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接周末，冬天惨淡淡的石灰色天气也随着回温而变得蔚蓝一片，海的颜色愈发好看，透明渐变的果冻色有种让人不自觉想去触碰的琉璃质感。偶尔飞来的几只夹杂着几条黑色羽毛的白色海鸥悠闲地迫降在沙滩上，慢悠悠而又闲散地踱步在细幼的沙面上，像是消除积食般的餐后散步，老头子一般地迈着步子。
怕是弄脏了大黄，林孝志一直抱着黄小白，低头看看一直拼命想从怀里逃脱的小东西，方莫提议去市区给它买条狗绳。大家自觉地拐出海滩，蹭掉脚底带的沙，走向市区。
市区与海边的住宅区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大黄不能上公交车，大家走了好一段的路才到的市区。可能是有人陪的原因，也没见谁抱怨腿酸。一边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感受着耳朵中充斥着的从街道两边商店中传来的音乐声，一瞬间，在恍惚中，严修一以为走到了S市。感到有些怀恋的同时却又感到有一丝的愤怒。
几个打闹成一团的女孩子从前方走来，在擦身走过的同时，于唛唛冷淡地而大声地开口，——“没想到你这种人也能交到朋友啊！”
在大家都摸不清头脑的时候，以为走远了的人冷冽的声音却从后边传了过来。
“什么意思啊！”其中一个长发的女生紧紧地抓住了于唛唛的胳膊。
方莫在于唛唛被抓住的同时，大力甩掉了对方的手。
“说的是你吗？自己对号入座，不怪我。”
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却看看方莫和于唛唛身后抱着狗一脸无害的男生还有站得较远像是局外人，但实际上注视着一切的一脸冰冷的男生，欲言又止，只好任由手臂被方莫甩开，挂着耻辱的神色的走开。
“怎么了啊？你认识？”林孝志见识了女生的吵架后，像是经历过世界大战后的采访记者般积极地问道。
“你以前没跟我一个班不知道的啦。”于唛唛没好气地说。
......
初中毕业典礼当天。
陆渝问在同班的方莫毕业典礼后跟谁吃饭，方莫看到问者是平时还算熟络的陆渝，实话说自己爸妈都没有来，想到林孝志和于唛唛应该是跟父母吃饭不好约，所以回答了待会应该是自己去饭堂吃饭。
陆渝听了后，大舒一口气，“真是太好了，都快毕业了都没有跟你吃过饭，我们待会一起吃饭吧！”
“好啊。”方莫有些感动。
“那说好啦！待会结束后一定要等我！”陆渝说完后就跑开了。
......
“嗯。”有些愕然的方莫良久才发出一个“嗯”字。
平时不缺朋友的陆渝为什么会主动来找她吃饭呢？也许——是看不得她一个人吃饭吧。看着身边被家人和鲜花包围的朋友们，方莫苦笑——毕业典礼怎么会持续怎么久。周围的热情就快把方莫融化了，眼眶中冒出水汽。
方莫在教室里整理这书包正打算去赴约的时候，于唛唛蹦达着跳进教室。
“啊！终于解放了！方莫我们一块去吃饭吧。”
“不了，你跟你爸妈吃吧，陆渝约了我一块吃了。”
“啊......”于唛唛有些可惜地惨叫了一下。
“没事啊，我们到时候再约呗。”方莫安慰道。
“好，那我先走了啊，我爸妈还在等我。”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于唛唛爽快地和方莫告别。
“嗯嗯。”
在教室迟迟没等来陆渝，却等来了林孝志。跟平时的样子有些不同，带着一丝腼腆而又有些不好意思，两秒内可以从教室门口走到方莫座位的距离，林孝志却实实在在地走了一分钟，方莫觉得有些好笑。率先说出口：“毕业快乐啊！阿志。终于脱离苦海了！”
“是啊，我居然也能毕业了！好感动，不用留级。”林孝志脸上又重新出现了平常的嬉笑脸色。
“你也是，毕业快乐！”走进空荡荡的初三一班，林孝志把手中的花分了一束给方莫。
“哇！谢谢啊！好漂亮！”
“黄蔷薇，我挑了很久的！不是别人送我，我拿来送你的。”怕是方莫误会，林孝志摆摆手连忙说。
“知道了，知道了，感动感动。”方莫大笑。
“你等下约了人吗？”
“嗯，我们班一个同学约我吃饭了。”
“哦，这样。”
“男的女的？”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林孝志追问道。
“女的女的，我几乎是男生绝缘体好吗？”方莫没好气地说。
“哦，那就好。”
“好什么啊，你赶紧去跟你爸妈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她。”
“嗯嗯，高中见啊。”
方莫看着手中的姬金鱼草，笑出了眼泪，这傻瓜。
......
等了很久却不见陆渝回班找她，方莫只好打电话给她。
响铃很久，却不见陆渝接电话。方莫有些丧气，该不是忘记了吧。
“喂？方莫吗？”
“嗯，我在班里等你。”
“啊！怎么办，方莫你不要等我了，我这边走不开，我被班主任抓住了，在帮资料室录数据呢。”
原来是这样，等人期间的小情绪都消失了，方莫感慨陆渝真是时运不济，临毕业还恰好被班主任抓去录毕业生资料。
“这样啊，没事，我还是等你吧，估计也不需要很久。”
“不要不要，你走吧，不要等我了，班主任可能还要留我。”对方强烈地拒绝，方莫反而心生愧疚，竟然还怕她一个人等得无聊。
......听见压低声音的陆渝，怕是被班主任发现偷懒，方莫也不好再继续通话，拿起书包正打算走去资料室帮忙录资料的时候，却听到对方那边的杂音：“火锅？自助餐？”
“随便啦。”手机中传来的无线电波像是手盖在手机上却不小心走漏的声音一样模糊，但听在方莫耳中却如此般真切。
咚！
心脏好像是经历了原子弹爆炸一样，被抛弃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好的，我先走了。”
方莫想原本自己也是一个人，算了。
对方像是大舒一口气般，装作很忙地连忙和方莫说再见。
......
方莫苦笑。
......
于唛唛走在中间，左右各自挽着爸妈的手走向市区的餐厅吃饭。
睁大双眼努力在寻觅着有什么好吃的期间，于唛唛看到对街的陆渝和一大群朋友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家火锅店。“小莫！”于唛唛朝着对面喊道，原本以为看到陆渝就会看到同行的方莫，但等人走尽了，都没见到了方莫。
身子几乎是要倒向马路那边去，于唛唛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到方莫的身影。
于唛唛穿过马路，直接冲进火锅店里。
不难找——还没有坐定的陆渝一群人刚找到位置，于唛唛朝着陆渝走去，一边走一边吼道：“方莫呢！？”
陆渝有点惊讶，见来者不善，还是班里脾气很冲的于唛唛。只好走出位置，小声地向于唛唛解释：“刚刚我已经叫方莫别等我了。”
“刚刚我有点事，所以我让方莫先走了。”走进于唛唛的陆渝手轻轻地扶上于唛唛的手，打算进一步解释道。
于唛唛一把甩开陆渝的手。
“方莫怎么可能连一点点时间都等不了你！？”于唛唛的怒气使得头皮有些发麻，眼前浮现出很久之前傻傻地等了她几小时的方莫的样子。
“分明是你约了方莫做备胎，后来又有他们约你了，你就甩了方莫对吧！？”于唛唛怒视后方坐着看好戏的几个人。
“你先约了人家还放人家飞机，你好意思吗？”于唛唛的声音反而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几个度。
见于唛唛声音越来越来大，陆渝的朋友们貌似听出了苗头，纷纷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陆渝察觉到了大家的议论声，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她可不想两边不讨好。
“反正方莫原本就是一个人啊。我约了她之后爽约只不过是恢复到了她自己一个人的原状。”陆渝压低声音向于唛唛说道，原以为她会理解，没想到于唛唛却再次爆发了。
“对吧！你就只是当她是备胎！没有朋友陪你的时候，你就约她，有朋友的时候，你就抛弃她，你这种人，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朋友。”
“你，胡说什么啊！明明是方莫先走了！”陆渝想着毕业了，也豁出去了，把方莫塑造成一点耐性都没有，等不了她的人。
“你敢不敢......”于唛唛打算反击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低沉声打断。
“胡闹！这是在做什么！”于唛唛的爸爸声音不大但是却满是威严地说道。
站在街对面被抛下的于唛唛父母，也随着于唛唛走进了火锅店。没想到一进去就见到了这么一出初中生吵架的场面。
见到大人的出现，于唛唛和陆渝都有些萎了，自觉地结束了这场嘴战。
“爸！妈！我们走。”于唛唛重新掺着爸妈的手走出了火锅店，她不想好好的日子被陆渝搅黄了。
在路上于唛唛一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一边添加了很多陆渝的很多黑料跟爸妈解释后，于唛唛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再怎么帮朋友出气也不能跟泼妇骂街一样。”
于唛唛有些丧气，原来刚刚妈妈只觉得自己是在泼妇骂街。
但于唛唛还是受不了小莫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伤害，原本约定就是应该拿来遵守的，要是随时可以放弃的话，那么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约。以及，还把自己塑造成圣人般的陆渝才是让自己最最忍受不了的，即使爽约竟然还想要将爽约的罪名推给方莫！
“但，女儿，你有义气，做得不错。吃完饭回家记得打个电话给你朋友。”于唛唛爸爸补充道。
“遵命！”于唛唛把手举起来向爸爸做了个尊敬的姿势。
......
晚上洗完澡大概九点半，掂量着方莫还没有睡，于唛唛打通了方莫的电话。
“喂，小莫。”
“嗯？怎么了？”
“我看到陆渝她跟一堆朋友去吃火锅了。”
“我知道啦。我没事。只不过是被放一次飞机。”方莫淡淡地说完了其实自己在通话的时候早就发现了陆渝只是拿自己当备胎而已的经过。
“你居然还这么淡定！我刚刚遇到她都想一拳抽飞她了！”
约了人可以，但是最后爽约还要制造成是方莫的错一样——让人以为方莫连同学都等不了，于唛唛受不了了。
“你不要冲动啊，我真的没事啦。”
......两人又聊了段时间——关于毕业、关于暑假、关于高中但都与刚刚的话题无关。仿佛重点是这个，而非刚刚开头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
“好吧。那晚安啊！你早点睡吧！”
接近十点，两人互道了晚安。
“不要想太多！睡觉！”还是放心不下，于唛唛交代了一句。
“你才不要太愤青！”方莫损一句，让她彻底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