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玫瑰庄苑的故事
春节期间的一场暴雪，将湘西地区都落得冰天雪地了。
雪峰山那条盘旋而上的公路，已变成白雪皑皑大白龙。不光是汽车望而生畏，就连步行都无法往来。
山村的老百姓，都被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困在家里。远远望去，各家各户的屋顶都冒着浓烟。
他们都在灶门前烧起一堆篝火，用途是既可烤火取暖、又能有效地防止房子被积雪压垮。各自一家老少都围坐火塘聊天谈道，也有相互串门凑热闹的年青人。乡俚人家，每个火堆旁都少不了要煨上几个大红薯。也有不怕天寒地冻的，他们从菜地里拔出那新鲜萝卜，放在火边烤着做菜吃。没吃过烤萝卜的也许不知道，那种菜餚别有风味。
山区的贫民冬天是食杂粮为主，落雨下雪的天气都喜欢将食物烤着吃。从火堆边扒出煨熟的红薯，放在手上拍去灰烬。剥去烤焦的那层薄皮，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对着那热气腾腾的红薯吹嘘几口冷气，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几个又香又甜的红薯吃完，心头热乎了、肚子也饱了。
老人家在烤火时总爱给年轻人谈古论今。在讲到瑶族男女交际之时，老辈人特别告诫后生仔；已经及了年的小伙子出外串门时，
千万不要跟人家的小媳妇同坐一条板凳。若不注意乱坐年青媳妇的身边，弄不好就要受骂遭打。小伙子挤在人家的姑娘身边去坐，那是很受欢迎的。大人们都夸奖你出得趟、有种儿，家长说不定还要留你吃饭喝酒。你若是对人家姑娘不中意，那餐酒饭是吃不得的。一旦你喝了那餐酒，他家的姑娘就缠上你了。
小伙子追问老前辈；如果自己之前已有相好，那该怎么办？
老人说；那你就吃出麻烦来了！首先，你得给人家赔礼道歉。其次，你还落得个没有教养的骂名。邻里的姑娘认为你花心，都对你不屑一顾。更有甚者，连原来的相好也将你弃如破鞋。
老人家吸完一斗旱烟，又谆谆教导小伙子；姑娘在你前面丢下的手帕，小伙子也千万别乱拣。你若是以为好心替她捡起，麻烦也就来了。按照祖宗传下的习俗，那位姑娘就会以此为凭请人去证婚。哪怕她是癞子也好、瞟子也罢，非要你娶了她不可。
年青人伸长舌头，不以为然地进行反驳；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那些都是古老的故事。如今城里的小伙子、大姑娘都牵手当众谈情说爱，乡村的这种旧习俗恐怕也早已过时了。
老人正经地规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少数民族的一些风俗是不能改变的。
大雪封山了。
高高的楠竹、茂盛的树木有些已被积雪压得拦腰截断，密林中的鸟兽也被冻得躲到山洞避寒。
瓦屋上的积雪，只能日夜不停地在家里烧火溶化。不便烧火的畜栏和茅厕，不知被日积厚重的冰雪压垮了多少。
令人感到可惜的，塔山寺的教室也被大雪压垮了。课桌板凳都被打得稀巴烂，现场变得一片狼籍。
时近元霄，学生即将开学读书了。
塔山寺校舍的修复需要几万元投资，这笔款项无从筹措。江湾学区决定；把塔山小学的学生合并到江湾中心小学就读。塔山村一带的学生家长因此犯了难；让孩子每天都起早摸黑地跑到江湾去读书，小孩的体力实在受不了。别说是那里暂时没有寄宿条件，即便修建宿舍大人也不放心。
大多数家长声称；孩子从此辍学了，少识几个字照样能种田种地。
塔山寺被压垮的消息，肖晖早有所闻。学生不便继续学习，牵动了他的忧虑。如今已是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没有知识的人将会被社会所淘汰。
塔山寺是肖家的第二故乡，这里凝聚了肖晖与香玫的全部情思和心血。
自从坐着拖拉机初来塔山，发展到阔别十年回归创业。其中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始终铭记在肖晖和香玫的心中。他们对这里的乡亲父老，包括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结下了深厚情谊。有了这里的干部群众对自己的关怀和支持，肖晖和香玫才从****时期得以生存下来；有了老支书和凡主任的大力支持，塔山寺餐饮娱乐公司才能发展壮大。这里的乡亲忠厚纯朴，这里的孩子亟需学问和知识。如今，一场大雪把学校毁坏了。好多孩子从此将面临失学的危机，肖晖的心情很沉重。深思远虑之后，他决心要为家乡的孩子重建校园。
肖晖准备捐款建校的想法，得到了肖家的一致赞同。肖正华意味深长地说：“有句古话讲得好——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过去那段困难时期，我们一家若不是刘场长和凡主任伸手援助，只怕是早已家破人亡了。现在家乡的孩子们读书有困难，我们捐助回报
他们，这是救人所危、解人所难。”
肖红娟也很支持这番善举，她点头称赞：“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肖家的产业根基就是塔山公司，修复塔山寺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在旁的肖霞听说以后，她突发奇想的对父亲说：“我也有一个建议，提请大家讨论；反正我们在深圳的如意房产已成定局，留下唐阿姨代为打理既可。东平的旧城改造工程也接近尾声，何不抽身另辟蹊径搞一个新项目。现在有一项新兴的疗养事业甚是红火，城里有钱的富豪人家都崇尚花钱出外休养。我们也可以在塔山那片人间仙境创办一个疗养院，肯定会名利双收。目前的房产竞争激烈，父母打拼了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爸爸的身体不便再去奔波，今后就陪着爷爷和外婆隐居塔山安享清福吧！”
肖红娟甜甜地笑着说：“我们的肖霞，越来越有经济头脑了。这样一来，原先的塔山公司就更加服务周到了。”
肖晖伸出大拇指，点头笑道：“这个提案我十分赞成！大家具体合计合计，如何把工作尽快落实下来。”
与此同时。看到塔山寺的房屋和很多设施都被大雪毁坏，胡国兴暗自打起了退堂鼓。他与赵桂花商议，已与人谈妥要合伙去从事煤炭开采。矿物属于天财地宝，挖出来就是钱。赵桂花觉得附近有这桩好事，何乐而不为？
胡国兴夫妇与肖家解除了对塔山餐饮娱乐公司的承包合同。他俩屁*一拍开溜了，把雪灾造成的损失全部踢给了肖家。
肖晖看在赵桂花是老支书的女儿，只好忍着不与之计较。
塔山村民，历来对塔山寺奉若神明。他们看到肖晖要在附近捐款新建学校，就连暂时没有孩子读书的村民也前来帮忙。
乡亲们自发地前来义务做工，使肖氏家族欣然鼓舞。
众人拾柴火焰高。肖霞负责采购材料，从外地买来砖头瓦片。
村民们各自从家里带来撮箕、箩筐，他们抬的抬、挑的挑，把卸在路边的一堆堆砖瓦和木料运往工地。那帮本地的工匠师傅都不辞劳苦，加班加点地为孩子建校出大力。
在寺堂里的几位木工师傅，他们正在精工细作地赶制课桌。大殿里，锯木的、刨板的、凿孔的各自忙活不停。一堆堆木料，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张张桌椅。
短短十多天功夫，一排崭新的红砖校舍在果园建成了。看到焕然一新的学校，乡亲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跟着大人们在此凑热闹的学生娃，他们跑进教室坐在新桌椅上咧嘴大笑。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驱散了大人的忧愁。
校舍工程一完成，乡亲们又帮着修复寺房工作。一直到放起鞭炮，在此吃了肖家承办的圆工酒之后，大家才回去忙活自己田地的事情。
天灾无情人有情。通过肖家的牵头和捐款建校，肖家与塔山的乡亲感情更加亲密了。这件轰动四邻的大善举，无疑要引起媒体的大肆宣传。正值倡导共建和谐社会的时期，有关报刊和电视新闻都争相报导。塔山寺的名声陡然高涨，肖家也因此身价倍增。
这个感人事迹，使远在长沙的李庆平大受启发。得知肖家要在塔山筹建疗养院，李庆平跟父亲交代说：“肖霞上一次约我去深圳参加庆典，我因为患病手术而被错过。她也许至今都在记恨我，所以长久都不愿给我回信。我早已将小翠介绍到建筑公司去工作，她也已经找到了相好的男朋友。你我都做得仁至义尽，再也不担心她的纠葛。我要休假回东平去找肖霞，也许十天半月都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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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进也知道了肖家的事迹，他打心眼里佩服他们。怪只怪李家没那个褔分，好端端的一对有情人，却总难聚首结缘。回首往事他心事重重地对儿子说：“肖姑娘和你的隔阂，都是我们做父母不明事理而造成的。我也想与你同回东平，我想代你母亲去跟肖姑娘当面道歉。肖家要建疗养院，肯定要办理很多手续。我的关系比较广泛，看看是否能够帮忙。”
李庆平答道：“这样也好。反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生活也不方便。已经出来这么久，回去会会亲友热闹一阵子。”
肖霞接到唐阿姨的电话，要她赶回深圳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自从莫少杰的外贸公司和娱乐城犯案查封以来，如意公司难免会牵涉连带责任。如意大厦的名誉和收益遭受损失，董事会急需商议对策和调整方案。
第二天拂晓，肖霞便告别父母赶往深圳去了。
日上三竿。李跃进父子坐在客车里，路边的枯草已长出新芽。父子二人都归心似箭，对窗外的风景视若无睹。
李庆平脑海像翻书似的，自己与肖霞的陈年旧事一页一页地在脑海翻转；中学时期，两人常常交头接耳地讨论课题；临近高考，肖霞跳舞腿骨受伤。自己冲到台上，抱起她送入救护车；大学食堂里，自己与肖霞秘密传书，那样子俨然两个老牌特务；自己与肖霞牵手回家，惨遭母亲讽刺而双双伤心欲绝；那晚在东平的如意大戏台，借歌言情的句句唱词，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李跃进回到久别的故居，房子周围已是杂草丛生了。他回想昔日宾客盈门的权贵之家，落漠成了如此凄凉。心中一阵酸楚，难过得流出泪水。他佇立门前注视那锈渍斑驳的大铁锁，感慨万端地叹道：“人啊人！为了钱，忙碌一生；为了情，追求一生。”
李庆平一下车就直奔戏院去找肖霞，出门相见的却是她母亲。他把从长沙买来的一大摞礼物放在桌上，口中直唤：“肖叔叔好、谭阿姨好！”
肖晖一边招呼李庆平喝茶，一边夸奖他：“你现在是越来越长出息了！听肖霞说，你在设计院业绩突出，而且还当上干部了。”
李庆平慌忙解释：“那算什么干部。那是一家私营合伙单位，我充其量只是个领班的工头罢了。”
香玫评说：“现在不讲究国营还是私营，只要效益高就是好单位。你们那家设计院的名气很好，经手设计的几个大工程都深受好评。你们过年都未回家，我们正想找你帮忙呢！”
李庆平答应：“我正想回来帮着出点力，不知能否帮得上忙。听说你们公司正在塔山寺筹建疗养院，现在正式开工没有？肖霞是否到塔山去了？”
香玫告诉李庆平：“真不凑巧，肖霞昨天刚刚离开东平。深圳那边来了几次电话，催她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肖晖答话：“真是世事无常，祸不单行！深圳那边租客犯案，株连公司受损；塔山兴建度假村，也被农业和国土部门卡壳停工。你也许还不知道，从中作梗的就是你舅舅何援朝。”
李庆平问：“他只是农业局的执法大队长，我们在农村兴办度假村跟他有何相干？”
肖晖愤愤不平地说：“问题的根源就因为你母亲犯案而起，你
舅舅他是公报私仇。本来塔山寺那片山坡只有几亩荒废的梯田，我们跟村干部口头谈妥之后，就请来挖机和推土机平整宅基地。谁知事发突变，你舅舅闻讯带领人马找上门来。他借以非法破坏耕地为由，将我们施工的机器都拉走了。”
李庆平说：“既然事先与村干部谈妥了，村委会就应该解释清楚。就算真是耕种的田地，到有关部门去补办审批手续也就是了。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拉走工地的东西，岂不是执法犯法吗？”
肖晖答道：“看来补办手续是必须的，我们也愿意按章交费。只因局长是你舅的岳父，他黙认你舅舅做得有理。不但口头责令停建，还声称要以破坏耕地进行处罚。你舅舅为了趁机整人，扬言先前在此新造的建筑都要限期拆除。”
李庆平感到痛心，他评论：“我们这些贫困地区，缺乏的不是自然资源，而是思想意识跟不上形势。改革开放这多年了，想不到有些干部还是这种素质。他们易犯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发家致富。究其根源，还是吃大锅饭的观念在作怪。”
香玫显得无可奈何地说：“这事弄得我们骑虎难下，租来的设备还被封在执法大队。”
李庆平正气凛然地说：“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我们要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如果他们不近情理、恶行不改，你们可以联合村委会诉诸法院。我就从不相信，哪个部门或个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
肖晖很赞同李庆平的观点，他拉住香玫的手说：“看来，我们又不得不准备民与官斗，再打一场经济官司了。”
李庆平出了肖家，悻然不悦的回到自己家里。他跟父亲说起舅舅何援朝与肖家纠葛一案，李跃进闻讯愤慨陈词：“上级政府的好政策，就断送在这帮腐败官员的手中。由于那些当权者妒嫉能人，
导致当地的经济停滞不前。人家沿海地区为什么发展快？同样是土地加劳力，不同的是领导成员的意识观念。”
李庆平央求父亲说：“舅舅向来对你很尊重。这个案子若是通过法律程序或新闻誉论加以扩大，对舅舅肯定不利。弄不好他要落个公报私仇、破坏经济发展的罪名。自己丢了官职不说，也许还要连累他的岳父。你赶紧去把利害关系跟他说明，叫他千万不可一意孤行。”
李跃进找到何援朝，劈头盖脸批评他：“我知道你对姐姐的事情心存怨气，但那事确实怪不得肖家。你身为国家干部，不能借故为难人家。若是事情闹大了，肖家无非是花钱了事。即使对他再多罚款，于你个人又有何益？”
何援朝说：“我就见不得肖家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熊样！他们违禁建房，我是秉公执法！”
李跃进规劝他：“现在的政治和经济形势你应该知道，他们申办疗养院的项目必然会得到批准。你若抓住人家的辫子不肯松手，到头来不但丢了自己的官职，连支持你的岳父也要一同垮台。到那时你就成了执法犯法的罪人，说不定又要落得跟你姐姐一样的可耻下场！”
何援朝有些心虚地问：“事已至此，那该如何是好？”
李跃进给他指点迷津：“公事公办！按照用地审批规定，让肖家来人把建设项目的有关手续办妥再准予开工。这样办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你如果拉不下面子，可移交他人去据实经办。姐夫我在政府也任职办公多年，这事换成他人我还懒得去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听我一句劝；凡事适可而止，千万别再引火烧身。”
经李跃进一分析，何援朝自知理亏。他只好顺坡下驴，让姐夫代为转告肖晖。叫肖晖和村委会以合伙形式签份合同，再到国土和
农业部门申领土地使用许可证。
李跃进带领儿子高兴地赶到戏院，他把何援朝的意思告诉了肖晖夫妇。
肖家听后当然高兴。
肖晖交代香玫准备饭菜，一定要李家父子留下来共同喝酒。李跃进早想找机会与肖家亲近，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席间，肖晖解释：“之前的一些事情纯属误会，大家也不必记恨在心。我们肖家从来是与人为善，何曾有过害人之举？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出门不见进门见。现在提倡和谐相处，有什么问题讲清楚就好。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撕破脸皮去争斗？”
李庆平起身举着酒杯说：“肖叔叔说的完全正确！我在此借花献佛，陪在坐的长辈大人喝一杯。”
香玫干杯之后跟李庆平说：“可惜我家肖霞不在场，估计最多不过十天半月她就要回来施工。”
李庆平诚恳地对肖晖夫妇请求：“肖霞妹妹才去深圳办事，不知哪天才能回来。我想留下来帮助你们进行设计、施工，请叔叔、阿姨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
肖晖问他：“你在设计院的工作能丢得下吗？”
李庆平答道：“那边暂时没什么业务，我已请假陪着爸爸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香玫高兴地说：“有这个好机会，我们是求之不得！有你这位全能的技师帮助规划，这里又像深圳一样一炮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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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进听了夸奖儿子的话，心里十分高兴。他跟肖晖说：“等你们把疗养院搞好了，我就第一个定居在那玫瑰盛开的地方。长此
与你们这些艺术家为邻，跟着你们拉拉琴、唱唱曲，享受一番神仙的日子。”
李庆平在那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专长，在塔山做出一番成绩。只有以实际行动博取大家刮目相看，才能赢得肖霞的芳心和爱慕。
俗话说；冬无三日雨，春无三日晴。春季里的天气，好比少女的心思；早晨还是阳光灿烂，中午忽然雷雨交加。
山村不比城里，地上除了泥土便是草木。只要房屋一落雨水，山沟便是浑水横流。那些被人畜踩成泥浆的土路，就算晴上两天也还是人过留印、畜过留坑。这给在塔山勘测设计的李庆平带来诸多不便，他脚上的皮鞋有几次都被泥巴粘住，扯脱皮鞋光脚踩进了泥浆里。他鞋脚的泥水刮得裤脚好像刷了涂料，换洗之后泥渍尚存。
日晒雨淋地工作了十多天，名为“玫瑰苑度假村”的总体设计图样总算定格了。
肖晖夫妇展开那一栋栋错落有致的别墅式建筑图纸，对李庆平的才干赞不绝口。
这一天上午，濛濛细雨笼罩着天空。
李庆平正独自坐在塔山公司的办公室造预算，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个不停。他走出门外观看，不见一个人影。李庆平返回拿起电话，肖霞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塔山公司吗？你是谁呀？”
李庆平呆呆地听着这熟悉的话声，这甜美的声音使他听得入了迷。经过那头再三质问，李庆平才回过神来。他将嘴巴贴到话筒，兴奋地答道：“告诉你吧，我是李庆平！”
那头肖霞的声调顿时激动起来：“你真的是李庆平吗？你怎么
呆在塔山寺呢？！”
李庆平欣喜若狂地答道：“你也许做梦也没想到吧！我来塔山寺已经工作了十多天，如今已把你们的度假村设计图做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你回来亲自施工。”
肖霞诧异地问：“土地问题办妥了吗？”
李庆平答道：“我和父亲从中周旋，终于化解了那些误会。不但办成了审批手续，扣押的机器也拉回工地了。”
那头话锋一转，尖刻地询问：“你老婆一起在那里吗？”
李庆平感到莫名其妙，他反问：“哪个是我的老婆啊？我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呢！其它玩笑可以开，这种话你得给我讲清楚！”
肖霞在那头连珠炮似的解说：“事到如今还要装傻、并且还在骗我，你老婆在医院就床上床下的侍奉你了。若不是我跑到长沙亲眼所见，旁人道论我还难以相信。”
李庆平这才知道肖霞断绝回信的原因所在，他生气地说：“你既然到了医院，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为什么不了解事情真相？为什么又匆匆悄无声息地走了呢？！”
肖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闷闷不乐地回答：“我本想瞒着你赶去探望，突然给你来一个惊喜。怎料想，我一脚跨进病房就看到她把你接屎接尿。那位姑娘还毫无顾忌地把你擦洗下身，不是老婆也是恋人了。我还有什么必要与你辞行？这样岂不是自讨没趣！”
李庆平急得双脚直跳，他大呼冤枉：“天大的误会！她是暂时寄居我家帮忙的亲表妹。她早已找到工作，并且与相好的男朋友就要结婚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找她当面问清楚。你害得我这久苦思冥想，哪里知道这就是你不理我的原因！”
肖霞听了李庆平的倾诉，心花怒放地说：“真正是这样的话，
我们见面再说吧！”
李庆平还想说下去，那头“咔嚓”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他呆在那里意乱情迷，握着话筒久久无法平静。李庆平对肖霞最后的那句“见面再说”并没留意，认为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事情偏偏凑巧。李庆平的单位发来电报通知，要他火速去武汉出差。李跃进却坚持留住塔山寺，不愿再去长沙增添儿子的负担。看着匆忙收拾行李的儿子，李跃进表明态度：“我在这里吃住都很舒适，玩得也很开心。你这趟去武汉出差回单位之后，就凑合着又到食堂去吃公餐。我在塔山住下不走了，逢年过节你就来这里度假好了。”
李庆平自知说不过父亲，觉得这样安排也很妥当。他把设计资料交给肖晖之后，独自赶往武汉办事去了。
与此同时，肖霞开着小车正从深圳赶回东平。在此之前，她在深圳买了两部诺基亚手机。那是一对情侣套装。当时的手机尚属新贵，普通百姓不敢问津。它不但购机昂贵，高价话费也只有富人才能消费。肖霞明白了招呼病人的是庆平表妹，特地准备送一部手机向他致歉。从此就不用千里传书，随时随地都能保持通讯联络。
深圳如意大厦已决定整体发包。肖霞这趟来回奔波，是带着公司与承包商起草的合同，交给肖晖亲自审批。她日夜兼程的只想早回塔山，趁着李庆平在此之际确定关系。想象着即将与之牵手花前月下，倾诉万般情思，肖霞脸上浮泛幸福的红晕。
回到塔山寺，已经是次日拂晓了。
肖霞停下车，快步走到父母的住房。大门已经打开，父亲在远处练功。肖霞没去打扰父亲的功夫，而是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去。刚到房间，只见母亲正在弯腰洗潄。她悄无声息地走近到母亲背后，
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香玫吓了一跳，随口发起牢骚来：“这把年纪的大爷们，还像一个孩子似的——不害臊！”
肖霞在背后笑着说：“女儿有哪把年纪了？我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香玫听到说话声，才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她掰开肖霞的手，疼爱有加地对女儿说：“没想到是我的闺女从天而降，竟敢戏弄母亲来了。一趟长途跋涉，把我女儿累坏了。快到床上休息一下，我做好吃的再去叫你。”
肖霞摇头晃脑地说：“我不累！我和你一起去做早餐吧。我跟你呆在一起，一来要向你汇报工作；这二来嘛，我还要向你打听一件事。”
香玫笑着问：“什么事情？看你这样心急如火的，别把我吓着了！”
肖霞满心欢喜地问：“我的李庆平还在这里吗？”
香玫听到感觉别扭，她质问女儿：“你再说一遍——他是你的李庆平吗？！”
肖霞自知性急失口了，她立即改口说：“意思是说他是我的同学，妈妈你是误解我了。早两天我打电话回来，打了很久也无人答理。后来听李庆平答话叙述，我才知道他请假来这里帮忙了。”
香玫也不告诉女儿他在与否，只顾一个劲地夸耀他：“李庆平是个好青年！他不但技术高明，而且品德优良。你俩人真要有缘，我巴不得让他做我们肖家的女婿。”
肖霞被说得有些害羞了，她假意责怪母亲：“妈妈这话的意思是要急着把我嫁了，免得让你看到厌烦！”
香玫一本正经地劝告：“哪能这样跟娘说话？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你俩也老大不小了，是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们
的婚事自己不急，当父母的都急出火来了！”
肖霞爽快地答复母亲：“妈妈不用着急，女儿顺从你的意愿就是了。明天我就到大街之上，给你随便抓一个男丁回来充当女婿。你说好不好？”
香玫用手指戳着女儿的额角，责骂她：“快变成老姑娘了，说话办事还没有正形。”
请看第十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