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笨拙》记者受封

元旦日伦敦路透电报告，本年元旦英王诰封国中贤才若干名，其中包括文学、美术、音乐、科学、实业各界有功于国的人，而老牌幽默刊物笨拙（Punch）的记者西门（Sir OwenSeaman）亦在荣封之列。英人之重视幽默，于此可见。西门自一九〇六年，即主笨拙笔政，擅长幽默诗歌。路透电并谓，西门氏豪放的诗歌及主编《笨拙》，在欧战时代，尤为国家的一种“资产”。（A national asset in wartime）这句话在英人，一说就明白，但是于我国说了之后，却未必能得各方的同意。如果中国人明白幽默之意义及其在吾人生活上之重要，国中的景象就不会如目前这样了--言论不会这样的空疏，滑稽不会这样的荒唐，诗词不会这样的悲郁，文章不会这样的呻吟，士气不会这样的懦弱，道德不会这样的虚伪，风俗不会这样的浇漓，生活不会这样的干燥。嘻笑是健全的象征，呻吟才是萎弱的症象，我们早已说过。我若看见政府要人善哭或是听见××跪哭团的消息，就感觉中国不久必亡。国家愈危，时局愈艰，国人愈需要一种精神的兴奋剂。据说，英国士兵，在前阵越壕进攻时所喊的口号，并不是“为国捐躯”、“奋勇杀贼”辞严义正一片的道学话，却是极幽默而无义的“橘子浆”（Marmalade）一字。能这样视死如归的士兵，才能为国家效力。中国士兵，经过适当的训练，所以必能成为最好的军队（此为世界军事专家所公认），就是因为吾国丘八都富于幽默感。推而至于一班社会的事业，幽默也有同样的意义。《论语》出版，我们就受了大人先生们的责备，恐怕启了青年轻薄叫嚣之风。其实，以《论语》的过去而论，不知已比《笨拙》道学几倍，比判官道学几十倍，而比巴黎生活道学几百倍了。《论语》的嘻笑程度，最多像美国的《论坛》（Forum）罢了。以我们自己而论，本来不想负什么移风易俗之责，不过说说笑笑而已。但是做起文章来，还脱离不了满身的道学气。是的，中国作文章的人，都是有形无形卫道的。此篇便是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