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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佳人一顾笑倾城

“呛啷”一声,傅沧泓奔到墙边,抽出悬在上面的惊虹剑,一步步走回夜璃歌身边,低头看她,眼中,却没有她所预想的暴戾,而是温柔,极端的温柔。

“你知道的,对不对?”他说。

夜璃歌默然。

“你故意的,对不对?”

夜璃歌仍是默然。

“你精通岐黄之术,断断不会不知道,不知道你自己……”他已经说不下去,只是整个身体的血,瞬间冰凉。

夜璃歌还是默然——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都不屑于解释。都认为解释,是一种多余。

“好。”他低低地笑,一手抬起她的下颔:“夜璃歌,你赢了,你终于赢了。你说得对,我爱不起你,要不起你。所以我决定,放了你……夜璃歌,我放了你……”

夜璃歌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很弱,转瞬即灭。

“拿着这个。”将剑柄递到她的手里,傅沧泓慢慢地解开衣衫,露出宽阔的胸膛,忽然莞尔,对着她轻轻一笑。

夜璃歌怔住。

她陪伴了他如许多日子,她知道他很少笑,也很少发怒。

他其实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并不喜欢折腾别人。

所以,他这一笑,着实让她困惑。

“璃歌。”他轻唤,像是在叹气:“我无法杀你,那么,换你杀我,好不好?如果我们两个中间,必须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那么,让你来做抉择,如何?”

夜璃歌的眼神开始恍惚。

是的,困锁深宫的这些年,几乎每一时每一刻,她所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她忍得如此辛苦,如此伤悲,如此无奈,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活着的理由,就是——杀——了——他。

她不是多情的女人;不是温柔似水的女人;从来不是。

她也曾统领数万大军,征战沙场,抵御外侮,死在她剑下的男人,不计其数。

就算没有了惊世的武功,她仍然懂得,怎样的招式,能最有效率地取人性命。

如果排除了一切的一切,如果他真的不加反抗,要杀他,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简单到,她只需要递出手中的剑。

可这柄剑,却是如此如此地重。

“杀了我,你就解脱了。”他的声音飘缈得没有实质,像是从九霄云外传来,轻轻地,叩击着她的心。

似乎只有一瞬间,她却已经想了很多。

想当年炎京街头,怎样的惊鸿一瞥,铸成了他们之后的沧海横波;想漠漠苍原之上,他们是如何双剑合璧,击退虞国数十万大军;想玉树琼枝,漫天焰火中,他们是如何地重逢,相拥深吻,忘却整个凡尘;想司空府后园碧倚楼中,他是如何蛮横地警告她,夜璃歌,你只能嫁我;想大婚前夜,那一纸肃冷的战书,铁划银钩,字字惊心,表明他的不屈,他的不挠,他的不舍不弃,他的志在必得;想黄沙漫漫的战场上,他是如何围剿她的骑兵,破了她一道又一道的城防,直至兵临城下;想炎城城头,她红衣胜火,雪冷容颜,咬碎银牙,毫不恋地纵身越下,而他浑身浴血而来,于滔天烈焰中,将她接住,那样不管不顾地,当着无数双眼睛,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想被困在龙赫殿中的日日夜夜,他不舍不离,始终如一,不管她如何地冷待他,恨他,甚至费尽心机要杀他,他还是那样,将一颗心彻彻底底地掏出来,放在她的面前……手中的惊虹剑,开始颤颤微鸣。

是它,也是它,见证了他们之间的开始、角逐、对峙,以及那少得可怜的温情。

“要么,爱我,要么,杀我。”

轻轻地,他再度开口,黝黑双眸,沉凝如万丈深渊。

纤纤玉指,猛地握紧了剑柄——夜璃歌,你不能犹豫,不可以犹豫!

一瞬之间,她已经有了决断。

一剑。

只是一剑。

她洞穿了他的胸膛。

血色满眼。

仿佛炎京焚尽时滔天的烈火。

也彻底焚毁了她最后的坚持。

“沧泓!沧泓!沧泓!”

蓦然地,她抛开了手中的剑,扑过去抱住他,不顾一切地嘶喊,忘记一切地嘶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两人,始终要在这种生与死的绝对边缘,才能幡然醒悟?

不是不能爱。

而是不敢爱。

不是不想爱。

而是太怕爱。

沧泓……我错了……她的眼泪,和着他的血,染成一曲,惊天泣地的,血色凉歌……琼花的香气,仍然在宏丽的殿阁中,久久地萦绕着,萦绕着……

璃国皇都。

炎京。

之于璃国数千万子民而言,它是传说,它是骄傲,它更是富贵荣华的代名词。

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凝结着璃国人的梦想与热望。

所以,它是美丽的;它是堂皇的。

无论是它的建筑还是附着于其上的点缀,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精雕细刻的,甚至每一片从枝头飘落的花瓣,都有它独特的馨香。

它就像一位绝色佳人,每日里盛装丽容,笑迎四面八方的来客。

尤其是,今日。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

璃国太子,安阳涪顼的授冠之喜。

授冠,也即成人。

单此一项,倒也不足以令全城轰动,更重要的是,授冠礼后,会接着进行太子妃的甄选。

炎京地杰人灵,韶龄少女不下数万,到底这太子妃的头衔会********,众人均是拭目以待。

随着阵阵袅袅的弦乐,一辆辆花车从东华大街的那头,缓缓驶来,朝着宣定宫正门而去。

长街两旁,无数的百姓踮着足尖,争相翘望:“快看快看,那是杜侍郎家二小姐……”

“那是李尚书家四小姐……”

“那是陈将军家五小姐……”

“那是章丞相家的大小姐……”

在众人殷殷的目光中,一辆辆花车相继驶过,唯有一辆,仿佛脱了节,遥遥地,跟在最后面。

那是辆完全用玉竹制成的花车。

通体碧绿清透,没有半点华贵之气,仿佛来自山野最烂漫处,御于风而随于云,冉冉而来,不涉尘埃。

人群,整个静寂下来。

无数双眼睛落在那辆姗姗而来的花车上。

本该随之扬起的喧嚣,却被那车边毫不张扬的一个银色字体镇住。

夜。

璃国中极致少见,却也极致尊贵的姓氏:

夜。

终于,有人惊颤颤地出了声:“天啊,是司空府的花车……”

顿时,万千黎民都耸动了。

夜啊,是夜氏啊,当今的司空大人夜天诤,甚至位尊在左右二位丞相之上的司空大人。

他,只有一个女儿。

夜氏,璃歌。

炎京的凤凰。

炎京无数男儿为之热血沸腾的凤凰。

夜璃歌。

传说琼霄台上,她一曲曼舞,引得九天凰落;传说迢迢边关,她挥剑所向,破十万大军,取敌将首级;传说她精通医术,曾妙手救回无数条人命;更传闻她皎皎如月的面容,就算是东方最明丽的朝霞,都不能与其争晖。

她是传说。

她是梦想。

她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而今,她却端坐在花车中,朝着璃国最富丽堂皇的地方而去。

无数男子唏嘘感叹——这样的夜璃歌,这样的九天凤凰,果然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

就连悄悄一窥芳泽都不能。

炎京第一酒楼——倚凰楼。

最高处朝街的一面,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久久地伫立着,从头到脚散发着冷凝的气息。

黑邃双眸静漠地看着那辆从人流中缓缓驶来的花车。

炎京凤凰?

唇角勾起一丝不屑的讥嘲——美女么?他实在是见得太多,若他想要,只需一个眼神即可。

能歌善舞又怎样?通文习武又怎样?医术妙绝又如何?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慢慢抬起头,望向极开阔的天际,傅沧泓阖上了眼——如果不是那个人一再强调此次出使的重要性,他才懒得来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参加这么些无聊透顶的宴会。

他傅沧泓要的,不在这里。

“着火了!着火了!”

下方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惊慌至极的喊声。

傅沧泓皱了皱眉,俯头望去。但见那翠色的竹制花车,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团烈焰包围,花车四周,无数的百姓奔走呼嚎,避之不及,却无一人,上前相救于车中之人。

身形默立如山,傅沧泓一动不动,一抹淡哂,在唇角若隐若现——有好戏看了。

随着“砰”地一声遽响,焰光破开,玉色霓裳,纤腰曼转,自花车中旋飞而出。

整个世界,突然就静寂了。

烈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

却再没有人逃走,再没有人惊呼。

要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那凌空飞舞的女子啊——容光倾世,绝色惊天然而,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

从长街两头,迅速飞出数十道身影,齐刷刷扑向那玉裳女子,招招狠厉,分明是要夺其性命。

女子笑了。

一笑恸魂。

手中长长的纱绫随着风轻轻舞动,看似不含任何凌厉的气劲,却偏偏,那么精准地缠上来袭者的脖子,只轻轻一拉,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就此葬送。

无声无息间,已经完成掠夺。

却不见,丝毫血腥。

傅沧泓眯了眼。

恰恰地,那女子眸波堪堪横来,淡淡地,掠过他的眉际。

稍纵即逝。

他不认得她。

她亦不认得他。

但仅此一个照面,他已经明白,他们,是同一类人。

冷血冷心冷情的人。

他们都经历过生死的极致淬练,都自滚滚杀场中走过,他们都知道生命的脆弱,也懂得生命的极致强韧。

因而,从灵魂深处而言,他们是孤独的。

偏偏时光,让孤独的他们,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相遇,从此,锁定一生。

旋转轻舞着,夜璃歌慢慢落回地面。

烈焰已经熄灭,只余灰烬,在空中如蝶翩跹。

“小,小小小,小姐……”随车的仆役战战兢兢从人群里钻出,浑身冷汗,跪伏在地。

轻纱拂动,夜璃歌目不斜视,已经从他们面前款款踏过,孤身走向宣定门的方向。

不过几只蚂蚱而已,何须她再多费神?

更澎湃的剑光,自身后呼啸而来。

划破湛湛蓝天。

夜璃歌仍然向前迈进,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那蓬勃的杀机。

“小姐——”

“夜小姐!”

“小心啊!”

喊声,此起彼伏。那么迫急,那么尖锐。

夜璃歌仍然在前进。

嗤——寒湛剑锋在离她背心一寸的地方,蓦地停住。

“为什么不躲?”男子清寒的嗓音,仿佛是另一柄,出鞘的剑。

“何必躲?”她的嗓音同样地冷,宛若幽崖深涧,却有着让人心醉的音色。

突兀地,一只手伸来,攥住她的纤腕,下一瞬间,东华大街上的无数男女老少,眼睁睁地看着夜家小姐夜璃歌,同着一道深蓝流光,迅疾朝浩瀚青空深处,杳杳飞去,不见踪迹……“小姐!小姐!”夜府仆役惊惶的喊声,在人群中一波波传开,却无人理会。

桃花林。

落英缤纷。

他终于将她放下,却没有松手,紧紧扣着她的玉腕,眸色深深。

她不抗拒,也不扭捏,甚至不假以辞色,以同样冷冽的目光看着他。

“不要去。”

终于,他开口,三个字,唐突之极。

“凭什么?”

她盈盈勾唇,眸光潋滟。

“他不配你。”

“恒王爷,你逾矩了。”夜璃歌瞟了一眼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还有,这里是璃国,不是北宏。”

傅沧泓黑眸一凛:“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你的人,但,知道你的剑。”夜璃歌的嗓音依旧霜寒:“惊虹照影,雪魄寒霜。天下,无出其五也。”

“原来是它。”傅沧泓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已经插回鞘中的惊虹剑,视线再次落到夜璃歌霜凝的面容上:“可否借小姐的照影一观?”

“不。”夜璃歌摇头。

“为何?”

“照影,已入宣定宫。”

“所以。”傅沧泓眸色更深:“你迫不得已?”

微微地,夜璃歌笑了:“恒王爷,你觉得这天下,有谁能让我,迫不得已么?”

微微地,傅沧泓也笑了:“有。”

“谁?”

“我。”

“比如?”

“现在。”

对话未完,他已经欺身上前,蓦地伸出右手食指,点向夜璃歌的要穴。

绫纱飞动,裙裾翩跹,带起阵阵轻风,拂落无数花瓣。

是比斗,是较技,却也是一种试探,对彼此的试探。

傅沧泓的眸光越发深冽。

他没想到,她的武功会如此之高,即便他倾了全力,还是无法分毫不伤地将她制住。

这样的女人,怎能任其嫁给安阳涪顼那样的纨绔子弟?

不能!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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