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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鸡骨船花

在花惜月剖开老母鸡、挑出血淋淋的骨头造船时,风铃大师不住地念经:“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罗岭瞪着那血腥的场面,一个人哭得稀哩哗啦。

龙绮在一旁用丝帕给他抹眼泪,低声安慰着他。

段浪负着手,站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小和尚悟清进进出出,给花惜月拿各种工具,随传随到,忙得团团转。

突听一个豪迈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老夫只听说过‘杀鸡取卵’的故事,没想到还有‘杀鸡取骨’的!花老鬼,你真是天才啊!”

山下缓缓走上两个人,都有一头耀眼的白发,带着一身沧桑的气息,却是墨飞扬和龙玉纶!

龙绮惊喜地迎上去:“二姐,你还好吗?”

龙玉纶点点头,指着墨飞扬介绍道:“他是罗岭的师兄。”

龙绮向墨飞扬裣衽一礼:“你好。”

墨飞扬长笑道:“九公主不必多礼,我是来看岭儿的!”

罗岭怒吼道:“师兄,给我杀了那个混蛋王子!”

段浪莫名其妙:“小魔,要杀鸡的人是你,取骨造船的人是你老子!关我什么事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你跪下来求我都不会帮忙了!”

“我靠!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快解开我穴道——”

“你保证不会再发疯?”

罗岭大吼:“你、到、底、解、不、解?”

段浪抬起手:“解就解——你敢再发神经,我又把你变回石膏像!”轻轻曲指一弹,解开了罗岭的穴道。

罗岭一获自由,马上擂了他一拳,然后一溜烟跑到墨飞扬背后:“师兄,帮我教训他!”

墨飞扬呵呵一笑道:“小师弟,别胡闹了!我们是来辞行的……”

罗岭搔着头:“我们?辞什么行?”

墨飞扬含笑道:“我准备和龙姑娘回乌蒙山隐居了,所以特地来向你辞行!”

“啊……你们决定在一起隐居了?你、你们要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是的,小师弟若有空,就去乌蒙山看我们吧!”

这时,造好船的花惜月洗净双手,缓步走了过来,抱拳道:“墨兄,恭喜。”

墨飞扬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兄弟?你这个老不死,几十岁了还像个小伙子一样,比你儿子还年轻!老夫羡慕妒忌恨啊——”

花惜月摸摸脸:“要不是我保养得好,当年舒茵媚又怎会跟我跑呢?”

墨飞扬怪叫一声:“你还敢提她!你想打架是不是?”

花惜月哈哈一笑:“在龙姑娘面前,为你的前任恋人大打出手,值得吗?你不用考虑她的感受了吗?”

墨飞扬忿恨的道:“听说你这花心贼也成亲了,却还在炫耀昔日的花心韵事!不用顾及你妻子的感受了吗?”

花惜月微笑道:“她不在这里。”

罗岭悄声道:“爹爹,师兄,你们再继续讨论那个舒茵媚,就有人要翻脸了!”

花惜月和墨飞扬看了一眼脸色渐渐变青的段浪,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龙绮牵着龙玉纶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问:“二姐,你就这样跟他去乌蒙山吗?不回宫告诉哥哥一声?”

龙玉纶涩然一笑:“算了,他也不想看到我……你回去后再帮我辞行吧!”

龙绮轻声道:“二姐,你要保重。”

“放心,他会照顾好我的。”龙玉纶走回墨飞扬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墨飞扬看着龙绮,沉声道:“九公主,我想请教一件事。”

龙绮轻轻颔首:“嗯。”

墨飞扬缓缓道:“练过‘茉莉穿心指’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能成亲?听说你博学多才,可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

龙绮蹙眉道:“不是不能成亲,是成亲后这门功夫会自行废去,无法再运用……这个要看二姐如何取舍了!”

墨飞扬便转头问龙玉纶:“你要我,还是要‘茉莉穿心指’?”

龙玉纶微微嗔道:“要你啦!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敢奢望这门功夫能带给我‘天下第一’的荣耀吗?”

墨飞扬轩眉一笑:“那就走吧!跟我回家去,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你!”

栖龙宫,后花园。

在这寒冷的冬季,荷塘里是没有一朵莲花的。

龙如晨与薛无晴坐在一叶扁舟上,静静地看着水波荡漾的荷塘,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薛无晴勉强笑道:“喂,你不要这么严肃啊,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耍赖皮的样子!”

龙如晨苦涩地一笑,眉宇间掠过一抹惆怅。

他也想回到从前,无所顾忌地缠着她索取温暖。可是此情此景,直教人肝肠寸断,他哪里还有心情耍赖皮?

“晴儿……你还好吗?”

“好啊!这五年来,我吃得好睡得好……你为什么却这样憔悴?”

“因为……我想你。”龙如晨硬扯了一个理由,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见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薛无晴也不点破,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龙如晨转脸看着她:“晴儿……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功夫教给我的徒弟?”

薛无晴低叹道:“死期蛊肆虐江湖,我想他们保护好你啊……让我下次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你完好无损地活着!而不是留给我一堆枯骨——”

龙如晨抚着她的脸,柔声道:“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你一定还可以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龙如晨!”

“嗯,希望如此。”冰山美人薛无晴第一次朝他露出甜蜜的笑容,像一朵盛放的莲花。

龙如晨微微动容:“晴儿……”

薛无晴有些迷惑地凝视着他:“嗯?”

龙如晨抓过她的手:“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来,我就娶你。”

薛无晴诧异的道:“为什么要等明年?”

“因为我说过,要给婷婷服丧五年,现在是第四年。”龙如晨柔声道,“明年,下雪的时候你再来,我就可以娶你了!”

薛无晴怔怔的,有些难受地想:你也说过,只要我带着水晶莲花来,你就会娶我的……为什么又要我等明年?你对她讲信用,对我就可以食言了吗?

明年——明年我不来了,她默默地在心里道。

第七天,“鸡骨船花”生成的时候,风铃大师也撑到了最后一天。

罗岭、花惜月、龙绮、无霞围着那朵金光灿烂、鲜艳夺目的花骨朵,纷纷惊叹道:“好漂亮的花啊!”

风铃大师携同小和尚悟清走了过来,含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鸡骨船花’吗?果然够神奇啊!”

罗岭看了一会,转头问花惜月:“爹爹,这花怎么还没开呢?”

花惜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时辰还没到啊!你先把‘痴情蛊’引出来……三更一到,它就会自动开了!”

“好。”罗岭运起“忘情神功”,一阵淡淡的银芒扬起,只见一团白光像闪电般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咻”的一声窜入花骨朵去了!

罗岭急忙拽住段浪的衣袖:“喂!你看到什么了?我看不清楚……”

段浪甩掉他的手:“是一条白色的蜈蚣。”

罗岭瞪大眼:“怎么会是蜈蚣?蜈蚣有白色的吗?你少来唬人!”

花惜月接道:“段公子没说错——鸡死了,出来的自然是蜈蚣!”

“啊……‘痴情蛊’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要看看!”他凑近花骨朵,东瞧瞧,西望望,却怎么也看不到包裹在花心里的“痴情蛊”。

他有些失望地呢喃:“三更怎么还没到啊?!”

夜风徐来,轻轻吹动那个金黄色的花骨朵,散发出一缕奇异的幽香。

花惜月突感一阵晕眩,身体软软地垂了下去。

罗岭大惊,眼疾手快地扶起他:“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花惜月喘了口气,低低的道:“我差点忘了:‘鸡骨船花’的香气含有剧毒,三丈之内的人闻之必死!岭儿,快叫九公主配解药——”

罗岭转头望去,只见风铃大师、悟清、无霞已相继倒在地上,浑身虚脱,唯有段浪兀自在风中伫立。

他们都有神功护体,自是百毒不侵;而龙绮喝过龙如晨的血,自然也没事!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龙绮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眼熟无比的丹药,塞了一粒进无霞嘴里,正是从龙如晨血液中提炼出来的“金风玉露丸”!

罗岭恍然大悟,连忙掏出那颗从龙玉纶身上偷来的“金风玉露丸”,塞进父亲嘴里。

过了一会,无霞和花惜月都缓缓站了起来,瞬间恢复了力气。

龙绮迟疑了一下,又把仅剩的一颗药丸放在风铃大师的掌心。

风铃大师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把唯一的解药送到了徒弟的嘴里。

罗岭皱着眉问龙绮:“你还有没有解药?”

龙绮摇摇头:“没有了……我一共炼了十八颗,每个姐妹给了两颗,我身上也只有两颗!你的是从哪里来的?”

“我偷二表姐的啊!她和五表姐都是一颗不剩了——你快联系一下其他表姐,叫冷血王子用他的绝世轻功去追讨一颗回来救命!”

风铃大师摆了摆手:“小魔,不用了……我已是将死之人,就别浪费这种灵丹妙药了!”

罗岭哽咽道:“大和尚,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一定要吃药!”

“你省省吧,反正我也活不过明天了——琅儿,给我回来!”风铃大师喝了一声,及时唤住想溜走的段浪,“你要去哪里?在我弥留之际,也不能好好陪着我吗?”

段浪停下脚步,转身走回他身边:“叔叔,我去给你找解药……”

“我不需要!你陪我到最后一刻就行了——”风铃大师紧紧攥着他的手,一点也不放松。

段浪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他本想问:叔叔,你最在乎的人是风铃还是我?如果是我,你又为什么不愿活下去?你可以为小魔头多活七天,为什么却不能为我多活片刻?

三更到了,皎洁的月光照在小巧玲珑的鸡骨船上,那个花骨朵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绽放,金黄色的花瓣一片一片撑开,宛如昙花在夜里盛放!那美丽,那光芒,说不出的夺人心魂!

罗岭凑近去,只见中间的花蕊上趴着一条银白色的蜈蚣,只有一寸那么小,通体发光,像萤火虫一样!

他纳闷地掻了掻头,问花惜月:“爹爹,是不是我把这个小东西打死了,以后就不用受它控制了呢?”

花惜月低叹道:“傻孩子,如果‘痴情蛊’有这么容易被打死,‘忘情神功’就不会那么令人惧怕了!”

“噢……那它什么时候会再回到我身上?”

“鸡骨船花与紫罗兰嫁接成功后,它自然会潜回你体内……”

“好,我明天就把这朵花带进极乐界……”

“你自己去闯极乐界吗?”

“当然不是,得叫段王子陪我一起去……他负责引开东方铄,我才方便行动!”

突听小和尚悟清惊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风铃大师盘腿坐在地上,七窍流血,一动不动,已然圆寂多时!

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段浪的手,眼帘垂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安祥、淡定,仿佛他只是闭目颂经,而不是坐化了!

段浪腿一软,震惊地跪了下去:“叔叔!”

罗岭一步窜过来,悲呼一声:“大和尚!”

悟清伏地痛哭:“师父,师父!不要丢下我——”

含笑九泉的风铃大师已没有任何回应。

纵然他忍得了三更断肠的痛苦,却还是活不过第七天!

龙绮深深自问: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东方婷多活了三天?为什么杨麟和风铃大师,都无法突破“忍着不死”的七天期限?“死期蛊”的解药究竟在哪里?

风铃大师的遗体火化后,小和尚悟清含泪接过佛印,继承师父的衣钵,当了“风铃寺”的新任住持。

罗岭收起眼泪,拿着“鸡骨船花”,辞别龙绮和花惜月后,与段浪去夜闯极乐界。

三年前,极乐界夜袭栖龙宫,他们今天就以牙还牙,给极乐界一个血的教训!

半夜时分,极乐界幽谷在朦胧的月色下格外清静、迷人。

罗岭悄悄潜到了后山的紫罗兰花圃。

段浪杀了几个守夜的弟子后,跑到东方铄所在的“西厢阁”放了一把火,又将东方厉从后山引了过来,以便罗岭给紫罗兰动手术。

然后他和东方铄大打出手,两个风采照人的美男子,在半空中砰砰嘭嘭地对打起来,一个长袖飘飘,温润如月;一个黑纱飞舞,恍若天神,一黑一白搭配得煞是好看!

如此缠斗至翌日清晨,段浪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蚊叫般的声音:“大功告成,你可以走了。”

段浪黑纱一扬,挡开东方铄迎面拂来的袖劲后,也用蚁音入耳之功问:“你要我怎么走?”

“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还用得着问我吗?”

“你要我走去哪里?回风铃寺?”

“你傻啊!当然是回栖龙宫通风报信啦,还回风铃寺干嘛?”

段浪很郁闷:“既然大功告成,你还要我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罗岭翻个白眼:“你就回去告诉二表哥:‘死期蛊’的威胁已解除,三天后栖龙宫可以对极乐界宣战了!”

“好。”段浪收起黑纱,袖中青光一现,似乎想幻出“碧落神剑”。

罗岭急忙道:“喂!你别打伤东方铄啊,二表哥会难受的——”

“你白痴啊!不打伤他我怎么脱身?”

“你自己想办法,用‘天魔神箭’也可以……总之别打伤他就行了!”

“你是不是又在整我?”

“切!你轻功天下第一,直接转身逃走,有谁追得上你啊?”

“这样走我不甘心……说什么我也要给极乐界留一点教训!”段浪往下一瞄,瞥见东方钦正躲在人群中,逃避着他的目光,就灵机一动,蓦地长啸着向东方钦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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