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雏川市是中华帝国淮河以北的一座小城,它紧傍卧雏川河,背靠玉青山,依山傍水。卧雏川河自西北向东南穿过,将整个城区分成了两块,卧雏川河的东北岸是老城区,西南岸则是富人集居的高级住宅区——卧雏川市有着相当秀丽的风景,再加上卧雏川大学的影响力,所以这座城市吸引了不少富人在此购地兴建豪宅。
这样一座有山有水的小城在全国都很出名,但是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秀丽的风景,更多的是因为它有一所全世界广闻其名的私立大学——卧雏川大学。这所学校历史并不长,建校也不过十几年的历史,但是因为这所学校有着很强大的经济政治背景,所以在建校短短十多年之后就成为了全国知名度最高的高等学府之一。强力的经济支持下这所学校不仅有响亮的知名度,更有着与其知名度相匹配的强大教学力量。这所学校可以从全球百强高校中挖墙脚、聘请他们想要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每年的经济投入都堪称天文数字。
卧雏川大学并不通过全国统一高考这一途径招生,它有着自己的招生渠道。在每年高考结束之后,卧雏川大学会举办自己的招生考试,原则上只有通过了招生考试之后才会被录取,如果没有通过,即便是高考状元也会被拒之门外。对综合素质的全面考评使得卧雏川大学的招生考试比全国统一高考更具含金量,当然在录取考生的时候也格外挑剔。尽管每年的招生考试都是在卧雏川大学的校本部——也就是卧雏川市——举行,而且每位考生还要支付数百元的考试费用,但是每年应考者都多如牛毛。因为一旦你被这所学校录取,就意味着你的一生都会被改变。也许你走进校园的时候只是一只小麻雀,但是你飞出校园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只雄鹰了——这所学校就是有着这种改变人的能力,它让你变成强者。
能够考进这所学校的陈昊,的确就算得上是人才了,用副校长的话来说就是“孺子可教”。卧雏川大学不会收废物,但凡能进入这所学校的都是值得琢磨的美玉,所以被破格录取的陈昊自然就在此列了。
和学校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们不同,陈昊的家就在卧雏川市。卧雏川大学的校址位于卧雏川河的西南岸,而陈昊他们家的老居民区正和学校的建筑群隔河相望。
陈昊的父亲是搞地质的,勉强能算得上是个“家”,如果能活到现在的话说不定就是真正的地质学家了。问题是,他在一次野外考察的时候,不慎从山崖跌落,结果可想而知——他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地质学家了。他的不小心不仅让他自己丧命,还给其他人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悲痛和艰辛。
作为陈昊的母亲,白素在陈昊的父亲去世后就既要操心工作,又要操心儿子,好在她在工作和儿子之间始终保持着平衡。身为小学教师的她培养了无数的学生,更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儿子。陈昊的父亲去世已经十多年了,但是白素却一直没有再婚。陈昊并不反对甚至很希望她再找一个男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也许是因为心中还爱着陈昊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也许是抛不下陈昊那上了岁数的爷爷奶奶,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白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今年四十多岁的她风韵犹存,她并不妖艳,但是有着一种恬淡、高雅的气质。从这一点来说,陈昊一点都不像她这个母亲,反而有点像搞地质的父亲。
陈昊代表学校参加在夏威夷举办的世界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已经去了快两个星期了,上周陈昊打国际长途回来说他们很快就要回国了,不过回程要坐船因而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家。令白素深感欣慰的是陈昊这次到夏威夷没有白跑一趟,他捧回了一枚个人项目的金牌。
小学老师的工作还算比较轻松,虽然孩子们可能会淘气一点,但是工作压力并没有初中或者高中老师那样大。四点多白素就下班了,她照例乘公交车回家,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就打算直接回去。但是一个小摊贩的收音机播放的新闻却让她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安。
“……北京时间今天中午,一艘美国客轮在马里亚纳附近海域突然遭遇风暴沉没。据悉,这艘名为‘风暴鸟’号的万吨客轮载着三百余名船员和乘客,其中有一百余名香港居民和帝国公民,十四名日本人,其余均为美国人。该轮于数日前从夏威夷起航,最终目的地为香港。目前在附近海域进行军事演习的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已紧急赶赴事发海域展开救援,但是因为风暴搜救难度不言而喻……据专家分析,‘风暴鸟’号沉没的原因很可能是异常热带气流引发的风暴,而船身老化也可能是该次意外发生的原因之一。美国方面认为此次意外不能排除恐怖袭击的可能性,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均已介入调查……”
“总共两块七,给两块五吧……这位大姐?”
被小贩的话语惊醒的白素连忙疑惑地循声望去,却发现小贩正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要的东西,一共两块七。”
白素尴尬地笑了笑,连声道歉,给了小贩三块钱也没等小贩找钱就提着东西急匆匆地走了。白素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首先就想到了儿子陈昊——他也是坐船回来的。她现在只想赶快赶回家给陈昊打个电话,确认他现在是不是安全。
急匆匆地回到家,走过那老旧的居民区时,白素心中越发生出了一种不安。就连街坊邻居打招呼时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回到那栋一家人居住了二十多年的破旧居民楼前,当她看到停在门洞前的警车时,白素感觉脑子有点发懵。她茫茫然地看着那辆警车,还有站在警车旁的那名警察。那名年轻的警察显然也看到了她,他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迎了上来。
“请问您是陈昊的母亲白素吗?”警察客气地问道。
当听到警察提到自己儿子的名字时,白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我就是……”白素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警察抿了抿嘴,注视着白素,见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还算平静,便轻声说道:
“我代表帝国政府通知您,您的儿子陈昊乘坐的美国客轮‘风暴鸟’号在马里亚纳海域沉没……”
警察后面说的话白素没有听到,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陈昊当然不知道她的母亲现在状况如何,因为他自己的状况极为不妙。陈昊感觉现在跟要死了似的,他很小的时候坐车会晕,但是那也仅仅限于“很小”的时候。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已经可以很自豪地说自己不晕车的陈昊再一次地晕车了。
“您还好吗?”星痕站在一旁关心地说道。
蹲在墙角的陈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即胃中又是一阵痉挛。
漂浮车虽然很稳,但是那种外星交通工具全力跑起来速度实在是太恐怖,更何况星痕甚至还用上了漂移。尽管陈昊无比渴望立刻获得离舰许可,赶快回到外面的人类世界给自己的老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是他却觉得星痕似乎要比他急切得多。
再一次忍不住吐出了一股酸水——除了酸水,他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之后,陈昊浑身都虚脱了。心中怨念无限的陈昊下定决心,如果以后星痕再开车,他是不会乘坐的,绝对不会。不过好在这次事件完结,等离开这条船之后他就要和这个外星人造人美眉说再见了。啊,赞美上帝!赞美真主!赞美四方各路神佛!
终于,花了好长的时间陈昊总算是从晕车这一DeBuff中恢复了过来。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陈昊感叹,本来她想说危险的,但是想到如果那样说的话说不定会得罪外星人所以临时换成了“厉害”。
“您过奖了。”星痕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了谦虚的微笑。
“你过于谦虚了……”反正没有在夸你。
“谦虚是美德。”星痕微笑着说完,便开始在前面领路,而臭着脸的陈昊和小矮子服务机器人848则紧随其后。
“开拓者”号的生态区位于船的中后部,紧挨着舰尾的动力区和工厂区。不得不再一次强调这艘船实在是大得离谱,里面不仅有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更有完善的工厂设施。如果不是赶着到舰桥去参加测试,陈昊说什么也要参观一下这个舰内工厂。舰桥位于舰艏位置,说是舰桥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往舰外延伸的岛式建筑,而是深藏在“开拓者”号的内部。舰桥是“开拓者”号的指挥区域,所有的指令都是从这里发出的,而“开拓者”号舰长的执勤位置就是这里。
穿过一条条明亮的弧形通道,陈昊被星痕带到了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和他醒来时所在的那个房间布局大同小异,发光的白色墙壁和天花板,地面则略显不同,是黑白双色的马赛克图案。小小的房间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套固定在地板上的白色桌椅。
星痕请陈昊坐下之后,白色的桌子上便赫然升起了一道全息屏幕。
“因为测试的缘故,所以我需要暂时回避。”星痕笑着对陈昊解释道,“您完全不需要紧张,这只是个简单的测试,您只要像是和朋友对话一样平常地说出您认为合理的答案就可以了。那么,祝您好运了。”
星痕说完,不等陈昊发问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的确如星痕所说,这实在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测试,因为测试的问题看上去都是些不会有标准答案的开放性问题。陈昊只要略作思考,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总共十个问题,等一一回答完毕之后,面前的全息显示屏就消失了,房间的门就重新打开了,星痕再次出现在了房间里。
“恭喜您,您通过了。”星痕笑容满面地告诉了陈昊这个好消息,测试通过意味着可以离开这艘神奇的外星飞船,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个外星生物所以陈昊心中略感惋惜,但是更多的却是可以回家了的好消息带来的喜悦。
“我可以离舰了?”
“是的,请跟我来。只要在作战舰桥办理简单的手续就可以离舰了。”星痕说完就带着陈昊离开了那个小房间,来到了另外一个很大的房间。和之前他到过的那些房间比起来,这间房间的装饰就豪华得多,有大而松软的床,还有像沙发一样宽而松软的座椅,当然更多的是陈昊叫不上名字来的东西。
陈昊在这个房间换上了一套装饰华丽的干净衣服后,星痕就带着他朝作战舰桥走去——先前的衣服因为晕车呕吐所以沾染上了不少秽物自然是不能再穿,更何况按照星痕的话来判断这似乎是要直接去舰桥和舰长会面的节奏啊!见外星人的舰长就更得换身衣服了!陈昊现在怎么着都算是代表着全人类的形象,要和外星人做直接接触的第一个地球人,形象问题自然不能马虎,所以尽管穿着那身华丽得有些夸张的服装颇不自在,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换了。
等来到作战舰桥外面的时候,陈昊感觉自己紧张的不得了。但是在星痕的微笑安抚之下,他还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然后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的繁忙完全不一样,整个作战舰桥显得异常安静。作战舰桥实际山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圆形大厅,高大的指挥台位于大厅正中央,上面只有一个高高的座位,那个座位高居高台之上,可以俯视整个大厅,而下面则是一层层的平台,每一层平台之上都环形分布着数个控制台。整个大厅的墙壁上都嵌满了巨大的显示幕,这些显示幕构成了一个全周天显示系统,站在这个大厅的最高处可以获得三百六十度的视野,一点视野死角都没有。不过,此时显示幕全都是漆黑的颜色,不晓得是因为海底没有光所以看不到什么东西还是因为显示幕根本就没有启动。
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作战舰桥只是让陈昊为之震撼了片刻,很快他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总计多个控制台此时全都空空如也,就连那高台上明显是指挥席的座位上也没有人。
望向星痕,后者也只是恭敬地弯着腰,然后伸手一摆,指着那高高的指挥台,示意他上去。
虽然心中狐疑不已,但是陈昊还是照做,困惑地顺着台阶一步步登上高高在上的指挥台,在座椅旁站定,然后困惑地望着星痕。
“舰长在哪里?你不是说只要通过测试,在这里办理完离舰手续就可以离舰了吗?”
“现在请允许我通告您,”星痕微微低下头,用郑重无比的语气说道,“根据舰长权限紧急授权程序,作为本舰‘开拓者’号的唯一乘员,您参与了本舰舰长的资格测试并通过了这次测试,因而您正式成为本舰‘开拓者’号的舰长,并获得了本舰最高级别舰长权限。根据亚特兰星际联邦相关法律,通过舰长认定程式之后您既已自动获得亚特兰星际联邦军上将军衔。鉴于该银河系并无更高军衔的联邦军人,自动获得亚特兰星际联邦所属银河系星区武装力量总司令职位,鉴于该银河系并无更高职务的联邦政府官员,自动获得亚特兰星际联邦所属银河系星区殖民地行政总督职位。”
星痕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一切,然后不顾目瞪口呆的陈昊,英姿飒爽地啪地一声并腿立正,高声说道:“向您致敬,舰长阁下。”
脑中一片混乱的陈昊突然想起来刚才测试的时候有一道题是这样的。问题是,如果你是“开拓者”号的舰长你会用“开拓者”号做些什么。当时并不知道那是舰长资格测试的陈昊想了想,给出了五个字的答案——拿去卖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