做出一副要钱的姿势。他拍下我的手,半分邪气,“你不怕我弄疼你了?”我脸一红,“那我就弄伤你的心。”我指着他的胸膛认真的模样。虽是玩笑,但他还是有些色变,我上前主动示好,吻上他的唇。
他瞪大眼眸看着我,我急忙躲开,他轻笑出声,低头轻触着我的额头,鼻子,唇角……
在他意乱情迷之际,我把握时机,“枫,我想回清城住两个月?”
“嗯。”他答应了一声。
“我想把工作辞了……”我还未说完,他猛地抬头看着我,“你想留在清城?”
我点点头,“我爸年纪大了,这一年多我都不在他身边,他生病时,我也没好好照顾他,他虽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想我,想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最近一月,我总在梦里看见陆汉康年老衰弱的沧桑模样,心有不安。
“你决定了?”他问。我确定地点点头。他抱紧我的身体,好似在回应地低语出几个字,“好,我们一起回清城。”
2003年的冬季,我和杨毅告别后,正式离开了京卫,虽然两个城市不过两小时的路程,但在这里毕竟生活了六年,断然割舍实有些难过。江枫执意要与我搬回清城,却留筱筱和秦姨在京卫别墅。
“别看了,总归是要两头跑的。”江枫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中,推着我。
“我舍不得筱筱?”我把心中的难过说出来。
“她妈妈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他拉我到车里,我对着别墅久久的凝望。回首时,江枫脸色沉默地盯着后视镜,我纳闷,“怎么了?”“没什么。”他浅笑。我回头向车窗外看去,无半个人影。
回到清城,呼吸着清凉的空气,闻着浓浓的乡土情,心中倍感踏实。江枫置备了房屋,我本想拒绝,但说也白说。只是我没想到我会住进江源的家。仰头思量,有些可笑,五年前的我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住进这里。
轻轻地放行李在小院门口,我扬起微笑。正欲拿钥匙,门被打开,眼前的人影令我瞪大眼眸,诧异,不敢置信,“哥!”
我猛地冲进陆伟的怀抱,几乎激动的不能言语。“小真!”他拉开些我和他的距离,定睛细细地看着我,“回来不打声招呼?”
我傻呵呵一笑,“想给你一个意外啊?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天意外?”
他拉我到走进屋内,问我,“饿吗?”我点点头,见他要下厨,急忙扯住他的手,“哥,这次你打算住多久?”我问出心中的害怕。
“会停留一些日子。”他坐在我身边,摸着我的脸庞,“你瘦了?”
“现在流行骨骼美,你不晓得吗?”我拉下他的手,想到他多年的背井离乡,风吹日晒,心不免隐隐作疼,口中却不敢多问一句这其中的艰酸。
“怎么这么少的行李?你不是不走了吗?”晚饭后,他提起我的包包走进我的卧房,我耸耸肩,“过几天再搬。”
我看向窗外,转移话题,“爸怎么还不回来?”“他一般过了晚饭时间半个小时后才回家的,你不用担心,他那几个老朋友很有时间概念。”他靠在窗栏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真?”
“你想知道我跟谁在一起对吗?”回到清城,我知道我和江枫的事瞒不了多久,既然这样,不如快刀斩乱麻。“爸说你和林西分手了?”他双手横胸等着我的下文。“我和江枫同居了,已经一年多了……”我越说越小声,抬眸想看清他的反应时,他皱眉回应我。
“我晓得你不喜欢姓江的,但他对我很好,哥,你相信我的眼光。”我试图却说。
他离开窗栏,走近桌子倒了一杯水,“你拿了他多少钱?”他突地掉头问我。
我猛地站立身体,“这跟钱没关系!”“别跟我谈感情,我不信!如果你是我妹妹,就老实告诉我。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他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和他若没有利益关系,根本八竿子碰不到一起,除非他?”陆伟突地站定在我面前,脸色大变,“他强逼你?”“没有!”我甩开他的手。
“我不问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知道!”他暗淡下黑眸直直地盯着我。“五年前那个晚上是谁诱骗你到那个黑屋的?”
我后退两步,义正言辞,“我不记得了。”“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想起?”他逼上前一步。
“我不在乎!”我索性大胆对上他的眼睛。陆伟托起我的双臂,咬牙切齿,“我是你哥,我在乎,这笔账我迟早要同他们算清楚!”我莫名,“什么账?钱我已经还清了,你别在生事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狠的样子,我居然举手无措,脑中一片空白。
“这些事哥会处理好,你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懂吗?”他沉寂下眼眸,拍着我的肩膀嘱咐。
我从没有想过,五年的时间相隔,我们兄妹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亲密的彻夜长谈,互诉五年的岁月变迁。却在懵懂慌乱的气氛中结束了五年的念想。他眉宇间散发的成熟,着实不再是六年前那个跪在我和陆汉康面前的可怜之徒……
浓浓迷雾,白色窗纱,我拨开一层层雾纸,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真真……”睡梦中,我如捡到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握住那只从水雾中探出的手,“爸……”懵然睁眼,陆汉康慈祥的目光映入眼帘,“爸?”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他按住我的双臂,“出了一身的汗,在被子里多待一会儿,不然会着凉的。”
我看向窗外,已是半个日头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爸,你回来怎么不叫醒我?”
“傻丫头,我好不容易盼你回来,这里是自家地,你跟爸也生分起来了?”他说。
“对哦,这是咱家,我把脑袋睡蒙了。”我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哥呢?”“出去了。”陆汉康握起我的手,轻喃道,“爸问你几句,可好?”“看,你又同我外套起来了?”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爸,我以后都会留在你身边。”他摸着我的额头,“不管你在哪?爸只希望你幸福。小真,那人可对你好?”
我猛地抬起头,心虚不已。
“你哥都告诉我了,爸不是老顽固,一纸婚约也不过是个虚名,我和你母亲认识时也曾天荒地老,可没过几年,哎……”他一声长叹。“爸?”我向来不会劝解人,就连动作都局促起来。
“没事,爸年纪大了,只希望你和你哥能过的开开心心的。”他宽慰道。
就此,我的新生活终于在清城落定了。我依旧寻了份教书的老本行工作。陆伟也在一家货运站做了司机,工作虽朝九晚五,陆汉康本是不愿的,但他说踏实心安,父亲便也不再反对了。江枫只允许我周五回家,我每次与他争论,他总阴着脸说做人该讲些职业道德。
回到清城的日子,我几次去探望方强的母亲,但每次都未曾见过他的面。索性我直接去了他的修车站。方强坐在椅子的身体慢慢挪起,意外,诧异。我装作一副淡然无聊的模样溜达在他的小修理站。他端了杯热水给我,问,“什么时候走?”
我翘起二郎腿坐在他的椅子上,“不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吐出几个字,“那以后常来玩。”
我心生闷气,捶了他一把,“我们可是很久不见?”
“你每年放假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一起吗?”他转过脸,摆弄他的机车。
“方玲呢,你把她藏哪了?”我站在他身后问。他低头说,“她过年才回来一趟。”
“把她地址,电话,EMAIL,QQ通通给我。”我玩笑道。
方强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她不想见你。”
“我想见她。”
“你这又何必呢,以前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们吗?现在如你愿了。”听着他如此讥讽的态度,我胸生怨气,“你还当我是兄弟?”
他拍着我的肩膀,语气凝重,“我说过话的我一辈子都记得,但陆菲,我们做人的观点不同,你想的我不懂,我想的你也不会苟同,何必强求?”
我不懂,“方强,你什么意思?”
他拉开门,“你一向是我们中最聪明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下了逐客令,我气恼的冲出门,眼中忍不住打转泪水。脚下飞速的奔跑,迎头见罗飞走了过来,我急忙擦掉眼前的雾气。
“怎么了?”他牵住我正要越过他的手臂。
“赶着投胎。”我撇开脸,笑说。
“眼睛都红了,还有心开玩笑。”罗飞与我面对面,问,“他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