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月,天上一点星子没有。
苏珺目不斜视往前走,一双细长的腿步子迈的老大。
要下雨了,暴雨。
她不怕淋雨,甚至有些欢喜。
但是她有衣服和一院子花花草草没收,它们怕淋雨。
窥探到有暴雨将至,她忙不迭放下手中事情,步履匆匆往回赶。
“唔”
“……”
寂静空空荡小巷里,依稀传来一声闷哼。
苏珺步子微顿,一息间恢复如常,无意间步子跨得更大。
霍其北勉力耷着上眼皮不让眼睛合上,但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依稀可见前方一抹纤细的背影以惊人的速度变小,终两眼一抹黑失去了意识。
走了几分钟,苏珺停下来,回头瞅了一眼,刚刚的小巷子早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瞧不见。
皱起鼻子嗅了嗅,空气燥得很,暴雨将至,“草!”,低咒一声,认命往回走。
苏珺速度异于常人,“走”比常人跑还快,所以特地挑了条废弃无人的巷子抄近路,此时直接跑起来,原地留下一抹残影。
几秒之后,苏珺停在巷子中间,一手捂着鼻子,满脸嫌弃抗拒又不耐烦,一手伸出去又缩回。
“砰”
远处响起一个炸雷。
不行,来不及了。
咬咬牙,苏珺视死如归伸出空着的手,拎着地上浑身是血面目模糊男人的衣领提起来就朝来路狂奔,看都不多看一眼。
拖着跑了一段,男人着实太高,地上留下两条血痕。
苏珺不得不停下来。
心想果然是个大麻烦。
不知从哪摸出两团棉花塞鼻孔里,一手穿过男人膝弯,一手穿过肩背,把男人抱到身前,一丝不停顿,狂奔。
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可怜躺在女人臂弯里无法动弹的霍其北,一身的伤,本已失去意识,苏珺拖着跑的时候好不容易疼醒了,恢复一点点意识,下一刻却发现自己被一个女人公主抱了……
被公主抱了……
公主抱……
抱了……
……
愣是一口血闷在胸口提不上来,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苏珺前脚跨进屋子,后脚暴雨刀子一样如期而至。
脸对着镜头,“滴”,扫描通过,门开。
进门,脚一钩,“砰”,门又关上了。
两大步,两手一收,没注意力道,男人结结实实扔到地板上,隔着一层厚厚的毯子发出一声空响。
苏珺理都没理睬,几大步蹿到浴室,大力甩上门,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三两下扒扯掉身上沾满血污的衣物,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框。
确认已经闻不到多余的气味,苏珺才捡起准备好的衣裳换上。
这次澡苏珺破天荒洗了四十多分钟,皮肤都搓红了。
拧开浴室门,浓烈的血腥味和污泥气息直冲入鼻,苏珺浑身一僵,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刚刚捡回来的“大麻烦”!
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这场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外面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借着院子里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院子大门口两颗守门树叶片绿的反光,在微风里左右晃悠,远远似乎都能闻到湿润新鲜的空气。
“糟糕!”
晾在院子的衣服和那些花花草草……
“啪啪啪”打开院子所有灯光开关,“噔噔噔”踩着拖鞋跑出去。
可怜的男人,还躺在地上,又一次被遗忘。
果然。
已经晚了。
一院子花草,被暴雨打得稀巴烂,焉头巴脑。
上头挂着几件衣服,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啪嗒”,好巧不巧,水滴滴在苏珺额角。
抬手抹开,往前走几步,确定水再滴不到,站定。
几十平米的宽大院子,假山水池,石桥小路,亭台走廊……每隔一小段衬着几颗小彩灯泡,此时都打开了,满院子它亮晃晃。
灯光下,亭子边小花圃里一盆一盆花各色瓣子七零八落,怎一个惨字了得。
眼风四处一扫,望得尚有几盆兰花还算坚强,叶片绿油油直挺挺立着,心中勉强算是有些安慰。
苏珺虽然从小一个人生活,却有如今的成就,她就不是一个怨天尤人悲春伤秋的人。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可惜的情绪在苏珺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这些都是些名贵物什儿,娇贵得很,平日里再忙,苏珺都会记得浇水打理。
都是苏珺花高价四处买的,风吹日晒都少有,陡然经历一场疾风骤雨,结果可想而知。
苏珺挽起袖子,把损伤相对较轻的抱到一边。
其实也就是几盆兰花,几分钟就弄好。至于其它,苏珺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弄,毕竟不是专业的,当初也是图个好看,不晓得这种情况要怎么弄,索性也就不管了。
等苏珺再次开门回到屋里,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不用说,一开门就是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有时候苏珺真是恨死了自己异于常人灵敏的嗅觉,总是让她闻到许多不想闻的味道……也是这浓烈的血腥味,苏珺这才恍恍惚惚想起来屋里还躺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眼里不可抑制地漫上嫌弃和不耐烦。
经历这么多事,她还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
明明知道自己异于常人,不适合群居,也不适合与任何人走太近,但总是控制不住身上那双手,时不时往家里添“东西”,小七没少为此说她,可她每次答应好好的,下次遇见了依旧照犯不误。
苏珺也很烦她这点。
她有预感,今天她捡回来那个“大家伙”将会比之前她捡回来的所有“东西”都要麻烦。
苏珺心中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人A:不行不行,手痒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小人B:怕什么,她捡到的“麻烦”还少吗?
小人A老长一调子:小七……
小人B抖了抖透明小身子:……
……
想起小七,苏珺面无表情捂了鼻子进屋,小巧玲珑的耳朵上下扇了扇。
伸手在男人腕间仔细探了探,“唔”,还有口气儿。
死不了。
苏珺慢慢悠找了口罩遮住口鼻,拎了医药箱给人处理伤口。
嫌麻烦,稍稍使了劲,把衣服撕了丢一边。
胸口破一窟窿,表面皮肉已经烧焦了,硬硬的,向外翻卷,依稀闻见一股子糊味。
腰腹有一道长长的划伤,深可见骨,全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难怪摔地上都没反应。
不过对苏珺来说,只要还有气儿就都是小伤。
经常做这种事,处理起来驾轻就熟,动作不紧不慢。
不过给取胸口里“小东西”的时候,担心这人突然醒起来乱号,给他嘴里硬塞了颗药让他彻底晕死,事后苏珺肉疼不已。
倒是男人胸膛里的小玩意儿引起苏珺的兴趣,小小一颗,子弹大小,却是星形。
苏珺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实际上很快,给男人缝好伤口,止了血,又上了许多伤药,确定没什么其它的伤苏珺才收手。
苏珺觉得有点累。
她已经闭着眼都能做各种手术。
不过到底不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开刀。
给人做手术与小动物相比,感觉着实不一样。
也不晓得效果如何。
虽然她很是嫌弃这个大麻烦,也很后悔把他领回来,不仅是因为他本身就麻烦,还因为为了他毁了她许多“小伙伴儿”。
不过小七说她是一个固执的人,决定了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把它做好。
她也这么觉得的。
所以虽然这个“大家伙”很麻烦,苏珺还是决定要把他“做好”。
不然她总会一直记着。
但是这样不好。
这个“大家伙”很麻烦,所以,她得赶紧把他“做好”,然后弄走。
心里思绪转山转水,七绕八拐,面上还是木木的,没啥多余的表情,只是加快了手上动作,把各种用具整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