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到家的时候，牛蛋告诉他爹要跟先生学习行医治病，牛四刀听了欣喜若狂。
当年牛四刀杀猪并不是只用四刀，那还是镇上建私塾捐款捐物的时候，牛四刀家里没什么钱，就捐了一头刚刚杀死的猪过去，段秀才看着那头猪说，天有六道，轮回往生，你这么杀猪，死者痛不欲生，怨念极重，迟早会伤害到你自己，改天你抽个时间，我教你如何能减少猪的痛苦，也是减轻你的罪孽。
当时的牛四刀正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段秀才的话自然听不进去，直到有一天，牛四刀杀猪时那猪没有死透，突然发疯一样挣扎起来，将牛四刀左手两根手指一口咬断，镇上的大夫帮他止血以后告诉他，只有段秀才可以接住他的断指，于是牛四刀带着断指赶快去找段秀才。
那大夫还真没骗他，段秀才还真的用一些奇怪的药膏帮他接好了断指，一个月过去以后，两根手指恢复如初，让牛四刀佩服不已。
于是牛四刀专门牵了一头活猪，去找段秀才请教正确的杀猪方法。而段秀才也没有多言，先为他讲解了一番猪的身体结构，以及几处下刀的正确位置，接着为他演示了一种刀法，具体刀法名称不知道，但杀死一头猪到刮毛剔骨去脏真的只用了四刀，而且那头猪没有叫一声，看起来死的非常安详。
这一幕被牛四刀惊为天人，欲要拜段秀才为师，然而却被段秀才拒绝了，然后告诉牛四刀，从此以后你杀猪只可用这四刀，倘若四刀未死，定要放其生路，不可再杀，还有，每杀十头猪，切记行善事一件，唯有如此，可保你十世无碍。
对于段秀才所言，牛四刀深信不疑，并严于律己，字字谨记。
这次眼见牛蛋拜先生为师，自己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大喜过望的牛四刀给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自己整了壶酒，弄来些自家的腌肉，喝了一碗又一碗，一边喝一边对着牛蛋唠唠叨叨，让牛蛋听先生的话，用心学习，不要偷懒，不要打架……
牛蛋看爹高兴，站在一旁一边不停地给牛四刀倒酒，一边答应着老爹的唠叨，不多一会儿，牛四刀醉倒，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牛蛋将老爹扶起，送回屋里床上，盖好被子，看着酣睡的老爹嘴角挂着笑，两边鬓角微微有些白发，想起这么多年老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养活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痛，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牛蛋抹一把眼泪，暗暗发誓。
……
小虎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到底老头儿厉害还是先生厉害，我不会拜错师傅了吧。平时看那老头儿经常挨打，没个正经样子，不过五叔说过人不可貌相，那次我跟牛蛋打的鼻青脸肿的十有八九是那老头儿在捣鬼，况且先生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不也一样手指会点火么，高手一般都很低调，嗯，一定是这样！看起来老头儿化身闪电那一招还可以，打不过可以跑，想必老头儿以前到处挨打，无奈之下练习了那招。不如我先跟老头儿学会闪电逃跑，然后跟牛蛋一起学习行医炼药以及手指点火，反正两位老师是好朋友，老头儿应该不会介意才对，嗯！就这么定了，哈哈，我就是天才。
想通了这点，小虎欢快地跑着回家。
第二天放学，小虎和牛蛋来到私塾后院，看到段秀才在石桌旁坐着喝茶，俩人齐齐说道，“先生好！”
“嗯，过来，问你们几个问题。”段秀才平时教学很严格，这才教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学生。
“牛蛋，你官名是叫牛孝松对吧？我听你爹说过一次。”段秀才放下茶杯问道。
“嗯，不过我爹觉得文绉绉的叫着不顺口，又给我起了牛蛋这个名字，俗气的厉害。”牛蛋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切记，父母之命，理当一概遵从。并无俗气一说，名字，一个代号而已。”段秀才教育牛蛋。
“你呢？小虎，可有官名？”段秀才转头问小虎。
“我？没有，我爹临死前说我的名字不可以乱起，让我将来找到神仙高人帮忙起一个，其实我自己早就想好一个，只是昨日没来的及问老……师傅。”老头儿几个字叫顺口了，差点又说出来，在先生面前小虎还是挺乖的，不然回去五叔少不了唠叨。
“噢？叫什么？说来听听。”段秀才感到挺有趣。
“这个名字我想了很久，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霸气’！”小虎清了清嗓子，两手倒背，两眼看天，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龙！傲！天！”
“噗……”牛蛋忍不住喷了，“哈哈……”
段秀才满头黑线，干咳一声。
“唉！”两人的表现落在小虎眼中，换来的是小虎更加不屑的表情，“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尔等凡夫俗子……”
“好了，小虎，严肃些。”此时的段秀才表面轻松，内心却相当惊骇，小虎最后一句话竟让他生出一种凡人见到神的感觉，大概也只有三千年前的那个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错觉？”段秀才心想。
“这样吧，老道也跟我说起过你名字的事情，不过他向来不擅长舞文弄墨，让我来帮你起一个，从今往后，你就叫‘龙九’如何？”
“龙九？为什么是九，不是八也不是十？”因为员外府有个丫鬟叫九妹，小虎感觉龙九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女人名，有些不大情愿。
“自古以来，零为初，一为始，九乃极致，象征无所不能，极限通达。”段秀才解释道。
“好吧，龙九就龙九吧。”小虎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满意，觉得还是自己的龙傲天好听，霸气，将来出去闯江湖就用自己起的名字。
“父母之命大于天，既然你父亲让老道为你赐名，老道又让我代劳，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师，龙九这个名字你必须用，以后切不可再提龙傲天，恐有性命之忧。”段秀才觉得有必要适当地吓唬一下小虎。
“性命之忧？这么严重？那我还是叫龙九好了。”先生从来不骗人，小虎还真被吓住了。
段秀才干咳一声，第一次骗小孩自己都觉得脸红。
“好了，不说这个了。”段秀才从怀里掏出两本一模一样的书，放于石桌之上，“一人一本，拿回去背，明日这个时候还是在这里，我检查。”
说完，段秀才起身回屋，不再理会二人。
“百草录。”小虎看着书皮上的字念道。这书不算太厚，应该是一些关于草药辩识之类的内容。
“小虎，啊不对，龙九，你说这么一本小书真的就能让咱们走上超越凡人之路？”牛蛋看着小书薄薄的没几页，有些不太敢相信。
“先生……应该不会欺骗你我吧。”小虎心里也七上八下，“别管那么多了，拿回去看看再说，老师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俩人拿着书走了，屋里段秀才提笔写下一个“缘”字，若有所思。
《百草录》记载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百种草药的形状，特征，生长环境，以及主要功效，还配有实物图。前几年小虎上山采药给爹治病，早已对其中八成药草了如指掌，剩下的两成只用了一顿饭功夫就背的滚瓜烂熟。
“奇怪，这么简单。”小虎……应该叫龙九左手拖着下巴，右手随意扒拉着小书。
扒拉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又想起来老师给起的名字，“龙九，为什么是九，老师给我起这个名字到底什么意思。”
“一、二、三、四……九。”实在想不明白缘由，龙九突发奇想，拿着书从第一个字开始数了起来，每数到九的倍数就做一个标记，不一会儿数完了一本书，然后拿起笔，将这些字抄在一张白纸上。
“到底什么意思呢。”看着这五百多个毫无关联的字，龙九隐隐感觉抓住了些什么，可又不太明了，这种感觉很难受，急得他直挠头。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龙九把每个字用剪刀剪下来，一个一个摆在桌上，密密麻麻，盯着这些字，又开始发呆，眼睛越来越迷糊。
卧龙镇虽然四季如春，但夜里还是有些微风，龙九晚上习惯开窗睡觉，此时一丝微风从窗口吹入，好巧不巧地吹过龙九面前写着字的小纸片，还打着旋儿，将一大部分吹落在地，剩下的纸片被风卷来卷去，仿佛活了一般。
“咦？这是……”十息过后，再没有微风吹来，桌面上还剩下一些纸片，龙九看着这些纸片，眼前一亮，摆弄了起来。
一共一百多个字，大部分刚刚被风吹过后形成一排字句，剩下的几十片龙九摆弄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将这些字摆成一句看着大概能念得通的话。
“定气凝神，舌抵上颚，二目闭合，盘膝静坐，手似圆月，心如银河。念动如意，呼吸有律，九长一短，八长二短，……气灌九窍，周而复始，往复循环，是为周天。周天为三，是为初成，初具灵感，耳清目明。周天为六，是为小成，引灵入体，如燕身轻。周天为九，是为大成，力比两牛，周天自成。”
“到底什么意思呢？会不会是修炼方面的东西。”在员外府龙九听王员外说起过，外面的世界很有趣，也很危险，除了不会武功的凡人以外，还有好多修炼之人，他们通过一些修炼法诀，可以引灵气入体，锻炼自身，炼成之后，力大无穷，开山断石，无所不能。
“还是明天问先生吧。”眼看天色不早，龙九打了个哈欠，上床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