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长生,醒醒,该走了……”黄梁拍着我的脸把我从沉睡中叫醒,我慢慢坐直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我知道一定是昨晚在地上“打滚”造成的,加上这几天睡眠不足,我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揉了揉眼,看见黄梁已经把东西归置好放在了一起,大生也穿好衣物,坐在床边。我问道:“梁子哥,几点了?”黄梁对我说:“已经九点半了,我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刚才医生也过来说这家伙可以直接出院了。”我点了下头,叫黄梁等我下,我内急,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我上完厕所,又用凉水洗了把脸,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回到病房我发现那张折叠的钢丝床不见了,我问黄梁是怎么回事儿,黄梁说:“嗨~原来那床是戴姐的,她怕我们两个看护大生没地方休息,所以就把床借我们用,刚才我已经帮他搬下去了。”我听了后感慨道:“戴姐真是好人啊!”大生却笑道:“她可真胖!一身肥肉,走路那个‘颤’啊!不小心摔倒的话,地上得陷多大的坑啊!”我一拍他后脑勺:“背后说人坏话!不积口德小心烂掉你的舌头!昨天你吃泡面的开水就是人家给的。”大生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嚷:“要是伤口裂开了!我又要住院了。”我对他说:“你就该治治你那‘豆腐渣脑袋’,说话不带脑子的。”大生说:“我错了还不行嘛……”
黄梁商议着一会儿出去吃了早点,送大生回家,再把我送回宿舍,之后他还要回车间交差。我说我和他一起回车间,他说不用了,我对他说:“那就麻烦梁子哥了,拜托你帮我把这件军大衣和那些盆盆罐罐的也一并拿回车间,晚上五点,‘洪家辣子鸡’!我们庆祝这家伙出院。”大生雀跃着说:“好好好,晚上一定去,不去的是孙子!”黄梁白了他一眼对我说:“行!”而后我和黄梁各自拎着东西跟着前面那个“孙子”出了医院。
今天黄梁开来的车是单位里的车,不是那种车牌带“4”的专用车,而是接送“领导同志”的小轿车,据说是老主任特批的,我不禁又感叹老人的热忱和周到。上车后,舒适的座椅,明亮的车窗让人耳目一新,看着车外路人羡慕的神情,大生在后排打开车窗,打着官腔得意忘形地发号施令:“小黄啊,开车,开车,GO!”黄梁戴上深黑的眼镜,发动汽车,骂道:“欠抽是不是?再瞎嘈嘈,就给我滚下去!”我笑了。这车我们平时还真享受不到,这是给单位“撑门面”用的,除了接送“上面来人”,平时根本就别想开出来!
黄梁开车到了镇上,选了一家早餐店,我们下车吃了早餐,说是早餐,其实也算是中餐了,毕竟邻近中午了。黄梁选的这家早餐店离“白记烤串”有两条街的距离,我明白黄梁此举的深意,不免心中感激。吃罢早饭,我看着大生圆滚滚的肚子,笑骂他说:“你撑‘猪’啊?都吃得犯恶心了,还往里面硬塞。”大生打着嗝儿说:“你不知道我少吃一顿会死吗?早餐中餐一起吃,我亏了一顿饭。”黄梁也骂道:“胀死你个夯货!”随后我们把这猪头送回了他家,他老娘千恩万谢地要留我们吃“晌午”,我们说吃过了,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老娘才放我们离开。
在黄梁送我回宿舍的路上,我一言未发,黄梁问道:“长生,怎么了?有啥事儿吗?”我想了想,还是放在晚上说吧,便于我理清头绪。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疲倦。”黄梁“哦”了一声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补充下睡眠。”我“嗯”地应道。
他把我送到宿舍就回车间交差去了。我在楼下报刊亭打了个公话,约了小如晚上一起吃饭,她很爽快地答应道:“不见不散。”我又爬回到三楼宿舍,发现门上贴着房东催缴房租的字条,这老太,不知道我这几天忙得连屋都没回吗?没自己的房子就是不方便啊,单位分房子又没我的份,谁叫我没结婚呢。我又不愿意住车间的宿舍,哪个女生愿意跟着你往火葬场跑啊!
我开门进屋,一切是那么熟悉,还是自己的窝,自己的味道,感觉自己变成一只猫了,懒懒地躺上了床,不想动弹,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快四点了,我急忙换了身衣服,将这几天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洗漱一番后,拿上了钱包就出了门,步行十几分钟就来到镇上有名的“洪家辣子鸡”。此时店里客人很少,我进店里找了跑堂的,在他的带领下进后堂挑了只六斤半的大红公鸡,叫厨房赶紧料理好,又点了几碟小菜,还点了些饮料和一箱啤酒,白酒自然不敢要,明天要正式上班了,喝多了白酒谁还能干活?再挑选了一个包间,清静最重要,不过后面一想此举简直多余,有大生在会清静得了?
一股尿意涌了上来,天热补充的水份多了,尿就多,排汗和排尿是有区别的,流再多汗,尿该来还是要来。我去店里的厕所,发现厕所内有人,想起公厕就在店对面马路左拐四十米处,也不是很远,就出店去了公厕。一到公厕,发现没零钱,随手就丢了一块钱到工作窗口的纸盒里,却被工作人员叫住了,我一看叫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四。
原来黄四在这里“上班”,我惊讶道:“怎么?黄四爷,我的钱是假的不成?”只见他脸上挤出笑容,把那一块钱捡出,递给我说:“不是,不是,小卜哥,您看,您前天晚上请我吃烤串喝酒,我怎么好意思收您钱,要不,您上您的厕所,算我请您!”我听了后哭笑不得,我请你吃喝,你请我上厕所!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心里想:这黄四真是绝了,慷他人之慨,拿国家的利益还人情,这号人啊!我没接钱,正色地对他:“叫我小卜就行了。我领你情,但这公厕不是你家的,该收钱还是要收的,你把钱拿回去。”我不再理会他尴尬的表情,走进男厕,废话,憋死我了!
等我轻松出来,发现他从工作间出来了,貌似有些犹豫,像是在等着我,他一见我出来,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扯着我的袖子往公厕边上的墙角走,我纳闷他的举动,就这样被他拉着。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黑而油腻的衣领,焦黄干枯的“爪子”扯着我的袖子,不知道一会儿会留下什么印记,我心里一阵厌恶。“你干嘛?拉拉扯扯的!”
他把我拉到转角处,四下看看,又神秘地说道:“我怕被居委会的知道,拉我去受教育,所以叫你过来悄悄和你说……”我不动声色地拍拍袖子,他想说什么怕被人知道,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吧?我说:“黄四爷,有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不能对外人说?”他一捋那几根“山羊胡”,眯着小眼睛,故作高深摇头晃脑地说:“小卜哥,你有大难也!”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和造作的表情,我“噗嗤”地笑出声来,这“套路”是个人都懂,以前的“江湖术士”,“算命郎中”不都是这样,先危言耸听把人唬住了,再花言巧语把你套牢,等你坚信不疑了他的话,好了,你需要的是“舍财免灾”,敲 诈你的钱财那是轻的,有的时候命都会丢在他们手里。国家也三令五 申,禁止和打击封建迷信活动,难怪黄四遮遮掩掩的像做贼一样。
黄四听我笑他,急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你真的大难临头了!”我瞪着他:“你会算?”他理直气壮道:“我当然会!”我故意嘲讽他:“你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被我呛到唯唯诺诺道:“略晓阴阳……你……你说的那是诸葛武侯,我比……不了……”我心说你要脸不要,就你那样你还敢和诸葛孔明比?我严厉地对他说:“少弄这些江湖骗术了,得亏是我,要是别人早举 报你了!别再和我扯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了!”我没再废话,一甩手就走,哪知道他又紧随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急声说道:“得亏是你小卜哥,我才冒险说与你听,别人我还不爱搭理了。”我气笑了,甩开他汗津津的手道:“怎么?我应该感恩戴德?”他没理我这茬儿,压低声音说:“你为人仗义,我不愿见你惨遭横祸,你眼下就有危险,言尽于此,你自己小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越我而去,末了还听见他远远地说了句:“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我呆了,说了半天我还被他“晒”到了一边,仔细回想他说的,我内心一点也不愿相信他的那套江湖骗术,我宁愿相信超自然现象,也不要相信算命先生的满口胡诌。但我昨夜确实遇上了危险,虽说“逢凶化吉”,但毕竟过程凶险,差点小命玩完,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如是安慰自己道:享福吧,卜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