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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下卷(2)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珊瑚

你再不用想我说话,

我的心早沉在海水底下;

你再不用向我叫唤,

因为我——我再不能回答!

除非你——除非你也来在

这珊瑚骨环绕的又一世界;

等海风定时的一刻清静,

你我来交互你我的幽叹。

留别日本

我惭愧我来自古文明的乡国,

我惭愧我脉管中有古先民的遗血,

我惭愧扬子江的流波如今涸浊,

我惭愧——我面对着富士山的清越!

古唐时的壮健常萦我的梦想,

那时洛邑的月色,那时长安的阳光;

那时蜀道的啼猿,那时巫峡的涛响;

更有那哀怨的琵琶,在深夜的浔阳!

但这千余年的瘘痹,千余年的懵懂,

更无从辨认——当初华族的优美,从容!

摧残这生命的艺术,是何处来狂风?——

缅念那遍中原的白骨,我不能无恫!

我是一枚漂泊的黄叶,在旋风里漂泊,

回想所从来的巨干,如今枯秃;

我是一颗不幸的水滴,在泥潭里匍匐——

但这干涸了的涧身,亦曾有水流活泼。

我欲化一阵春风,一阵吹嘘生命的春风,

催促那寂寞的大木,惊破他深长的迷梦;

我要一把倔强的铁锹,铲除淤塞与臃肿,

开放那伟大的潜流,又一度在宇宙间汹涌。

为此我羡慕这岛民依旧保持着往古的风尚,

在朴素的乡间想见古社会的雅驯,清洁,壮旷;

我不敢不祈祷古家邦的重光,但同时我愿望——

愿东方的朝霞永葆扶桑的优美,优美的扶桑!

庐山小诗两首

(一)朝雾里的小草花

这岂是偶然,小玲珑的野花!

你轻含着鲜露颗颗,

怦动的,像是慕光明的花蛾,

在黑暗里想念焰彩,晴霞。

我时时在这蔓草丛中过路,

无端的内感,惘怅与惊讶,

在这迷雾里,在这岩壁下,

思忖着,泪怦怦的,人生与鲜露?

(二)山中大雾看景

这一瞬息的展雾——

是山雾,

是台幕?

这一转瞬的沉闷,

是云蒸,

是人生?

那分明是山,水,田,庐,

又分明是悲,欢,喜,怒;

啊,这眼前刹那间开朗——

我仿佛感悟了造化的无常!

两地相思

他——

今晚的月亮像她的眉毛,

这弯弯的够多俏!

今晚的天空像她的爱情!

这蓝蓝的够多深!

那样多是你的,我听她说,

你再也不用疑惑;

给你这一团火,她的香唇,

还有她更热的腰身!

谁说做人不该多吃点苦?

吃到了底才有数。

这来可苦了她,盼死了我,

半年不是容易过!

她这时候,我想,正靠着窗,

手托着俊俏脸庞,

在想,一滴泪正挂在腮旁,

像露珠沾上草尖,

在半忧愁半欢喜的预计,

计算着我的归期;

啊,一颗纯洁的爱我的心

那样的专,那样的真!

还不催快你胯下的牲口,

趁月光清水似流,

趁月光清水似流,赶回家

去亲你唯一的她!

她——

今晚的月色又使我想起

我半年的昏迷,

那晚我不该喝那三杯酒,

添了我一世的愁;

我不该把自由随手给扔——

活该我今儿的闷!

他待我倒真的是一片至诚,

像竹园里的新笋,

不怕风吹,不怕雨打,一样

他还是往上滋长;

他为我吃尽了苦,就为我

他今天还在奔波——

我又没有勇气对他明讲

我改变了心肠!

今晚月儿弓样,到月圆时

我,我如何能躲避!

我怕,我爱,这来我真是难,

恨不能往地底钻;

可是你,爱,永远有我的心,

听凭我是浮是沉,

他来时要抱,我就让他抱,

(这葫芦不破得好,)

但每回我让他亲——我的唇,

爱,亲的是你的吻!

罪与罚

“你——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脸红?

这是天良,朋友,天良的火烧,

好,交给你了,记下我的口供,

满铺着谎的床上哪睡得着?”

“你先不用问她们那都是谁,

回头你——(你有水不?我喝一口。

单这一提,我的天良就直追。

逼得我一口气直顶着咽喉。)”

“冤孽!天给我这样儿,毒的香,

造孽的根,假温柔的野兽!

什么意识,什么天理,什么思想,

那敌得住那肉鲜鲜的引诱!”

“先是她家那嫂子,风流,当然,

逼嫁了个丈夫不是个男人;

这干烤着的木柴足够危险,

再来一星星的火花——不就成!”

“那一星的火花正轮着我——该!

才一面,够干脆的,魔鬼的得意;

一瞟眼,一条线,半个黑夜,

十七岁的童贞,一个活寡的急!”

“堕落是一个进了出不得的坑,

可不是个陷坑,越陷越没有底;

咒他的!一桩桩更鲜艳的沉沦,

挂彩似的扮得我全没了主意!”

“现吃亏的当然是女人,也可怜,

一步的孽报追着一步的个因,

她又不能往阉子身上推,活罪——

——包药粉换着了一身的毒鳞!

“这还是引子,下文才真是孽债,

她家里有——双并蒂的白莲,

透水的鲜,上帝禁阻闲蜂来采,

但远命偏不容这白玉的贞坚。

“那西湖上——宿的猖狂,又是我,

你知道,捣毁了那并蒂的莲苞——

单只一度,但这一度!谁能饶恕,

天这蹂躏,这色情狂的恶屠刀!”

“那么大的叫铃的偏对浪子情痴,

她对我矢贞,你说这事情多用!

我本没自由,又不能伴她死,

眼看她疯,丢丑,喔!雷砸我的脸!”

“这事情说来你也诙早明白,

我见着你眼内一阵阵的冒火;

本采!今儿我是你的因犯,听凭

你发落,你裁判,杀了我,绞了我!”

“我半点儿不生怨意,我再不能

不自首,天良逼得我没缝儿躲;

年轻人谁免得了有时候艨混,

但是天,我的分儿不有点太酷?”

“谁料到这造孽的网兜着了你,

你,我的长兄,我的唯一的好友!

你爱箕,箕也爱你;箕是无罪的,

有罪是我,天罚那离奇的引诱!”

“她的忠顺你知道,这六七年里,

她哪一事不为你牺牲,你不说,

女人再没有箕的自苦,她为你

甘心自苦,为要洗净那一点错。”

“这错又不是她的,你不能怪她,

话说完了,我放下了我的重负,

我唯一的祈求是保全你的家,

她是无罪的,我再说,我的朋友!”

献词

那天你翩翩地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哪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柒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波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春的投生

昨晚上,

再前一晚也是的,

在雷雨的猖狂中

投入残冬的尸体。

不觉得脚下的松软,

耳鬓间的温驯吗?

树枝浮着青,

潭里的水漾成无限的缠绵;

再有你我肢体上

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

桃花早已开上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的消受

你的媚,吞咽

你的连珠的笑;

你不觉得我的手臂

更迫切的要求你的腰身,

我的呼吸投射到你的身上,

如同万千的飞萤投向光焰?

这些,还有别的许多说不尽的,

和着鸟雀们的热情的回荡,

都在手携手的赞美着

春的投生。

拜献

山,我不赞美你的壮健,

海,我不歌咏你的阔大,

风波,我不颂扬你威力的无边;

但那在雪地里挣扎的小草花,

路旁冥盲中无告的孤寡,

烧死在沙漠里想归去的雏燕——

给他们,给宇宙间一切无名的不幸,

我拜献,拜献我胸胁间的热,

管里的血,灵性里的光明;

我的诗歌——在歌声嘹亮的山俄顷,

天外的云彩为你们织造快乐,

起一座虹桥,

指点着永恒的消遥,

在嘹亮的歌声里消纳了无穷的苦厄!

渺小

我仰望群山的苍老,

他们不说一句话。

阳光描出我的渺小,

小草在我的脚下。

我一人停步在路隅,

倾听空谷的松籁;

青天里有白云盘踞——

转眼间忽又不在。

猛虎“The tiger”

猛虎,猛虎,火焰似的烧红

在深夜的莽丛,

何等神明的巨眼或是手,

能擘画你的骇人的雄厚?

在何等遥远的海底还是天顶

烧着你眼火的纯晶?

跨什么翅膀他胆敢飞腾?

凭什么手敢擒住那威棱?

是何等肩腕,是何等神通,

能雕镂你的藏府的系统?

等到你的心开始了活跳。

何等震惊的手,何等震惊的脚?

椎是什么锤?使的什么练?

在什么洪炉里熬炼你的脑液?

什么砧座?什么骇异的拿把,

胆敢它的凶恶的惊怕擒抓?

当群星放射它们的金芒,

满天上泛滥着它们的泪光,

见到他的工程,他露不露笑容?

造你的不就是那造小羊的神工?

猛虎,猛虎,火焰似的烧红

在深夜的莽丛,

何等神明的巨眼或是手

胆敢擘画你的惊人的雄厚?

五月

在不知名的道旁(印度)

什么无名的苦痛,悲悼的新鲜,

什么压迫,什么冤屈,什么烧烫

你体肤的伤,妇人,使你蒙着脸

在这昏夜,在这不知名的道旁,

任凭过往人停步,讶异的看你,

你只是不作声,黑绵绵的坐地?

还有蹲在你身旁悚动的一堆,

一双小黑眼闪荡着异样的光,

像暗云天偶露的星,她是谁?

疑惧在她脸上,可怜的小羔羊,

她怎知道人生的严重,夜的黑,

她怎能明白运命的无情,惨刻?

聚了,又散了,过往人们的讶异。

刹那的同情也许,但他们不能

为你停留,妇人,你与你的儿女;

伴着你的孤单,只昏夜的阴沉,

与黑暗里的荧光,飞来你身旁,

来照亮那小黑眼闪荡的星芒?

车上

这一车上有各等的年岁,各色的人,

有出须的,有奶孩,有青年,有商,有兵;

也各有各的姿态,傍着的,躺着的,

张眼的,闭眼的,向窗外黑暗望着的。

车轮在铁轨上辗出重复的反响,

天上没有星点,一路不见一些灯亮;

只有车灯的幽辉照出旅客们的脸,

他们老的少的,一致声诉旅程的疲倦。

这时候忽然从最幽暗的一角发出

歌声,像是山泉,像是晓鸟,蜜甜,清越,

又像是荒漠里点起了通天的明了,

它那正直的金艳投射到遥远的山坳。

她是一个小孩,欢欣摇开了她的歌喉,

在这冥盲的旅程上,在这昏黄时候;

像是奔发的山泉,像是狂欢的小鸟,

她唱,直唱得一车上满是音乐的幽妙。

旅客们一个又一个的表示着惊异,

渐渐每一个脸上来了有光辉的惊喜,

买卖的,军差的,老辈,少年,都是一样,

那吃奶的婴儿,也把他的小眼开张。

她唱,直唱得旅途上到处点上光亮,

层云里翻出玲珑的月和斗大的星,

花朵,灯彩似的,在枝头竞赛着新样,

那细弱的草根也在摇曳轻快的青萤!

车眺

我不能不赞美,

这向晚的五月天;

怀抱着云和树,

那些玲珑的水田。

白云穿掠着晴空,

像仙岛上的白燕!

晚霞正照着它们,

白羽镶上了金边。

背着轻快的晚凉,

牛,放了工,呆着做梦;

孩童们在一边蹲,

想上牛背,美,逞英雄!

在绵密的树荫下,

有流水,有白石的桥,

桥洞下早来了黑夜,

流水里有星在闪耀。

绿是豆畦,阴是桑树林,

幽郁是溪水旁的草丛,

静是这黄昏时的田景,

但你听,草虫们的飞动!

月亮在昏黄里上妆

太阳心慌的向天边跑;

他怕见她,他怕她见——

怕她见笑一脸的红糟!

俘虏颂

我说朋友,你见了没有,那俘虏,

拼了命也不知为谁,

提着杀人的凶麋,

带着杀人的恶计,

趁天没有亮,堵着嘴,

望长江的浓雾静悄悄的飞渡。

趁太阳还在崇明岛外打盹,

满江心只是一片阴,

破着褴楼的江水,

不提防冤死的鬼,

爬在时间背上讨命,

挨着这—船船替死来了接吻。

他们摸着了岸就比到了天堂,

顾不得险,顾不得潮,

一耸身就落了地

(梦里的青蛙惊起,)

踹烂了六朝的青草,

燕子矶的嶙峋都变成了康庄!

干什么来了,这“大无畏”的精神?

算是好男子不怕死?——

为一个人的荒唐,

为几块钱的奖赏,

闯进了魔鬼的圈子,

贡献了身体,在乌龙山下变粪?

看他们今儿个做俘虏的光荣!

身上脸上全挂着彩,

眉眼糊成了玫瑰,

口鼻裂成了山水,

脑袋顶着朵大牡丹,

在夫子庙前,在秦河边寻梦!

九月四日

秋虫

秋虫,你为什么来?人间

早不是旧时候的清闲;

这青草,这白露,也是呆,

再也没有用,这些诗材!

黄金才是人们的新宠,

她占了白天,又霸住梦!

爱情,像白天里的星星,

她早就回避,早没了影。

天黑它们也不得回来,

半空里永远有乌云盖。

还有廉耻也告了长假,

他躲在沙漠地里住家;

花尽着开可结不成果,

思想被主义奸污得苦!

你别说这日子过得闷。

晦气脸的还在后面跟!

这一半也是灵魂的懒,

他爱躲在园子里种菜,

“不管,”他说:“听他往下丑——

变猪,变蛆,变蛤蟆,变狗……

过天太阳羞得遮了脸,

月亮残阙了再不肯圆,

到那天人道真灭了种,

我再来打——打革命的钟!”

一九二七年秋

西窗

这西窗,

这不知趣的西宙放进

四月天时下午三点钟的阳光,

一条条直的斜的羼躺在我的床上。

放进一团捣乱的风片,

搂住了难免处女羞的花窗帘,

呵她痒,腰弯里,脖子上,

羞得她直扬在半空里,刮破了脸。

放进下面走道上洗被单

衬衣大小毛巾的胰子味,

厨房里饭焦鱼腥蒜苗是腐乳的沁芳南,

还有弄堂里的人声比狗叫更显得松脆。

当然不知趣也不止是这西窗,

但这西窗是够顽皮的,

它何尝不知道这是人们打中觉得好时光!

拿一件衣服,不,拿这条绣外国花的毛毯,

堵死了它,给闷死了它,

耶稣死了我们也好睡觉!

直着身子,不好,弯着来,

学一只卖弄风骚的大龙虾,

在清浅的水滩上引诱水波的荡意!

对呀,叫迷离的梦音像浪丝似的

爬上你的胡须,你的衣袖,你的呼吸……

你对着你脚上又新破了一个大窟窿的袜子发愣或是

忙着送灵巧的手指到神秘的胳支窝搔痒——可不

是瘙痒的时候,

你的思想不见会得长上那拿把不住的大翅膀。

谢谢天,这是烟士披里纯来到的刹那间

因为有窟窿的破袜是绝对的理性,

胳肢窝里虱类的痒是不可怀疑的实在。

香炉里的烟,远山上的雾,人的贪嗔和心机,

经络里的风湿,话里的刺,笑脸上的毒,

谁说这宇宙这人生不够富丽的?

你看那市场上的盘算,比那矗着大烟筒,

走大海洋的船的肚子里的机轮更来得复杂,

血管里疙瘩着几两几钱,几钱几两,

脑子里也不知哪来这许多尖嘴的耗子爷?

还有那些比柱石更重实的大人们,他们也有他们的盘算;

他们手指间夹着的雪茄虽则也冒着一卷卷成云彩的烟,

但更曲折,更奥妙,更像长虫的翻戏,

是他们心里的算计,怎样到意大利喀辣辣矿山里去搬运

一个大石座来站他一个

足够与灵龟比赛的年岁,

何况还有波斯兵的长枪,匈奴的暗箭……

再有从上帝的创造里单独创造出来曾向农商部呈请创造

专利的文学先生们,这是个奇迹的奇迹,

正如狐狸精对着月光吞吐她的命珠,他们也是在月光勾引

潮汐时学得他们的职业秘密。

青年的血,尤其是滚沸过的心血,是可口的——

他们借用普罗列塔里亚的瓢匙在彼此请呀请的舀着喝,

他们将来铜像的地位一定望得见朱湿张献忠的。

绣着大红花的俄罗斯毛毯方才拿来蒙住西窗的也不知

怎的滑溜了下来,不容做梦人继续他的冒险,

但这些滑腻的梦意钻软了我的心,

像春雨的细脚踹软了道上的春泥,

西窗还是不挡着的好,虽则弄堂里的人声有时比狗叫更

显得松脆。

这是谁说的,拿手擦你的嘴,

这人世间在洪荒中不住的转,

像老妇人在空地里捡可以当柴烧的材料?

季候

他俩初起的日子,

像春风吹着春花。

花对风说:“我要”,

风不回话:他给!

但春花早变了泥,

春风也不知去向。

她怨,说天时太冷,

“不久就冻冰,”他说。

杜鹃

杜鹃,多情的鸟,他终宵唱,

在夏荫深处,仰望着流云,

飞蛾似围绕亮月的明灯,

星光疏散如海滨的渔火,

甜美的夜在露湛里休憩,

他唱,他唱一声“割麦插禾”,

——农夫们在天放晓时惊起。

多情的鹃鸟,他终有声诉,

是怨,是慕,他心头满是爱,

满是苦,化成缠绵的新歌,

柔情的静夜的怀中颤动;

他唱,口滴着鲜血,斑斑的,

染红露盈盈的草尖,晨光

轻摇着园林的迷梦;他叫,

他叫,他叫一声,“我爱哥哥!”

黄鹂

一掠颜色飞上了树。

“看一只黄鹂!”有人说。

翘着尾尖,它不作声,

艳异照亮了浓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热情。

等候它唱,我们静着望,

怕惊了它。但它一展翅,

冲破浓密,化一朵彩云;

它飞了,不见了,没了——

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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