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丐帮总坛。
这是一间设备简陋的灵堂,大殿上高放着丐帮八袋长老伍荣生的灵柩。
丐帮帮主向天笑头缠白纱,一脸沉痛地立在灵柩旁,正在为失去这个得力助手而哀伤不已。
伍荣生怎么死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杀声。
向天笑抬起头,正感诧异间,一个丐帮弟子跌跌撞撞地奔进来,叫道:“帮主,不好了!龙、龙如晨杀上门来了——”
“龙如晨?!”向天笑脸色一变,“又是他!”
经过少林、武当、华山一战,龙如晨名扬天下,江湖上已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叫作“龙如晨”的狂傲少年!
向天笑沉声道:“他来干什么?”
丐帮弟子结结巴巴的道:“他、他已挑翻了丐帮分布在中原各处的堂口,现在杀到总坛来了!说、说什么要我们交出伍长老,否则他就血洗丐帮——”
“好个大胆狂徒!伍长老尸骨未寒,他就上门来找碴了!他当丐帮是什么?”向天笑气得发抖,命令那个丐帮弟子,“带我去见他!”
“是!”丐帮弟子转身领路。
总坛大门前的空地上,一群全神贯注的丐帮弟子,正摆出名震武林的“打狗棍阵”,与一名手握长剑、潇洒自若的蓝衣少年对峙。
不用说,这少年就是响当当的武林新秀——龙如晨了!
丐帮弟子严阵以待,他却懒洋洋地笑着,毫不在乎。
须臾,数十支打狗棒一齐向他兜头劈落,铺天盖地的棍影如莲花朵朵绽放,每一朵都带着凌厉的杀着!
龙如晨哂然一笑,像苍鹰般飞了起来,但见一团蓝影在莲花中如陀螺旋转,东奔西走,却没有一支打狗棒击得中他!
丐帮弟子齐声大喝,一面唱着鼓舞人心的《莲花落》,一面随着阵势的晃动,迅速地移形换位,漫天棍棒翻飞,将龙如晨包围在莲花的中心!
“该死的莲花落,我要你们人头落地!”龙如晨长啸一声,挺拔的身躯冲天而起,蓝色光芒如虹闪过,凌空一剑劈下!
“啪!啪!啪!”剑光所到之处,打狗棒寸寸截断!
龙如晨人在半空,一脚横扫而出!“大慈连环腿”再显神威,踢得丐帮弟子东倒一个,西躺一个,刹那间溃不成军!
向天笑看得耸然变色,暗暗震骇不已。
龙如晨飘然落地,大步向他走过来:“你就是丐帮帮主?”
向天笑回过神来,咳了一声:“不错!阁下为何大闹丐帮?”
“我奉龙岛主之命,特来贵帮要一个人。”
“谁?”
“八袋长老伍荣生。”
“伍长老?”向天笑脸色微变,“你找他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替龙岛主讨回公道——暗中策划谋害他老人家的四个罪魁祸首,如今已有三人伏诛,只剩下伍荣生一人!”
向天笑黯然道:“不用了,伍长老已经去世,不需你来取他性命了!”
“是吗?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昨夜子时,暴病身亡。丐帮方阵大乱,来不及告知天下。”
龙如晨眉头紧皱:“世上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不来他没事,我一来他就死了?”
“你若不信,可以进灵堂瞧瞧!”
“好!”龙如晨负手向灵堂走去。
向天笑和一群丐帮弟子紧随而入:“你只可以瞧瞧,决不能捣乱!”
龙如晨冷笑:“如果我偏要捣乱,凭你们那点能耐,阻拦得了我吗?”
向天笑气结:“你小子当我丐帮是什么?”
“丐帮虽有‘天下第一帮’之称,但在我眼中,它绝不是龙潭虎穴!”
“信不信我会让你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
“你没这个本事!”
向天笑须发皆张:“堂堂丐帮,虽不够格称‘武林圣地’,但岂容你随便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龙如晨傲然道:“任何地方,我龙如晨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也挡不住!即便是戒备森严的皇宫,我也一样来去自如,畅行无阻!”
向天笑忿忿的道:“你太狂妄了!我不允许你在丐帮撒野,你马上给我滚出灵堂去!”
“只可惜在没看到伍荣生的尸体之前,我是决不会出去的!”
向天笑大怒:“死者为尊——伍长老已经入殓,准备明日出殡!难道你还想揭开棺材盖,看他的尸体不成?”
“没错,我正要开棺看看!”
向天笑厉喝:“放肆——”
龙如晨不理他,大步窜到灵柩旁,一掌轰出!“砰”的一声,棺材盖应声而起!
“嗖嗖!”灵柩内突然射出一排淬满剧毒的冷箭,如电袭向龙如晨的眼睛!
“卑鄙!”龙如晨沉喝,挥掌击落冷箭!棺材内又射出无数把飞刀,闪着幽蓝的光芒,接二连三地射向龙如晨!
与此同时,一条模糊的黑影飞快地从灵柩内跃出,带起一阵淡淡的轻烟。
等龙如晨击落飞刀,烟雾散去后,棺内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本忍术!”龙如晨一眼识破黑影逃跑的伎俩,“区区一个丐帮长老,怎么会东羸绝技?向帮主,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向天笑呐呐的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显然也被眼前的奇景吓呆了!
龙如晨脸色铁青:“你不是说伍荣生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但我……但我昨晚确是亲眼看着他入殓的,他明明……他明明已经断了气……”
“你就不许他用‘龟息法’诈死,骗过你们所有人的眼睛?”
“身为白道中人,如何识得这些邪门歪道的功夫?”
龙如晨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伍荣生还没死,现在我要去追捕他,把他绳之于法!你还有异议吗?”
向天笑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万一惹得这个小魔星性起,来个“杀鸡儆猴”就惨了!
鱼米之乡,江南小镇。
浑身杀气的龙如晨一脸沉肃地走在街道上,吓得路上行人纷纷躲到一旁,避之唯恐不及。
这是他追捕伍荣生的第十天。千里迢迢从丐帮总坛追到了江南水乡,有好几次都差点捉住了这条“漏网之鱼”,却又被他狡猾地逃脱了!
此人无所不用其极,诡计之多端,手段之高明,简直连一向聪颖过人的龙如晨,也有点措手不及!
而他素来喜欢迁怒于旁人,久追不到伍荣生,使他心头渐恼,因此在追捕过程中,失手误杀了不少无辜的好人!
伍荣生似乎有许多帮凶,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马夫走卒,几乎都是他的同伙。龙如晨一路上不断上当受骗,气得他对天怒啸:“伍荣生,你若被我抓到了,我一定要杀你千万次!”
同时他确定,伍荣生才是真正加害龙岛主的幕后主谋——普光大师、净松道长、韩之权等人,只不过是被他拖下水的替死鬼而已!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帮”,分舵遍布中原各地,势力庞大无比。伍荣生身为“八袋长老”,更是交友甚广,耳目众多。
仗着这些猪朋狗友的帮助,他多次从龙如晨剑下逃生,令龙如晨气炸了肺!
他发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就算帮凶再多,他也要将伍荣生伏诛剑下!
此际已是红日西沉时分。
龙如晨提着剑走在大街上,看着人群在夕阳的照耀下渐渐散去,热闹的街市慢慢趋于平静,他心头也升起了一片倦怠之意。
日食兼程、马不停蹄地从君山追到江南水乡,饶是他有钢铁般的意志,此刻也不禁累了!
他决定找个地方歇歇,待体力恢复后再去追踪。
走进一家客栈,他对店伙说要投宿一晚。
店伙却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本店的客人已经住满了,公子请另觅地方吧!”
龙如晨只好去第二家客栈投宿,哪知也一样住满了人。
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这些客栈居然不是住满了人,就是早已被人包下了!堂堂一个江南大市镇,竟然没有龙如晨栖身之所!
龙如晨怒气勃发:“是谁搞的鬼?我要把他揪出来五马分尸!”
他走进最后一家客栈,大声道:“掌柜,我要投宿!你若敢说住满了人,我就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正在抹桌子的店小二连忙迎上来,战战兢兢的道:“对、对不起,公子……小店、小店虽没有住满人,但、但已被人包下了……”
“什么人?”
店小二愁眉苦脸的道:“一个乞丐,脾气很怪,但却很有钱……我们想不包给他都不行!”
龙如晨心念一动:“什么样的乞丐?”
“他自称姓伍,身披八条麻袋,手提一支打狗棒……”
龙如晨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可是他吩咐过小人,在他休息期间,不准带任何人去打扰他的……”
龙如晨暴怒的道:“带我去见他,不然我宰了你去喂王八!”
店小二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下抹布,给他带路。
龙如晨长吁一口气:伍荣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下你死定了,我看你再往哪里跑!
店小二领着他来到一间厢房前,伸手推开门,却见里面空荡荡的,半条人影也没有!
龙如晨沉声问:“怎么回事?”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小人……小人也不知道……”
“你确定他是住在这里?”
“嗯,小人亲眼看着他走入这间房的……”
“那么他现在去了哪儿?”龙如晨沉思着走进房门,想在房内找出一些蛛丝蚂迹。
忽然,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他鼻腔内,他挺拔的身形轻轻晃了晃。
店小二双眼发亮,嘴里念道:“倒也,倒也!”
龙如晨霍地转身:“你也是伍荣生的同党?”
“说得对极了,你想宰我还嫌早呢!现在轮到你任人宰割了——”店小二得意地笑着,却没发现龙如晨仍然站得笔直。
“咦?你怎么没倒……”他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却已晚了一步!
龙如晨冷笑道:“本少爷百毒不侵!区区一点迷魂药,岂能奈我何?”一掌拍出,登时将店小二打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一条轻灵如猫的黑影倏地从横梁上跳下,飞一般往门外逃去。
龙如晨大怒:“伍荣生,我若会再让你轻易逃脱,我就不叫龙如晨!”
他掠出厢房,正要展开轻功追去,对面房里突然跑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抱住他大叫“非礼”!
龙如晨又惊又怒,却挣不脱她“八爪章鱼”般的抱法,气得他大骂“神经病”!
少女又哭又闹,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罪行,要他赔偿清白。
于是马上跳出一个“程咬金”大侠来主持公道,打算上演“英雄救美”的无聊戏码。
龙如晨暴怒之下,一掌一个,拍碎了他们的脑袋!
等他甩掉这对狗男女的缠绕后,伍荣生早已逃远了!
龙如晨气得想杀人。
提剑走在江南大道上,他随手抓过一名车夫就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手提打狗棒、身披八条麻袋的乞丐?”
若车夫说没有,他就一掌把人家送上西天;若说有,但又具体说不出那乞丐去了什么地方,他同样照杀不误!
问到最后一个车夫时,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这次却意外地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看见那个乞丐了,他逃去了‘西门记’钱庄。”
“西门记”钱庄,是江南最大的一个钱庄。老板西门鸿,是一个和和气气的生意人。因为他乐善好施、古道热肠,在当地挺有口碑和人缘的。
这天傍晚,西门鸿像往常一样,和妻子、女儿在灯下忙着数银票的时候,门外忽然无声无息地来了个煞气毕露的蓝衣少年,冷冰冰地对他说:“我要见伍荣生!”
西门鸿莫名其妙:“什么‘无用生、有用生’?我不认识这东西……”
“伍荣生是一个人,不是东西!”
“我这里没有姓无的人……”
龙如晨怒道:“少装蒜了!你若不是他的同伙,他会逃到这里来吗?”
西门鸿摇头道:“兄弟,我当真不认得什么‘无用生、有用生’……你若是缺钱花,就从我这里拿几叠银票去用吧!别再找借口打家劫舍了——”
这善良的生意人,居然把他当成了劫匪!龙如晨心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西门鸿将几叠银票推到自己面前,他非但不领情,还一掌打掉了银票:“少啰嗦,快把伍荣生交出来!”
他老爹富甲一方,他身为龙家大少爷,什么时候缺过钱花了?真是笑话!
西门鸿瞪大眼:“你嫌少吗?这已经是好几百两银子了!”
“区区几百两还不够我塞牙缝!”龙如晨掏出水晶令牌,大声道,“我已出示水晶令牌!这是我的最后通告:若你们再不交出伍荣生,我就血洗钱庄,把你们家杀个鸡犬不留了!”
西门鸿好笑的道:“兄弟,我这里没有鸡也没有犬……你找错地方了吧?”
龙如晨森然道:“我看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拿你们来祭剑了——”
“兄弟,你搞错了,我这里真的没有姓无的人……”
“我受骗多次,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吗?”
“你不信可以叫我的妻子、女儿作证,这里真的没有你想找的人……”
倏闻后堂传来一声轻笑:“谁说没有?西门兄,我不就姓吴吗?”
屏风后缓缓转出一个穿戴整洁、白面无须的教书先生,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赫然便是化过妆后的丐帮八袋长老——伍荣生!
此刻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哪里还像个肮脏污秽的老乞丐?
龙如晨微微冷笑:“阁下既会‘日本忍术’,又会南海‘龟息法’,既是易容高手,又是武林前辈——这样的人才死了,倒真有点可惜!”
伍荣生微笑道:“承让承让,能从尊驾口中博得一两句称赞,当真不容易!”
西门鸿看得一头雾水:“吴先生,你跟这位兄弟有仇吗?”
“是的,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伍荣生对西门鸿长揖一礼,“西门兄,很抱歉,我不能再教令郎读书写字了……你有的是钱,就另请高明罢!”
西门鸿大急:“不行!钰儿只喜欢你教他读书写字,别的老师,他一概不认!”
伍荣生一指龙如晨:“可是他不让我活了!”
西门鸿转身向龙如晨下跪:“兄弟,我给你磕头了!吴先生是好人,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龙如晨冷笑道:“我没有看错,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伍荣生哈哈大笑:“西门兄一直视我如兄弟,我们当然是一家亲了!”
龙如晨拔剑出鞘:“好个‘一家亲’!今天我就要你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蓝光冲天而起,一道剑气冷森森地射向伍荣生!
“不……”西门鸿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伍荣生挡了一剑,冰冷的剑尖穿胸而过,这个愚昧的大善人,当场死于非命!
西门夫人尖叫一声,长发披散,状如厉鬼般扑了上来,十指直掐龙如晨的咽喉!
与此同时,伍荣生也准备“功成身退”,扬手撒出一阵淡淡的轻烟,再度欲以“忍术”逃遁。
龙如晨怒啸一声,“饮雪神剑”脱手掷出,快逾闪电,眨眼间已穿破重重烟雾,直刺入伍荣生背后的死穴!
正在逃亡中的伍荣生突然感到胸口一痛,有种冰凉的感觉穿心而过,使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低头一看,半截剑尖从他胸前冒了出来,一滴滴刺眼的鲜血,缓慢染红了他身上那件洁白的长袍。
他惊愕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瞪着龙如晨:“你杀了我?!”
他居然还不相信龙如晨能杀得了他,倒真自信得可以!
龙如晨一掌拍碎西门夫人的天灵盖,冷笑道:“看来你比我还自大嘛!可惜‘饮雪神剑’的威力,远非你所能想象!”
伍荣生呼吸一窒,修长的身形缓缓倒了下去。
这个狡猾如狐的头号敌人,终于死在他剑下了!
龙如晨以掌力吸回“饮雪神剑”,慢慢走向缩在角落里发抖的钱庄小姐-――西门铃。
看见他走近,西门铃抖得更厉害了:“你、你想干什么……”
龙如晨沉默了一会,缓缓的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只要你代替伍荣生,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嗯……”西门铃挣扎着站起来,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龙如晨抱起她,展开轻功,电击云飘般掠出了“西门记”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