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当座下马匹完全停下的时候,黎雅才再次睁开眼睛,扭了扭身体,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肢体。
“醒了?”卡尔一惊,赶紧低头看向黎雅,有些担心,也有些懊恼,“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黎雅起身,在马背上坐直,抻了抻筋骨,转头,冲卡尔甜甜一笑。
“疼吗?”卡尔抿嘴,将手轻轻放在了黎雅的腹部。
“有点,可能是颠久了。”
“抱歉。”卡尔摸了摸黎雅的脑地。
“下去下去,屁股疼了。”
“嗯,好。”微笑,卡尔翻身下马,然后将黎雅抱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下马找了个地方坐好,黎雅才开口询问。
“王后要被处死,一个月之后。”过来送食物的马卡斯代替卡尔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罪名是什么?”黎雅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卡尔的手。
卡尔愣了愣,垂着头,偷偷微笑。
“不知道。”马卡斯摇摇头,“吃点东西吧,你从昨天决斗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嗯,好。”黎雅接过面包咬了一口,“消息是凯里传来的?”
“嗯。”
“有没有回信让他周旋一下?”
“这个……”马卡斯偷瞄卡尔一眼。
“不必了。”卡尔看起来十分淡定,“从来没人能改变父王的决定,若是死刑的日期没有决定,那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卡尔无奈地摇摇头。
黎雅皱眉,然后挥挥手,让马卡斯先离开。
马卡斯点点头。现在,有资格,并且能够安慰到殿下的,也只有黎雅了。
“难过吗?”马卡斯走了之后,黎雅掰一块面包给卡尔,发问的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不知道。”卡尔摇摇头。
黎雅没有往下接话,她在等着卡尔继续往下说。
“我跟王后的关系不好,这是全赫梯都知道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对于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觉得伤心或者难过,只是很小的时候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别的妃子生了儿子之后都十分高兴,唯独我的母妃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厌恶?”
黎雅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静静地听着。
“后来,有女侍偷偷告诉我,母妃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抢走了父王的爱,那个时候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却觉得理解,因为我的东西被抢了,我也会讨厌那个抢走东西的人,所以觉得更加理解母妃的厌恶。等到真正理解那厌恶是不对的、是违背常理的时候,早就已经习惯到可以漠视了。我以为,从我开始叫她王后的时候开始,她的一切就与我无关了,我只要为了自己活着、我只要保护好凯里和莫尔就可以了。可是昨天,看到凯里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很累吧?睡一觉吧。”叹一口气,黎雅对着卡尔甜甜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卡尔一愣,然后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
黎雅会问,并不是因为她想要安慰卡尔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不切实际的东西,她和卡尔都不需要,她只是想让卡尔说出自己憋在心里的情绪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雅带伤陪着卡尔日夜兼程,途中伤口几度崩开,黎雅都是背着卡尔偷偷上点药,匆忙包扎一下,然后继续赶路。
一直心神不定的卡尔显然也没有注意到,马卡斯等人也因为黎雅的叮嘱一直瞒着,所以卡尔一直以为黎雅的伤口愈合状态不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他思考,可是这个时候,他就是没有心力去思考太多的事情。
一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死刑执行当天回到哈图萨城。
卡尔眉头紧锁,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样,策马狂奔,直冲进王宫,往刑场方向去。
黎雅紧随其后,萨恩和马卡斯则因为要跟守卫和巡逻兵解释,一点点落后了。
黎雅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前面沉默发疯的卡尔,突然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背上。
身后的马蹄声犹在,一直没有回头的卡尔自然没有注意到黎雅的消失。
“刀下留人!”黎雅喊了一句最俗气的台词,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现的,她就出现在即将被处死的王后身前,抬脚踹飞了刽子手手上的大刀。
王后做了什么?竟然要斩首?
“黎雅!”刑场上,几道呼声同时响起,有惊讶,也有惊喜。
“唔……”黎雅单膝跪地挡在王后身前,单手捂着再次崩开的伤口,额头上不满了冷汗。
“黎雅,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国王陛下从看台的阴影中走出,脸色有些不好看。
“王后犯了什么罪?”黎雅踉跄着站起来,腹部以下的衣裤被鲜血染红。
各处的惊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来人啊,带黎雅大人下去治疗。”看到黎雅的伤口,国王陛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王后犯了什么罪?”黎雅挺了挺脊背,站得更直了,即使重伤在身,凌厉的气势也分毫不减,直视着国王陛下,丝毫不打算退步。
“与侍卫通歼。”国王陛下眯起眼睛,周身寒气乱窜。
“哈,国王陛下,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黎雅先是一愣,然后干笑两声。
“人证、物证,俱全。”
站在国王陛下身边的普利莫和凯里对此也表示十分不解。
说王后会背叛国王陛下,那怎么听都像是个恶质的笑话,可是偏偏,捉歼在床不说,连王后自己的证词都十分模糊,不然国王陛下也不会这么果断地判了斩首之刑啊。
黎雅瞳孔猛缩,过了一会儿,再次跪下。
“国王陛下,我请求您再给我些时间彻查此事。”
“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的决定吗?”国王陛下眯起眼睛看着黎雅。
跟了他几十年的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可是人证、物证俱全,连这个向来精明的女人自己都说不出对自己有利的证词,他不给这个女人定罪无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