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即使欧落洛家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外露任何情绪,却也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而这些其他人就是上官家里的每一个人。
上官崇政坐在办公大楼七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的老板椅上,望着耸立的高楼大厦发呆。就昨天,感受着怀中欧落洛的愤怒与难过,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无法从她的失望中抽离出来。他怎么能允许欧落洛对男人产生一种绝望的心理?而且,仅是当时的一句“我不想结婚”都让上官崇政害怕不已。因为太了解,所以很清楚后果。
“我该怎么做才能瓦解你心中的防线呢?”自言自语的对着玻璃说话,上官崇政似乎从认识欧落洛第一刻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向爸妈透露了欧落洛的状况,不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是真的担心欧落洛会因此疏远自己。想来,婚姻这种事父母最清楚内在本质,那么欧落洛父母那头就交给自己爸妈解决。至于欧落洛,她的心结只能帮着解开了。
“董事长,远洋那边有个会议明天下午3点开始。需要我给你订早些的机票吗?”助理Kelly敲门而近,毕恭毕敬的将行程讲了一遍却发现董事长根本没有在听。但是,她也没有追问第二遍,因为这个年轻的董事长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取消吧,把最近一个星期的会议什么的都取消。”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后,上官崇政拍怕Kelly的肩膀示意她按照吩咐去做,自己则相当利索的从办公室消失了。
Kelly耸耸肩,无奈的翻看文件夹里的一大推文件,推推眼镜只能照办。而此时,她又瞥到了董事长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每次只要没人,没什么事情来打扰上官崇政,他就会盯着照片出神,出神到连手机响起来也直接无视。那么,这次是不是因为又是这个女孩子,所以把重要的会议都取消了呢?“啊,这个女孩子可真是幸福。”末了,Kelly羡慕的留下一句话也离开了办公室。
而此刻,面对着父母间的冷战,欧落洛自己都觉得疲乏。为什么男人总是不感到满足,明明有了最爱还要寻找年轻的刺激感?欧落洛不愿说父亲不爱母亲了,可看着母亲那样难受,总觉得或许不爱了也好,至少放手能各自成全。
空荡荡的房间,看着书架上的书扔满地,欧落洛能想象当时父母是怎么吵架的。暴躁、愤怒、不信任与不理解砸了一地,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于是,欧落洛冷静的拾掇起那满目苍夷的爱,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而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上显示出好友的视频请求。欧落洛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书才慢慢坐到电脑面前,点开了请求。
“落洛,还好么?”画面弹开,映入眼帘的是陶晨澍清晰的五官。从视频上,陶晨澍也看出了欧落洛的疲惫与不堪。于是,能想到事情变糟糕了。
欧落洛苦笑着抓抓自己的头发,说:“现在还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
语气都是降调,听起来就带着一种沉重的感觉。像是极渊下检测到的微弱生命迹象,一捏就碎的弱小感。陶晨澍在心底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对着欧落洛叹气。只是管理了下自己被她渲染得悲伤的表情,慢慢的说,“落洛,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母亲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欧落洛的情绪有了起伏,冷笑声问,“知道爸爸是那种人?晨澍,你又知道什么呢?现在,我不想听任何分析性的话语。”
强势的拒绝让晨澍都觉得尴尬,但是他知道有一点必须告诉欧落洛。“如果你母亲一直知道,那么她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先做出决定?比如离婚的决定,为什么还要等你父亲来决定?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能掌握自主权却又偏偏要放弃?如果是欧落洛,她一定不会这样眼睁睁看着屈辱降临替她做不得已的选择。
那么,又是什么?
“或许你母亲是真的很爱你爸爸吧,所以甘愿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你知道,你母亲其实很聪明。她做的一切都在保全这个家的稳定。”陶晨澍说的时候话语的重音很是明显。
这样的重音让欧落洛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他也曾经经历到过。“那我爸呢?他又怎么样?是在炫耀母亲离不开他带给他的骄傲感吗?”
“你爸爸他应该最知道你妈妈是如何爱他至深吧,所以即便做了出格的事情也从未真的越界,不是吗?你爸爸有真的和哪个女人见面,做了不该做的事吗?”
陶晨澍的话在理,但听起来都像是在为欧落洛的父亲开脱。即便没有肉体上的背叛,精神上的背叛也至始至终是存在的。难道,只是因为他人还在这里,就要原谅他精神上的不知廉耻吗?
“呵,男人多得是借口。凭什么利用女人给的爱肆无忌惮的做让自己女人伤心难过的举动,他们算什么?”果然,悲伤的欧落洛现在又转而成了愤怒。“你们都是这样的吧,是个男人都这样的吧?都是狗改不了****!”
慢慢帮着劝慰的陶晨澍成了欧落洛移情的对象,那样赤裸裸的辱骂并没有让他生气,因为事实上现在很多男人都在验证着那句话。但是,至少他不是,所以他不用介怀。只是,他想确认那个问题。“那么,欧落洛你觉得上官崇政是吗?”
愣住了,有那么一会儿欧落洛居然愣住了。她迷茫的眼神几乎找不到焦点。头晕,真的觉得头晕。原来,她也有了爱情。“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一点也没让陶晨澍感到意外。没错,那个纯真的会被骗的欧落洛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欧落洛时刻都在警惕着周围种种的“不信任”。
“落洛,你根本不爱上官崇政吧?”
炸弹一般的问题掷向欧落洛避而不及的脑袋,只是“轰”的一声就让她觉得头破血流了。爱,或者不爱。只有这两个选择。可是欧落洛觉得她需要第三个选择。
“如果你爱上官崇政,那么你在面对他的时候根本不会这么理智。你要知道,永远理智就永远不懂爱情。你享受着他给你的爱,可他能得到的只是你对他的喜欢。知道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发生过真正意义上难过的事情吗,因为你们的爱不是相互的。”
拗口的话,听起来却那么了然于胸。欧落洛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无法将简单的词汇整合变成一句完整的话。
“所以,相爱必定有伤害。这就是你父母的现状,而落洛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正视自己的心。爱是无私的,也是计较得失的。”视频里陶晨澍的画面开始渐渐模糊,欧落洛的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自己的心?是的,心在说,“喜欢崇政,可是不知道爱与不爱。”
“落洛,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会懂你妈妈为此付出了多少的爱,而其实你父亲也是。”
关了视频,欧落洛更加迷茫。躯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就瘫软在地上,然后就那么趴在那里,耳朵贴着干净的瓷砖,能听到隔壁邻居走动的声音,还能听到他们家电视的声音,甚至还能稍微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不清晰,但是能听出里面的情感。
生活,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为什么还要爱情来掺和?忽然觉得,单身其实真的是一种心灵的解脱。可是崇政,即便如此我现在的心告诉自己,我不想放了你。用我的喜欢禁锢你给的爱,这就是爱情的自私。
最后,还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DQ冰淇淋店里,上官崇政和欧落洛两个人各自点了杯中杯的香草冰淇淋面对面的坐着,感受唇齿间的冰冷与甜味。
中央空调费电的持续运转着。
“落洛,美国那边什么时候回去?”上官崇政看着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欧落洛问道。
欧落洛沉默了很久,感觉当初那种快乐已经完全被自己驱逐了。这样不快乐的自己,会总是能得到崇政的包容与爱吗?
上官崇政内心的难过一点也不比她少,一进她家门就看见欧落洛趴在地上,当时心骤然一紧,生怕她出事。可当抱起她,发现她不知流了多少次的眼泪再一次倾泻的时候,他的心脏一直抽疼着缓不过来。
于是,等到欧落洛抬头,眼泪居然又布满了脸庞。她,哭着却又似笑非笑的说着:“崇政,我只是喜欢着你可以吗?只是喜欢,我真的不想……”最后那几个“我真的不想爱上你”哽咽在内心深处,舍不得就这样讲出来。
心痛。上官崇政望着欧落洛悲痛欲绝的模样,难过到做不出任何表情反应,是太突然还是早就知道?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崩溃,他却只能这样。这样,拭去她滚烫的泪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喜欢,我已经感到很幸福了。谢谢你能喜欢我。”上官崇政莫名的眼眶发红,但摸摸欧落洛的头说,“只要你觉得舒服,只是喜欢就可以了。真的,真的就可以了。落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一直在享受你的喜欢。”
到头来还是这样,为什么崇政你总是这样?于是,泪水决堤,怎么也修复不好。现在的欧落洛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哭了?到底在哭什么?
上官崇政起身坐到了欧落洛旁边,将她拥进怀里。那个拥抱的姿势光是看着就知道,他有多么舍不得她。是啊,恨不能一下子就能白头偕老。可是,现在算是怎么样?
“落洛,不要难过了。你爸妈一定会好好生活在一起的,至于你不要忘了梦想,不要忘了约定,不要忘了我,好好在美国完成学业。到时候,如果你还是不能打开心结,那么就让我同你一起关上吧。”
冰淇淋融化在了自然的温度下,渗透出来的水气顺着杯身淌下。这些似乎都不意味着什么,但却又好像是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场景。
就像,马路上还在骑着自行车送报纸的工作人。
这样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