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也跟着旋律用手脚打起了节拍!……
这强烈震动的感觉与钢琴截然不同。虽然,小时候我也挺喜欢爵士鼓的,可是妈妈不让我学习那么强烈震动的乐器,她觉得爵士鼓跟摇滚一样,太疯狂了,述说的全部都是疯狂、叛逆、呐喊、放荡不羁!他觉得我应该学习钢琴那种特别高雅的乐器,做一个在钢琴上彬彬有礼,气质优雅的弹着钢琴的王子。而不是一个疯狂的打着爵士鼓,叛逆的不良少年!
我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一直以来,我弹奏钢琴只是想要复制CD中的音符而已。我拼命地学习音乐家的典故,我努力地背诵每一个断章截句,想要把音乐家的精神精髓表达得淋漓尽致,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己究竟希望弹奏出怎样的音乐。
可是更多时候,我很希望能够以自己的理解来演奏一番呢!
“这里是摇滚协会的练习根据地。听说是他们某个特别成员免费提供的场所呢。”一旁传来张炫的自言自语。
“摇滚协会?”
我的心和我的口同时重复了一遍。
“华夏,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听他们打鼓啊。你知道吗?不论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一听到这强烈激昂,我就会变成一个崭新的人!把不开心的事情统统的扔到一边,跟着他们一起摇滚起来!”
张炫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望着他在夜光下闪烁着光亮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微微颤抖。我踮起脚尖,想要看到白色别墅深处的一切,可是分明只有几米远的道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嘟嘟哒哒!嘟嘟嘟哒哒哒!”
爵士鼓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高昂,仿佛是一条反复摆动着尾巴的金鱼,在鱼缸中肆意地翻腾,俯冲,疾驰。
鼓声也完全进入了高潮。
这强烈的鼓声犹如似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带着滔天的气势拔山倒地而来,让人不禁疑心是不是天兵下凡,不然哪来这般气势呢?隆隆隆!那鼓的声音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似春雷滚滚,震耳欲聋。如此之大的声音,恐怕那草、树、木早就被震撼了吧。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鹰;
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
使君出时皆有准,马前已被红旗引;
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
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
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目如瞬;
坡上人呼霹雳惊,竿头彩挂虹霓晕;
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
都说鼓是内心深处的呐喊,鼓声可以传达感情。看来说的一点也不假嘛!
“华夏,既然你觉得那个鼓手那么厉害,那么不如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吧?!”
就在我沉浸在思绪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张炫的声音就像是八爪鱼的八条触角,很快抓住了我的心!
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我愣了愣。而张炫却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笑吟吟地看着我。
“还不知道他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伯也说不定呢!”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用双手作出打鼓的姿势,别说模样还挺一本正经的。
望着张炫想天开的面孔,我的脑袋里仿佛也有一根弦被触动了,朦胧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只有三岁的自己……
叮叮—叮叮—
三岁的我穿着白色的小T恤站在小房间的窗台下,踮着脚尖,伸出手扒住窗台的边缘爬了上去,痴迷地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间窄小的房间,四面都挂着著名音乐家的画像。贝多芬火红的头发和紧皱的眉头栩栩如生,帕格尼尼傲慢地望着周遭的一切,宽大的手指触摸着小提琴的琴弦……
而更吸引我的,是房间中央,一个身材修长、黑色短发微微卷曲的中年人。他的身体挺得笔直,而手中的小提琴就像是一架全世界最美丽的桥梁,将我和汩汩流淌的音乐相互连接。
叮叮叮—
一阵阵悠扬的音乐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涌到面前来的潮水,将还不到一米的我淹没了。
啪嗒!
我的脚突然一崴,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地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幸好窗台并不太高,我掉在草地上,只是屁股有一点疼痛。我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想要站起来,这时房间里的音乐突然消失了。
啪嗒啪嗒—
随着一阵脚步,一个高大的人影快步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空着双手紧张地跑到我的面前,关切地低下头,担心地望着我,眼睛里流动着无限的疼爱。
“华夏,你没事吧?”
温柔而又宽厚的声音仿佛天籁一样钻入了我的耳朵。我扬起小脸,露出甜甜的微笑,轻声摇头。
“爸爸,你拉琴真好听!”
“傻瓜华夏,这是小提琴,你喜欢吗?”中年男子无限慈爱地看着我,伸手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亲昵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喜欢!”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那爸爸教你怎么拉好不好?”
“好啊好啊!”
…………
这是我记忆中和爸爸最为靠近的一次吧!爸爸就像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我太小,他亲自架着小提琴,让我只需要专注地拉出声音就好!他教我手势,教我如何按住每一根琴弦,让我也能发出美妙的声音……
“华夏好厉害!第一次拉小提琴的声音就那么美妙哦!真不愧是爸爸的儿子!”
“咯咯咯咯!爸爸,我长大之后要成为小提琴演奏家!”
时间仿佛是放了蜜糖的河水,甜津津地转眼即逝,却留下令人舌尖回味不已的香甜。三岁的我在爸爸的启蒙下变成了半个小提琴专家。爸爸还特意为我去购买了一把儿童小提琴,在我们还不算太宽敞的小房子里,我们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月的幸福时光……
可是,时过境迁。
半年之后爸爸和妈妈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他们两个人仿佛约定了一样,拼命地开始工作。不久我们就搬家了。离开了那个窗外有毛茸茸绿色草地的地方。新家很大很漂亮,三层楼的独幢小别墅,还有自带的花园和停车库。可是对我而言,这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了。
爸爸变得很忙,不再会停下来关心地看着摔倒了的我。
我在妈妈的安排下去学钢琴,每天在钢琴老师严肃的注视下乖乖地伸出双手做出握着鸡蛋的模样。
我的儿童小提琴在搬家的时候不见了。
更让我难以接受是的,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仿佛都忘记了我曾经学过那么几个月的小提琴……
从此以后,钢琴就变成了我的生命。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偷偷地站在窗口看爸爸拉小提琴,会不会就没有这样一段让我又甜蜜又哀伤的回忆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爸爸当初拉的曲子,是《梁祝》吧!
啪嗒—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附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我凝神一看,只看到张炫正咬着牙,吃力里移动着一块大石头,终于把它挪到白色别墅其中的一个窗户的窗台下。
他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向我示意。
“难道你要我爬上去偷看?”
这次我并没有理会错他的意思,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莞尔。
“难道你不想吗?那么陶醉在这强烈的鼓声之中,总也该和制造强烈激昂的人见个面,就算是偷偷的也好嘛!”
制造这强烈激昂的人……
我默默地回味着张炫的话,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傻瓜,华夏你是个傻瓜!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何必如此拘谨,就抬起头看一眼又何妨呢?
想着,我对张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跨步,站到了足有30厘米高的石块上。
石块不太规则,我站在上面有些摇摇欲坠。我不顾一切地将视线朝前送去,透过白色别墅半掩着窗帘的后窗,通明的灯火将房间里照得异常亮堂。
我努力地分辨着分辨着,室内有很多个黑乎乎圆溜溜的后脑勺,那应该是正在练习的鼓手们吧?!
我的视线慢慢地越过他们,最后却仿佛被磁铁吸住了,再也转动不了!
一头散发光泽的黑色头发仿佛最上等的丝绸,不时折射出好看的光晕。清晰的白色皮肤,细腻得令人陶醉。还有一双如同水晶般清澈的眼眸,那微带忧伤的目光仿佛有魔力一般,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攥紧了,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那么漂亮的头发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有吧?那么美丽的眼睛仿佛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