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是必需品,只有磨练过的爱情才是经典
1好姑娘,坏姑娘
一
施小君:“杨惠是个好姑娘,只是有点迷惘”。
“那你怎么不去喜欢杨惠。”
“像我和她这种人,如果相爱的话,会死掉一个的,我还不想死。”
“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美好?”
“美好个啥?两个人都冷冰冰的,在一起还不会冻死啊。”
杨惠回来之后,我总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杨惠谈谈。但我太忙了,她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那么些话就这么堵在心里,数数日子,暑假马上要到了。
我的床头摆满了施小君给我拍的照片,有几张用“幸福绳”从床头到床尾挂了一串。杨惠全看得到。杨惠只评价了一句:施小君的成功在于把平淡无奇化为神奇。
这话明显带酸味。
奇怪的是,她知道我和施小君正式交往之后,她对我反而越来越好,常常送我衣服、护肤品、小饰品什么的,让我受宠若惊又百思不得其解。
潘小凡提醒我:“这不是一般的女人,拜托,你能不能把爱情搞得专业点。”
那日,杨惠突然从上铺伸下头问我:“你当施小君的模特吗?”
“不合格的模特,老笑。”杨
惠又丢出几件夏装。“不用啦。我很多。”
“每套各有不同风格,粉红比较清浅,短,可以放在青草地上,与绿色很搭,长的话会用在古村落,有点像被远古丢掉的一个音符……黑色比较包裹,但跟城市旧楼质地相仿,颜色有层次,放在一张干净又毫无沉淀的脸上是另一种韵味,你穿会很好看,还有这件吊带,正是你这种不常穿它的人,一旦穿起来,效果独好。”
我还没说话,潘小凡拿了:“都是名牌,给我啦。”
杨惠:“呵呵,自然有你的。”她在大箱子里拾了一大兜,从上铺扔了下来,潘小凡迫不及待地一件件试穿,从此,潘小凡再不说杨惠别有用心。
终于考完试,施小君和我立即赶去定去往西藏的票,怎么也定不到合适时间的卧铺,晚上,杨惠把两张飞机票放在我床头:“我帮你们买好了,你平时照顾我很多,我钱多,大家都是朋友,算我送你俩的礼物,祝你们旅途愉快。”
两张飞机票静静地躺在我的枕头上。她这唱的是哪出?
还是问问施小君吧。
二
我兴冲冲上了男生宿舍楼,他们宿舍的门没关,我推一看,施小君在喂猫,心里一沉,这猫不正是去年杨惠送他的那只吗?这些日子以来的恋爱,我被兴奋、激情包裹着,从没想过这只猫,在我眼里它似乎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定情信物。
我很不解:“你怎么还在喂它。”
施小君一脸迷惑,没觉出我有什么异样:“猫不喂就死啦,不多,我一天也就喂三餐,跟人一样,吃的太饱猫也会打嗝,嘿,它打嗝的声音跟你一样,有个晚上喂多了点,它打嗝,我还以为是你来了呢。”
杨惠自己的那只猫被人折磨而死,这事该不该告诉他?想了想,我说“……杨惠的一只猫被人弄死了,她现在没猫在身边,你不如把这只还给她,我看,她还在伤心呢。”
施小君果然不知道这事,大吃惊:“死了?谁干的,无耻!恶毒!就该举报出来让她坐牢,你们班主任不管啊?”
“没人报。”
“为什么说没人,你不是人!你为什么不报!这是一只猫,猫是有生命的!一只猫死了没人管没人问没人查,它……它就白白死了,这是什么世道,早就听说你们宿舍的人对杨惠不好,我还不相信。你们对杨惠也太惨忍了……每一个爱猫的人都有丰富的感情世界,杀死她的猫等于杀死了她的灵魂!我真怀疑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灵魂。”
我含着眼泪,转身想走,被他一把拉住,我以为他感受到了刚才的冲动心有欠疚,哪知他依然大声地拉着我喊:“快,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告诉老师,你现在去,现在就去!把杀猫的刽子手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你去哪?”
我转过身,瞪着他:“我先把自己失掉的灵魂找到……这是杨惠送给我们去西藏的飞机票,你看着办吧。”
我坐在后山亭。
杨惠:“你一个人?”
“一个人好。”
“跟施小君约好了吧?”
“……如果不去,我们会尽快退票还钱给你。”
“那倒不必,不去就可惜了。”
晚上,进了澡堂,想好好冲一冲。潘小凡本来就在气我,一边洗澡一边兴载乐祸地:“杨惠说你的飞机票要省下来了?她就用这钱拉我们几个去省内游,你不去,我可要去了。”
第二天。
施小君第一次来敲我们宿舍的门。蓝色T恤加大短裤,一付十足的风流才子大派头,引来几个顽皮的女生围观。我赶紧把他带离宿舍,下楼时,恰好碰上杨惠拎着桶,她见了施小君,桶就不吃力地掉了下来。
“咚!咚!咚!”在楼阶发出沉闷的响声,有被吓着的女生尖声大骂:“谁发神经啊!有病啊!”施小君先下,捡了桶给她,问:“你都好吧?”
杨惠答:“好。”
施小君:“我和小丹出去一下……谢谢你,我们还是打算做火车,我找同学在帮忙,如果不行,我们还打算守夜订票。”我心头暗喜。
一路行来,施小君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不知道他是太紧张还是心存激动,手心里全是汗,我不得不问他怎么了,他冲我一展魔力微笑,说:“猫的事,我向你道歉。”
他的身影在后景浓重暗色的映衬下脱颖而出,眼神出离的清澈,我突然想起《美梦成真》里的那句:你在,就是天堂。
我们决定晚上去超市采购一些必备品,他要先去洗个澡,让我等他。于是,我回宿舍换了套衣服,准备穿上拖鞋,床下摆了二双拖鞋,一双是我自己从家里带的,一双是杨惠送的木屐我把脚伸进了这双木屐里。很合脚。
杨惠看见了:“来,先不急。”她在我的脚踝处配了条脚环链,银色,走起来“当当”直响,好看也好听,我打心眼里谢谢她。楼下有门卫喊,“林小丹,生物工程的林小丹下来!有人找。”
我以为是施小君,下楼去,没有人,施小君也不用不着这么藏头藏尾的。谁啊?
三
“小丹……小丹……这里。”
原来是孟革,“你怎么躲到这里,这边是垃圾池。”
“怕被人碰见不好,别让人说你的闲话。我等你很久了,潘小凡没告诉你?我昨天就跟她说,今晚这时间会找你。”
潘小凡没有告诉我!他惴惴不安的样子,一看就有事,打工打了这么长时间,他变得更像男人了,而不是学生,我注意到他的下巴甚至还留着一些黑胡子……他拿出一块东西。
“什么东西。”
孟革:“提拉米苏,刚烤好的,我烤的,我业余学的。”
噢哟,他不是跑步健将吗?怎么烤上面包了,我嘻嘻笑他,“谢谢,以后你烤的都带来给我尝尝,烤不好,要挨骂的。我看,你真执意要留在这座城市了。”
“多学些技能对自己总有帮助。我了解过,像我打工的店里一个西点师傅一个月工资能有八千多,在我们那这差不多是一个家庭全年的收入。”
他想的可真远。
我本来想着能赶去施小君宿舍门口等他逛超市,又不能这么随便应付孟革,他太真诚了,真诚的让人无法拒绝与他的每一次聊天。
于是,垃圾池旁边,我吃着他带来的蛋糕,听他讲故事。他从这年打工生涯开始讲述,讲店里喜欢扣员工工钱的老板,喜欢泡女店员的部长,爱偷喝店里酸奶的会计,爱尝果汁的西点师傅,每周周五晚打完烊,店里都搞聚会,他在店里很受欢迎,有时候他不得不为了这一晚而无法赶功课,甚至第二天也无法补习,店里的人都会一醉方休,哪怕女店员,因为都发了工资,他们的工资一周发一次,没办法,人员流动太大,所以工资是按天计算的,不压身份证,各位来去自便,有一晚,他拎着啤酒坐在安静无人的街边,边喝边想,愈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学生,他对社会生活的向往远超过学习和跑步,后来,他在这凉凉的街边睡着了,是他老板把他扛回了家。他哭了……他说,从小到大,也没觉得这么温暖过。
我用手擦他的眼泪。顺便把最后一口蛋糕伸进嘴里。
“小丹!小丹!”施小君在喊我,这样子分明是一直从楼上找下来的,到了楼下东张西望。孟革:“那是你朋友?”
“是。”
我招手,施小君不肯过来,也远远朝我招手,我只好跟孟革说:“我去去。”
“是,去吧,他叫你。我在这等你。”
我只好明说:“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那……不行啊,重点还没讲呢。”
“下次我到你们店去,而且,你总要回学校的。”
“不是这事……我今天来是给你送票的。”他掏出两张票:“原来听说你要跟同学去西藏,我就不约你了,昨天我问潘小凡,她说你去不成了,没戏,我今天才老早赶到火车站去买了两张票,是去北京的,北京天安门,故宫、长城,我向往很久了,这是卧铺,不用挨挤,会很舒服。一起去吧?”
我一时无语……
四
“什么都我来准备,你可以吃上我亲手炸的牛排,用锡纸包好,不会坏,还有葡式蛋挞,一口下去全是油,再带比萨、慕斯蛋糕、牛油排包、加州芝士,我还可以拿点奶酪、水果和红酒……”
我赶紧说:“孟革,我还是决定去西藏,飞机票都买好了。”
“飞机票?”
告别孟革,留他一个人在垃圾池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心揪。听潘小凡说,孟革到现在这个头顶有时候还会隐隐的痛。施小君也不高兴,走在学校的石板路上,我特意打响自己的木屐鞋,他根本不理睬
“那就是孟革!”
“他是个好男生,只是有点迷惘。”
“你觉得你能温暖他?”
“我一向认为:如果温暖不了任何人,也可保持真诚。”
我们来回的辩驳,就到了超市,超市的东西还行,买了一些,不过也超了二百,我担心地问火车票怎么办,他叫我别管。再到大型运动品的大卖场转,转了一圈,几乎都属于我们买不起的,一个保温水杯就要一百多,我说贵,女店员还不高兴,我倒是有一张杨先生给我的信用卡,说是平时缺钱了可以随便用,反正花完也才一万。一万!这时候该不该拿出来,施小君会有什么反映,难说。
“那个杨先生……对我不错。……他有帮我办张卡。”
“你拿了?……多少?”
“好多,有一万。”
“这男人真不要脸……可一次性刷不完啊。”
呃,我俩相似而笑。
“买什么?”
“都行。”
“我讨厌马首是瞻的女生。”
“这叫幸福感。”
在卖登山鞋那地,我俩出了分歧,不是因为新鞋,而是因为我脚上戴着的脚环。他非说戴这个东西不适合我,现在夏天无数的女生戴,怎么就不适合我了?
“这不是你的吧!你别说谎,你一说谎就结巴。”
我横下心,哪里没有这样的脚环:“我……我……这……这就是我的,我那个……那个昨天买的。”
“结巴!”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
我责问了半天,他告诉我,那晚杨惠骗他说过生日,本来他约了我不想去,但一个女孩子的生日,说的又万分恳切,他便买了一条脚链送给她,这就是那条脚链。
“你肯定?”
“没错。”
杨惠倒底想干什么?让施小君永远知道她的存在吗?我把脚链丢了。
一个穿着我们校服的男生也在超市的大卖场转溜,校服比身子大了一圈,包袋很大,咋一看,像个惯偷,不是马周会是谁,果然,他走到买单处被保安提了去,我好久没见他了。
保安们很严肃,马周包袋里有卖场的东西,并没有打价支付,他们说他在偷,而且是沉着冷静地偷,一看就是惯犯。就在保安拿起手机准备打110的时候,施小君和我挤了进去。
施小君:“等等。”
五
我用信用卡支付了马周偷拿的所有东西。
大街上,马周神情涣散,有一刹那,我似乎感觉他想往车上撞,施小君和我只好紧挨着他。
我们一直从繁华的闹市区走到护城河边,一大片的广场,广场的灯和音乐都关了,只剩下执着的舞者和乞丐,学校关校门的时间快到了,马周还是一句话不说,在护城河的边缘,施小君拉住了他,他使劲挣扎,狂吼“放开!放开!你以为你是谁。”
马周被施小君掀翻在地,像个孩子似得哭泣。我摸着他的肩膀,这动作本来很轻,他突然惊叫,施小君抓住这一点,将领子一拉,果然有好大的一片,触目惊心。
我抬起他的脸:“谁打你了?快说!”他
施小君拉着我:“别理他,他不说话,说明他无话可说。”
我静观马周听了这话的变化,他慢慢抬起了头,满脸泪水:“我……我……借高利贷了……他们逼我还钱,我不敢跟家里说。”
施小君问:“欠多少?”马周低下头猛哭,施小君又问:“到底欠多少!”
“……很多啊,哥们!不是你们能想像的,完全不是!撑完这个暑假,到时候我爸给我寄学费时先还一点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借上黑道上的高利贷,这跟自杀差不多,我忍不住要问:“你爸爸什么都教过你,难道就没有告诉你黑道不能碰吗?”
他反而有理了:“那人脸上又没刻着高利贷三个字,我能知道他是黑道吗?”
施小君:“谁。”
“一起合作拉一个火车皮的。”
哇噻!他从拉回一车新彊哈什大哈蜜瓜一下子发展到拉个火车皮!
“我说,你这速度可比中国的GDP快多了,拉完车皮下一步就拉一飞机了?……怎么心里不会硶得慌?”
“刚开始是有点……”
“后来……就有点乱了?”
“是。可是,我爸说过,在经商人眼里,面对机遇,就要上。”
“你爸经商多少年了,你呢?”
他一吸鼻子,还不服气:“时间,我需要时间,只要挺过这一关,就成了,哪个大企业家没在阴沟里翻过船。”
回去的路上,我们要打的,他带着哭腔说:“哥们!姐!别打好不好?把打的钱省下来给我……好歹也是钱啊。”
“没有公车啦,怎么回!”
他可怜惜惜地说:“走路吧?啊?”
三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在深夜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和施小君把身上的现金全给了他,分别时,他还提醒我俩:“哥啊!姐啊!最好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做人一向很低调。”
回到宿舍,我穿木屐的脚打出了好些个水泡,深夜了,绿色窗帘因为鹅黄灯和浅粉色台灯的缘故,呈现一种黄绿色。
“脚链呢?”
“断了。”
杨惠的阴郁闪了一下,快速反问:“真的?”
“是。”
我顺便把退飞机票的钱还给杨惠,她拿着厚厚一叠钱又往我枕头上一放:“那就算我送给你们旅途中的花的吧。”
“不用,我有。”
杨惠突然起意:“潘小凡,我们跟他们一起去吧?”杨惠把钱翻得哗哗直响,“机会难得啊,这里的钱买完火车票,足以让我们玩个快乐。”
“不如再叫上张波波。”
“行。我请客,大家开心就好。”
三天后,我、潘小凡、杨惠、张波波、施小君一同坐上了去往西藏的火车。
2爱之初体验
一
凌晨6:40火车到达了格尔木,停车15分钟。很多人都下去拍照留恋。我们几个除了杨惠在睡觉,四个人打牌打了一晚,满嘴的零食,张波波带的零食太多,我们觉得下车后提太重了,于是果断地决定帮她消灭它们。
有乘客警告我们:别暴饮暴食,高原反应会很大。果然没多久,就听到火车的晨播里说“进入高原,请勿暴饮暴食,以免加重肠胃负担。”
来打扫的乘务员看了满满的垃圾袋说:“你们怕到了西藏没吃的?”
“不是,我们只是最近比较……烦。”
一到西藏就受到阳光的礼遇,阳光消了灰尘,一路通行无阻。这地方看似庞大,其实有一种轻快欢跳的东西,激扬而生动,施小君说他常常有腾空而起拥抱天空的冲动。
一路走来,他更像个领队。
我们选的是个性化线路,行摄拉萨、林芝、日喀则地区:圣殿、雪山、冰川、高原、森林、峡谷、海子、藏居、高原花卉……沿路大片的兰毒盛开,成片的森林和雪山,山坡处唯一一条小路曲折的划过,像嚯然从地底揭开的皮,一个背篓的老人缓慢地行走在这条路上……
总是冷不丁的被阳光射个正着,杨惠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棕子,我感觉她似乎害怕阳光,不对,她什么都害怕,害怕阳光、神像、香火以及火,害怕藏民、金轮,她不吃糌粑、酥油、酥油茶、甜油茶、甜茶、牛肉、奶渣、青稞酒……她说她一到西藏就失去了味觉,最后只能找一家川菜店,她一点也不喜欢西藏,如果不是因为施小君,她这辈子都不会走向这个叫西藏的地方。
我一直在吃炒青稞,她很奇怪地看着问我为什么喜欢吃这种即没品相又没嚼头的玩意,我说:“因为不用吐皮而且还很香。”
西藏的姑娘,如梦如幻。
西藏的男子,生就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