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昭下了山后,不久,袁布衣就发现自己这十年除了顽皮捣蛋的本事增长之外,就只会点半吊子的道术,其他的好像什么也不会,在肚皮和面子之间,袁布衣迅速地做出了选择,重新换上那件洗的发白的粗布道袍,穿梭市井替人相命卜卦、看看风水,赚些银两花花。虽然他的道术差劲,可他为人机灵,擅长查言观色,再加上茅山的金字招牌,还有小昭这么个活广告,若是一本正经的时候,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呢。
一路上,遇到那些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的人家,他就装模作样地起了法坛,烧上几张清心符,当然全套功夫一定要做足,声势一定要大,狗血、糯米一定不要吝啬,可劲地洒,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钱,人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虚张声势,他反而信个十足,你若是说他家里没事,他反而不信,后来,袁布衣也懒得说实话了,反正有银子拿,演一场戏,大家都高兴,何乐而不为呢。说来奇怪,这样一路下来,他这个三流小道士竟然一个真正厉害的孤魂野鬼都没见到,至于一般的小鬼,不用他出手,小昭就对付了,不管怎么说,虽然小昭懒了那么一点点(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让他坐着绝对是休想,一天睡上十二个时辰都不嫌累,他的这份功力常让袁布衣疑惑小昭是不是一只披着狐皮的猪),贪吃了那么一点点(在一只鸡腿面前就可以迅速放弃身为狐中贵族的骄傲,沦为三流小道士的打杂兼帮佣。据说当年会被宋真人那么轻易地捉到,就是因为他贪酒喝醉了,露出原形,跑到宋真人休息的小庙撒酒疯,让宋真人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当然,这一点小昭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功力差了那么一点点(身为最具灵性的雪狐一族一员,修练了八百年,连幻个人形都要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不是他资质太差,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懒了),但他毕竟还是狐族的三大灵狐之首的雪狐一族,再差也有个底限,对付几个小鬼还是不成问题。令人吃惊地是,这个三流小道士和懒懒狐妖的组合,还真让他们混出了一点微薄的小名气来,连洛阳最大牡丹园的主人程老爷都听说了他们名头,特地派人找了他们去,出了百两的定金,让他们去捉这迷梦山夜光牡丹。
将百两定金揣进怀里,袁布衣和小昭撒着欢地奔着迷梦山就来了,袁布衣那个财迷高兴是当然的,至于小昭,那是因为袁布衣承诺,找到牡丹,就给小昭买一百只鸡,小昭听后,瞬时陷入左拥一只烤鸡,右搂一只烤鸡的美梦中,再次沦为三流小道士的打手。
可惜,等他们千辛万苦地来到灵泉边时,那夜光牡丹早已被人掘走,眼看到手的银子飞走,这份痛可真真是拿刀子在割袁布衣的心。袁布衣哀嚎着在花丛中翻找着,梦想着那夺了他银子的坏人(基本上他没什么善恶之分,但跟他抢银子的他一律将其列为十恶不赦的坏人)会给他留株小花苗。一个桃源般的灵修福地再次遭劫,本着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可疑分子的执着,凡是长得稍微像牡丹的,都被袁布衣连根拔了起来。
袁布衣抱着一大堆的可疑份子,回到灵泉边,粗布道袍上沾满了枝叶,整个人好像刚刚在草堆里打滚一般狼狈,斜倚着泉边的桃树,看着正在灵泉中沐浴的小昭,袁布衣气鼓鼓地努力瞪大眼睛。
这灵泉泉心之处竟是一处灵穴,不断地将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聚集,灵气如若白雾盈绕着泉水,小昭舒服地享受着,垂至腰际的乌黑长发湿透了,紧紧贴着泛着红的雪白肌肤,修长的手指捧水从头浇下,碎玉般的水珠滑过长而翘的睫毛,滑过高挺如雕塑的鼻梁,滑过艳红诱惑的唇,顺着雪白的颈项跌落到男子平实而光滑白皙的胸膛,那胸膛之上,两点朱红动人心魂的魅惑,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袁布衣喉节抽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大的在寂静无声的泉边清晰可闻。小昭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动作更形优美动人,一举手一投足间,万般的风情,狐族的邪媚表露无疑。空气中荡漾着狐族特有的媚香,不同于花香,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诱人不由自主地深深吸入,如若陷入幻觉,激发你最大胆的想像。小昭略带着一丝兴奋,面色潮红,美的动人心魄,舒展着身形,纤细修长的手指一弹,轻脆的指声里,一件白袍从天而落披到那具诱人的雪白颀长的身体之上,手指拢了拢,系上带子,松垮的衣襟里,粉红诱人的肌肤欲露未露,徐徐从白雾中走出,小昭美的就像那天上的仙人,只是这仙人带着狐族特有的魅惑,让人yuhuo焚身。
小昭伸手揽起乌黑的长发,试图挽高,手指在发中穿梭舞动,雪白的颈项露了出来,青色的血管跳动着,让人不由地觉溺进去。找着最佳的角度,小昭摆好姿势后,抬眼去看岸上桃树下的袁布衣,再仔细看看,忍耐不住扑嗤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片刻前的暧mei风情消散无余。同时也宣告小昭第一千零一次诱惑行动失败。
树下的袁布衣,一脸的哀怨。可那实在太可笑了,明明那么普通的小道士脸上,偏偏突兀地长了一双单凤眼,眼角斜斜上挑,似嗔似喜,想想看,若是这双眼睛长在女子脸上,定会让平凡女子变得亮眼,可这样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偏偏长在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道士脸上,而此刻这小道士心中有气,嘴鼓鼓地嘟着,双眼努力地大睁,试图让中途跑去洗澡的小昭能有一咪咪的惭愧。可那气势完全让一双上挑的单凤眼破坏无遗,只让人觉得好笑,那散乱的发髻上竟然还沾着几片粉红的桃花瓣,实在是太好笑了。不知怎地,看着这般可爱逗人的袁布衣,小昭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地紧跳了几下,按了按胸口,小昭有一丝疑惑。再仔细确认一下,袁布衣的双眸中有埋怨,有羞恼,就是无一丝的yu望。小昭叹息着耸耸肩。不过回身对水自照,自己还是一样的美若天仙,那是超越了男女的美丽,自怜地摸摸雪白的面庞,小昭陶醉在自己的美貌。忘记说了,这只媚狐诱惑别人的功夫不怎么样,自己倒是常常自我陶醉,有那么一点自恋的倾向。偶尔记起一点媚狐的自觉时,就拿袁布衣练功,不过十成十都会大败而归。刚开始时弄得小昭大受打击,以为自己这雪狐中的美男子变丑了,平生头一回吃不下鸡腿,伤心了许久,夜夜嚎叫不止。吵得睡不着觉的宋真人,火大地直接了当地说,袁布衣那个小无赖,除了银子外,其他的在他眼中都没什么分别,就算你美若天仙在他眼中也比不上银子可爱。小昭闻言,偷偷下山试过多次后,终于确认老道士说的是实话。重拾信心后,小昭将袁布衣当作最大的挑战,除了吃和睡外,十年来,这只懒狐唯一勤奋的就是不断地诱惑袁布衣,虽然没有一次成功过,不过媚功倒是和他的法力不成正比的高速提高着,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小昭,你又偷懒。”袁布衣忿忿地说道:“拿不到夜光牡丹,你就等着吃素吧。嘿嘿,吃素的狐妖。”想像着小昭啃青菜的模样,袁布衣笑的乐不可支。
小昭斜睨一眼陷入幻想中嘿嘿傻笑的袁布衣,优雅地从地上拾起一个亮晶的物事抛给袁布衣,袁布衣慌忙接住。“这是什么”袁布衣细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亮亮的,像是打破的珠子,忽明忽暗的。
小昭行到桃树下,也学袁布衣一般懒懒地倚到树上,可这般动作让小昭做来,却是慵懒而诱人的。小昭不屑地开口“那是花妖的残魂,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她好了。”看看天色,小昭又懒懒地补充:“天亮之后,这花妖就会魂飞魄散。”
本是拿着花妖残魂扔着玩的袁布衣闻言,手忙脚乱地接住掉落的珠子,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小昭耸肩讥笑:“我怎么会知道,你连这个都认不出来。”
袁布衣没空跟小昭计较,举高碎珠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使劲地甩了甩,试图让花妖出来,那残珠却愈发地暗淡了,天色渐亮,只怕再过一会儿,这珠子就要消失无踪了。
袁布衣涎着脸,挨于小昭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不昭,沾腻地拉着小昭的衣服:“小昭,帮个忙让她出来。”小昭昴首不理。
“小昭,是我错怪你了,我道歉。”袁布衣看撒娇不管用,脸色一变,低首垂眉,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惨兮兮地哀求着狐妖,没有一点身为茅山道士的自觉。
小昭愈发地嚣张,伸手摘了一枝桃花把玩,就是不理袁布衣。
桃树下,一个粗鲁不文的小道士抓着美美的狐妖,一会儿哀求一会儿威胁一会儿撒泼耍赖,而那飘然欲仙的的狐妖只是一径地摇头,满脸的高傲冷漠。这恐怕也是人间一奇景了。
看看天色,袁布衣发狠道:“再加十只烤鸡。”小道士平凡的脸上一阵抽痛,咬牙切齿地跟小昭谈条件。
小昭不屑地撇了撇嘴,抛掉桃花,负手而立,眼望着西斜的月亮提醒着袁布衣。
袁布衣双眼发绿,咬了咬牙:“二十只。”
小昭起身向谷外行去。
“四十只”袁布衣大喊,脸色狰狞,好像有人在割他的肉一般。
小昭快乐地回身打了个响指,“成交。”哪还有一分仙气,双眼发亮,嘴角那透明的液体,好像叫做口水吧。活脱脱就是一只贪嘴的狐狸,就差学那个东东摇头摆尾了。快快乐乐地奔回来后,小昭升空做拜月状,吐出光华四射的狐珠,度一丝元气与那残珠。做完这一切,小昭额头见汗,本如桃花的面庞也如死灰一般。剧烈地喘息着收回元珠,小昭跌坐到地上。
本在一旁心痛银子的袁布衣见状,飞奔上前,抱住小昭,跳着脚叫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小昭,小昭。”声音颤抖,真情流露。心中后悔,若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小昭冒险。
虚弱的小昭摆手,“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莫要忘记你答应我一百四十只烤鸡。”脸色苍白的小昭仍念念不忘袁布衣承诺的烤鸡。
袁布衣心痛欲裂,不加思索地道:“你放心,只要你好起来,就是一百五十只都给你。”
狐眼狡猾地一笑,小昭跃起:“不许耍赖。”
袁布衣愕然,后悔不叠“一时心乱,竟然上了这不良狐妖的当。”拍拍胸口,暗自庆幸“要是他再不起来,只怕自己要说二百只了。”这般一想,袁布衣又是眉飞色舞。
就在不良小道士和不良狐妖嘿嘿对笑着,为自己的英明而得意之时。
那残珠却发生了变化,珠子发出五彩的光华,如梦似幻,光晕扩散,直至有一人高时停住,光华中,走出一位翠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