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己经送到,但雨还没有停。
也没风,只有雨,就算有风,也是那骏马奔腾所带动的风。林晓凡不能再按原路返回,恐再有埋伏,他选择走另一条路。
从宗玄王的驻军之地出来,开始往皇城赶去,二十里地,也需要半天,可是二十万大军,要集结,要准备,至少得二天才能抵达皇城谨王。
皇城里至少是场好戏,林晓凡怎么能错过呢!一般人想错过的好戏,但不一般的人通常都不愿放过。
有七个人,站在雨中。
没有特别高的,也没有特别矮的,看上去没有胖子,更没有瘦子。都很匀称,可他们手中的兵器就不一样了。
第一个,扛着一把铲子,活像一个挖墓的。对,死在他铲子的人,他都用铲子挖过墓给他。这样他看起来并不太坏。至少让人死了还有一个去处。
第二人他叫常吹牛,这个名字或许好笑,但笑他名字的人,都死在了他手中的牛鞭了。听人说其还可以用牛鞭卷起一只壮牛,然后将牛甩出去。
第三个人,看不到他的面目,他戴着面具,演戏的那种面具,也许他爱看戏,更喜欢那戏女吧!
其他四人,都是使得刀剑,双剑双开,双刀双怒。双剑,双开,双刀,双剑,就是四人的名字。
可他们七人怎么都不像老虎,为什么叫黑山七虎呢!
林晓凡勒住了马缰,雨水打在他脸上,他也全然不顾。他将头发扎成了马尾,那样才不碍事。
“你们是谁的人?”他问道。
“恭亲王。”拿鞭子的常吹牛说道。
林晓凡不知道恭亲王是谁,问道:“恭亲王是谁?”
常吹牛回道:“圣上的第八个儿子李时浩。”
“那你们又是谁?”林晓凡又问道。只因他想摸清对方的底细。
“黑山七虎,难道没听过吗?”
林晓凡回道:“没有,你们叫黑山七虎,只因你们杀人时像猛虎一样吗?可是你们害怕。”
拿铲子的倒开口道:“害怕,害怕什么?”那沉闷的声音从面具里传来。
“带着面具的,说明你害怕见人,你们将名头说出来,证明你们害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名号,所以我才没有听过你们。”
“就算你说对了,现在我该问你了。”常吹牛也冒着大雨说道。
“请问”
“你很厉害吗?”常吹牛问道。
“并不算太厉害,只是常取人性命。”林晓凡回道。
常吹牛说道:“所以你一个人见到我们七个人都没有逃。证明你有战胜我们的勇气,至少你够自信,可你知道我们杀这样的多如牛毛了吗?”
林晓凡讥笑道:“我也杀你们这样的多如这世界的牛了。”
黑山七虎自始自终都没有太多变化,太小气了,因为他不想给他们要杀的人更多的表情,那样他们会觉得浪费。
雨水溅到叶上,树枝上,再滑到了人身上。一连穿的水珠。
起身,脚尖轻踏马鞍,也激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动作很慢,很轻,千寻步。千里寻梅,巧而轻灵,宛如一切都踏在雪中。
黑山七虎,动作并不像猛虎一样,动如脱兔。快,两种动作,看上去都很快。相对的也很慢。慢到雨珠还没有落,就交击了一下。
别以为幻影刀能将一把由寒铁所铸的铁铲削掉。
“好铲。”林晓凡喝道。
“好刀。”对方也不忘回礼,只因他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
两把刀,两把剑连攻而来。
身一跃,躲过这一招。可是他错了,还有一条鞭子在等他。挥直的时候,如一把锋利的宝剑,可也随时能软如牛毛。能屈能伸,似乎挺强大的。
身子甩出一圈水花,牛鞭堪堪在腰间穿过。击破数个水珠。
可那牛鞭就像一条听话的蛇,转而缠住了对方的腰间。这让对方躲也躲不了,逃脱就更别想了。
幻影刀斩去,可是牛鞭是软的,以柔克刚。柔得像蛇一样,剑再锋,也斩不断最柔软的东西。林晓凡记起了师傅的话,所以他没有再徒劳。
反手抓住牛鞭。身体在空中打转,欲将十米的牛鞭卷在身体上。
可是那带面具的像一尊佛像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等着,似乎他们早己经料到了,
一拳,看上去十分瘦小的拳头,却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大水牛,大大的水牛。
林晓凡的拳头够硬,他不禁想起了寒,可以算是他的朋友。他从小就拳打树皮,可以将一块大石头击到碎裂。现在林晓凡同样可以做到。
可他错了,带面具的人拳头更加的猛,拳头所到之处,水全被迫开了,一阵气波从他的拳头一直传到对方的手臂上。
林晓凡整个手都一麻,翻了一个跟头,后退了三步。
他己经知道遇到高手了,黑山七虎配合无间,以一人之人,终究弱上几分。
雨还在下,早己经全身都湿了,己分不清汗珠是否从人的皮肤中的小孔流出。
在雨中,根本不可以幻形,幻影。跟蓝铃的观气有同一个弱点。否则黑山七虎早己经命丧九幽黄泉。
吁,又来了八骑,长长的枪杆。厚重的盔甲,整个马都被盔甲包围住了,这是宗玄王帐下的八铁骑部的八骑。
从雨幕中来,动作始终一致,看上去像一个人。一匹马。
八人手中的长枪抖下,说不出的威严。
“你可以回城复信了。”领头的骑兵说道,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林晓凡却没有走,因为走不了,他只得闪到一边,因为面具人手中抖出了十多根银针,己将马击倒,其他的针都朝着那八骑而去。
滑亮的盔甲,可以听到清脆的声音,那些针都打在了盔甲上,叮的声音,如夏天的蚊子声音。在雨中根本不值一提。顺着雨掉到了地上。
八骑的冲刺便开始了,节奏快,比雨快,比那黑山七虎的动作要慢,但整齐,如书。
双剑,双开,双刀,双怒,四人的血,己流入了雨中,淡了,淡得如女人脸上的红妆。
那八杆长枪,就是索命的阎罗,避开了一枪,避不开第二枪,团结力量,八骑比黑山四虎更加团结,所以更加的厉害。
常吹牛,带面具的,拿铁铲的躲到了一边。他们拿人财钱,替人收命,可现在别人要收了他们的命,那他们的钱可没地花了。
所以三人准备逃。可是一逃,便泄了底气。
林晓凡本在一旁,他要报刚才一拳之仇。
血还没有流到刀尖,就被雨水冲没了。带面具的只顾跟着常吹牛和拿铁铲的跑,完全忽视了背后的危机。
“穷寇勿追。”铁骑中传来一声。
林晓凡认得这一声,他刚不久听到过。
宗玄王,对,不错,来人便是真的宗玄王,从他眼睛中可以看到他深如井的城府,井的深度,总是有所不同的。在不同的地方,井的深度不同,在十分干燥的地方,井通常都是深的,十分深,而在比较潮湿的南方,就随便打入地方几米就有水了。
宗玄王脱去头盔,脸上带着笑道:“好武功。”
林晓凡行了礼,道:“宗玄王料事如神,多谢宗玄王相救。”
宗玄王送了又送了匹好马给林晓凡回皇城,比大皇子李胜的那匹马更好。但是己经不需要这样好的马了,没有追兵,只有穷寇。
宗玄王带着他的人折了回去,林晓凡回皇城去了。报告送信的情况。
黑山七虎,死了五虎,只剩下二虎了。一个吹牛的,一个挖墓的,一般这两种人活得久些,活人常听到吹牛的声音,而只有死人需要挖墓的,挖墓的人必须是活的。
雨没有停,还在下,还是没有风,所以雨是直的,如针一样直,但要粗上许多。
就算有风,也是骏马所带动的风。
皇城的门没有关,但刺马架摆在了城门前。数百军人守着城门。
这次,他有令牌,不是大皇子给的,是五皇子随从身上的,守城门的五皇子的人,所以他能飞快通过,没有会阻拦,除非他不是五皇子的人。
现在看来,五皇子最后的胜算不太大了,只因他还不够狠。
做帝王的人一定要狠,他要尽快杀了他的兄弟,还有他的父亲,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掌握大权。
李民染,还在等,等着送信的人。
李胜也在等,他也在等送信的人。
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等到送信的人。
李胜等到了,林晓凡扎着的马尾,雨水从中间流下,从身上穿的衣裳流下来了。
“拦杀我的,有两波人,去的时候,是六皇子的人,回的时候,是八皇子恭亲王的,宗玄王还亲自护送我了。”林晓凡说道。
李胜此时看着雨。脸上双颊,可以看到牙齿咬在了起显出的肌肉。
李胜说道:“雨天,是最后的时机,雨天动手最好了,有雨幕所掩。”
林晓凡问道:“我们那里来的军队,大将军按兵不动,禁卫军和护城军都在五皇子的手中。”
李胜笑道:“隐廷卫却在我们的手中。这就足够了。”
林晓凡没听过,不解的说道:“隐廷卫?”
李胜脸上更加的自信,手负在背后,仿佛一个老者一样。肯定道:“对,隐廷卫。”
蓝铃正想回客栈,她却感到了身后的煞气。是种杀人的煞气,杀机,杀气,杀意,那个人都有。
这是必杀之相。
第一次相见时,他不是这样的,她并不认识他。他却知道她叫蓝铃,静廷苑的弟子。
仇是结下的,并非天生的。但却是莫种天意。
街上,就只两人。因为下大雨,人很少。
他是刺客,但他面对燃起他内心恨的火焰的人。他要直面面对。
蓝铃不解道:“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
蓝铃自小在静廷苑长大,在大山中走出,来到江湖,可从未杀人,何来的仇人。她更不解,像这样的美女所不解的事,她一定要问个清楚。问道:“我那里该死?”
“那里都该死。”来人说的话,明显不在理智中。
“你是谁?”蓝铃问道。
来人缓缓说道:“黑痕。”
蓝铃说道:“我们有仇吗,我好像不认识你,只见过一面。”
黑痕面上冷若冰霜道:“我们本身没仇,但你却该死。”此时他内心的烈火,再大的雨水己经不能浇灭了。他恨一个人简单,他忠诚一个人简单,他要杀一个人更简单。
蓝铃催动了清瞳目,那欲看清天地的眼睛。
她看到黑痕内心的火燃,那是恨。她看不透他为何恨自己。
黑痕的内心一下整个都被窥探了,怒火中烧道:“你的眼睛该死。”他是一个不喜欢被人窥测内心的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扇门,只容自己进出的门。
剑己经出了,风动了。剑引起的风。
雨中,无法看到迸出的火花。
蓝铃还是想不透,悟不到。所以她不得不拨出剑,铿,双剑双撞,蓝铃节节后退。
黑痕的招式简约,只因他是刺客,一击必命的所需。招招都是杀招,专攻人各处要穴,心脏,脖颈,头颅。
她的折招,如流水,连绵不绝,她手中的剑,不是杀人的剑,而是救人的剑,所以见招折招,退,让,转。
黑痕己经使出了一百三十手剑,但还未胜得了半分。剑光在雨中模糊。
有人在看,有的人不敢看。女的身段优美,如天山的仙女,男的剑招咄咄逼人,招招想取对方的性命。
不杀人者,被人杀。
黑痕第一百三十六手,剑里看花,辣手欲摧花。断其连绵。破其退路。
剑锋偏过,本可取了黑痕的性命,可她不想杀人,她还没有想通。
黑痕完全不管不顾。这一剑,那怕付上他的性命,也要取了她的性命。
嗡~~的剑声,整个剑柄在空中摇曳,摆动。剑身己没入石板街道中,剑是好剑。但人却倒下了。
从秘处飞来一人,快人快剑,击刺黑痕的喉咙,他没有刺中。蓝铃将其打偏的,不然黑痕便己经死了。
可也不好受,刺入了右肩,深入五六厘米,生冷的疼,疼得他倒下了,倒在了雨水中,血从肩口流下。
“你是谁?”蓝铃问道。
“皇城黄家。”来人,看上去风度翩翩,他舞的剑也如蝶一样。看似容易捕捉,却总是逃走了。
蓝铃问道:“你来干嘛?”
皇城黄家的说道:“救人。”
蓝铃不解道“救人,你为何杀人。”
“救你。只救你,却没说不可杀杀你之人。”
话说间,皇城黄家的人又挥动了手中的剑,这回蓝铃刚才被迫开,来不及救人。
但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是比两把剑有些不同。又闪出了一人,阻止了剑劈下。
她认识那人,那人是和黑痕一起的人。但她不知道他叫阿狼,阿狼却知道她叫蓝铃,他不知的是,黑痕为什么要杀一个貌美好花的姑娘。还是雨天。
阿狼的心里告诉他自己,黑痕不可以死,他是有感情的,他和黑痕有一种兄弟相依为命的那种感情,如果他还是奴隶,他可能不该有这种感情,但奴隶也是有感情的,何况他现在不是奴隶了。
他除了主子,便只剩下黑痕了。他教自己如何使刀的,如何杀人的。他也很聪明,学得很快,己经杀了些人。但往后他要杀的人更多。
“杀了我,放了他。可以吗?”阿狼自知不是其对手,求饶道。
黑痕还没有昏死过去,他那双本是冰霜的眼睛,落泪了,但雨水太大,看不到。因为阿狼为他跪下了。
皇城黄家的,笑道:“皇城黄家的人,剑下是一般不留活人的。”
蓝铃说道:“你应该放了他俩。”
“静廷苑的人求也没有用,如果我硬要杀了这两人呢!”皇城黄家的人说道。
“那么我就杀了你。”蓝铃沉下脸道。
皇城黄家的笑了,笑得很大声,声音也很大声:“连来杀你的人你都杀不了,拿什么来杀我。”
“求你了,放过他。”阿狼求道。
“那人你对我磕一百个响头,要响,至少要听得见。”皇城黄家的狂笑道。
黑痕的眼泪是听着一声声沉闷的磕声中落下的。但他想动,想杀了皇城黄家的人,却动不了。
“不准磕。”蓝铃那碧如波水的眼睛容不得杀人,容不得人污辱人。
蓝铃手中的剑己朝对方的肋下攻去。直剑,随时可以变招的招式。看似简单,却非高手,勿用此招。
皇城黄家的,手中的剑抖动,面带笑意。有些看不起女子的意思,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那怕静廷苑也不例外。
雨水顺着斗笠流下,二人和自出了三十手剑法。
他是派来保护静廷苑弟子的,所以很谨慎,谨慎并不代表他不大意。
第四十二手剑,他使出后庭指月,遥破月亮,此招意气风发,书生意气。
可是破书生之气,必是淑女,蓝铃就是淑女。她的第四十三手,反手回锋,剑锋偏过对方的头,削下一缕青发。
己分出胜负。
皇城黄家的人败了,反倒笑了,说道:“留一鬓青发给姑娘又有何不可呢!”
彭,彭,的磕头声还在不断响起。血从额头流了下来,皮己经破了。
“快起来。”蓝铃急忙过去要扶起阿狼。
可是阿狼并没有领情,而是甩开了蓝铃。
“不错,不错。我喜欢,我喜欢这样的人。”皇城黄家的人大笑道。
磕一个头也好,还是一百个,对于阿狼来说,都己经没有区别。黑痕也同样是的,这是种屈辱。必须用血来洗刷的屈辱,男儿屈有黄金,何况是磕头呢!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阿狼大声的喊着,声音也丝毫没有盖过磕头声。
磕完,他起来了。
皇城黄家的人大笑,那是种狂傲的笑。他笑道:“我是皇城黄家的黄落雨,但我却不喜欢下雨。只所以留你俩的性命,是想让自己有种危机感,我随时欢迎你俩来杀我。哈哈,记住,黄落雨,随时随地恭候你俩。两个废物。”
黄落雨说完,朝着客栈而去,他可不太喜欢呆着雨中,更喜欢呆在香脂迷漫的床上。
此次,出江湖的蓝铃,完全不明白,不明白世人的感情,不明白今日之事。
阿狼扛起了黑痕,将落在地上的剑拨了起来,朝着大雨茫茫的地方去了。
只有蓝铃站在雨中,她希望那自上而下的雨能让她清醒。她在反省自己。
我连自己都没有看透,何苦去看世人呢!
她明明与黑痕没有仇,他却要杀她,她明明没要人来保护。却有人来保护人,她不希望死人,保护她的人却要杀人。本来想对方不再磕头,可是对方费尽力气,对方却不领情。
皇城的黄家,几乎没有太多人知道。没有多大名气,但皇帝却知道,百姓却不知道。
黄家,在成秀时代便有了的家族,是个习武的大家族。黄家的事情都十分隐秘,至今还无人了解黄家的家史,如同秘史一般的隐秘。但现在,黄家是隐廷卫的一部分,黄连化是隐廷卫最高的官。
隐廷外的存在,当今圣上知道外,连他的十几个儿子也没几个人知道,至少他的大儿子李胜知道。李胜知道,而且直接掌管着隐廷外。
东郊别苑。
雨也不在不断的敲击着这里,劈里叭拉的响个不停。
雨滴从屋角弹跳开来,像一群尽情舞动的小丑。
林晓凡同李胜一同站在屋檐下,此时他己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了。青丝黄布,吊着多环腰带,一身崭新。他现在己是三司十六使的都军大人了。李胜给了他三品的官职。
因为李胜很快有这个权力了。
林晓凡说道:“雨天的确是很好行动的时候。”
李胜看着如珠般的雨,笑道:“的确,水可以洗掉血的痕迹。”
林晓凡问道:“我们的行动,该怎么行动?”
李胜冷冷道:“杀。”
林晓凡说道:“该怎么杀,先拿谁开刀。”
“恭亲王。只有他的势力最弱,先从他开始,强者都是从弱者中变来的。”
“所以先不擒王。”
李胜道:“对,恭亲王准备跑,因为无论谁胜了,他都在劫难逃。”
“哦,为什么?”林晓凡问道。
“因为他的母亲得罪了后宫里大部分娘娘。这是我母亲的命令,”
“皇后娘娘?”
李胜笑了,因为这最后的赢家是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