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手没有受伤,和安知薇两个金童玉女,正是难得的一对搭档。
“他们两个好相衬啊。”不知道谁低声耳语,传入弗里曼教授耳中。显然这样想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弗里曼教授嘴角翘起微笑,对分开的两个人说:“好了,安知薇的庆功宴设在哪里?但愿这个国家会安全一点,不要发生枪击案了。”
大家都笑起来,上次弗里曼教授被枪击击中,差点丢了性命,难得他还有心情拿自己来开玩笑。
“咦,那边的是谁啊?”
弗里曼教授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个全身黑衣的清俊男人,卷着外面的暑气,显然刚刚才赶来。他盯着站在余啸言身边,笑语盈盈接受祝贺的安知薇,双眼像刀子一样。
这个人是谁?
弗里曼教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锐利的目光,他敢肯定,这个男人必定有着军方的背景。
下一秒,他再看过去,那个男人却已经消失了。
“教授,怎么啦?”安知薇来到弗里曼教授旁边,清秀的面孔挂着满足的微笑。她永远都不会失礼,胜不骄败不馁,正是年轻人最难能可贵的特质。
弗里曼教授回过神来,说:“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庆功宴。”
…………
庆功宴设在董氏大厦总部宴会厅。董芫和简柯抱着刚满百天的小果果忙前忙后,招呼客人。不知怎地,董薇却有些闷闷不乐。母亲的细微变化,自然逃不过安知薇目光,想起这段日子自己一边忙演奏会,一边忙红令的事,已经很久不曾和母亲一起聊天了。安知薇微微有些内疚。
等到打发走一圈客人,安知薇就拿了两杯香槟一碟蛋糕,来到一旁闷坐的董薇身边。
“妈妈,要不要吃点蛋糕?”
董薇微笑摇头:“不了,妈妈不饿。”
“妈,我最近没怎么陪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女儿的声音软软地,贴心小棉袄一般,董薇忍不住爱怜地伸出手去,想要摸安知薇的头发。一伸出手,才发觉女儿今天盛装打扮,挽得整齐的发髻一摸就容易变鸡窝,就改为拍拍安知薇肩膀,“没有。你有正经事在忙,年轻人自然以事业为主。”
“可是妈妈你愁眉苦脸的,不要这样啦。会长皱纹哦。”
董薇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个鬼丫头!”
“妈妈,到底什么事不开心了?缺钱花吗?”安知薇说,“我的出场费一分没动,明天就转到你账上。”
“知薇,我昨天见到你爸爸了。”
安知薇眼底笑意开始隐退。
说起来,她也真佩服董薇。柔弱的女人,当年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隐婚17年,一旦决定离婚,却又坚毅决绝,果真说到做到,从此就当这个男人在世界上消失了。安知薇逢年过节还会回本家去露个脸,董薇却五年没有再见安楠。更遑论要他一分钱的赡养费。
见女儿这样,董薇笑笑说:“昨天我到皇泰公司谈一笔业务,刚好安楠也在,我们打了个照面。就这样而已。”
她到底长长叹了口气:“他变了好多!”
董薇在上一家公司没有做多久,很快,她认真踏实的态度就被另外一家公司老板欣赏,挖了她过去,担任主管一职。不成想这家公司和安氏,都跟同一家公司有合作关系,圈子就那么小,董薇碰见安楠,实是迟早的事。
昨天在皇泰公司的会议室里,安楠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前妻。原以为她柔柔弱弱,离开自己必定形容落魄,即使靠着兄弟苟活,也如行尸走肉。
不料董薇一身职业套装,谈吐进退有度,做事干净利落,那三分柔弱被她带入职场,反倒为她的主管地位,带来缓冲。她像大姐姐一样关心团队下每一个人,让下属无不心悦诚服,团队拼了命做事,所向披靡,业绩喜人。
对外,她的优雅大气,有时候甚至笨得宁愿自己吃亏也要为他人着想,反而令她吃小亏占大便宜,让更多人愿意把单子交给她来做。
安楠大为惊讶,看着董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经厌弃过的妻子,出神间,很快被皇泰的吕老板发现端倪。
这吕老板却不知道往日安家的公案,只以为安楠对董薇一见钟情,有心撮合,就说:“董小姐云英未嫁,才貌相全,性格又好,哥哥又是新江船王,跟安先生真是天生一对。”
“是啊。真是一个出色的好女人。”安楠喃喃地说着,声音恰好传入董薇耳中。
董薇抿抿鬓边乱发,云淡风轻地接过去:“谢谢安先生和吕先生夸奖。不过我暂时不考虑结婚。”
一句话,让吕先生只能尴尬地笑,安楠更加讪讪地。
一直到董薇告辞离去,安楠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
“妈,你该不会心软了吧?”安知薇忍不住说,“你想想他当年怎么对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那样说。妈妈老了,没力气再跟男人折腾。只是妈想不通,为什么当年我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原来董薇并没有改变主意,安知薇会心微笑。
董薇感叹:“为什么当初我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她并不知道原因何在,安知薇却很清楚。
岁月流逝,大家都会改变。
和林落翘结婚之后的安楠,衣服鞋袜都交给林落翘打理,四十出头了,反倒花俏起来。粉色衬衫,浅灰色西服,配上花花领带,一张脸仍然白净英俊,不过已经失去了往日高贵气质。
白马王子成了花美男,未必是好事。
起码,董薇不再看得上他了。
安知薇会心微笑,就像自己如今想不通为什么当初会爱上余啸东一样,大凡女人,大概总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一次,之后就灵台清明,再难蛊惑。董薇比她幸运,不用死过才悟得这个道理,大步跨越,人生从此美丽。
“谁知道呢,也许当初你被人下了降头。”安知薇见董薇还是闷闷,脑海中一个想法突然跳出来,“妈,我们去旅行吧。”
“去旅行?”董薇诧异。
“是啊,去旅行。”安知薇兴奋起来,说,“妈妈一直都呆在市里,没有到外面去过。这些年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旅行过呢,趁着演奏会之后有时间,干脆休了假,到外面走走。去海边也行,去欧洲也可以,妈妈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花吗?我们到花都巴黎去,六月的塞纳河边,风景可美了。可惜如今过了郁金香的季节,不然到荷兰也可以。”
她如数家珍,目光如宝石光华闪动,似乎已经和董薇身处欧洲浪漫的花田中。
啊!谁说只有情侣之间的旅行才难忘,如果可以和至亲在一起游历世界,遍览人间美景,这种温馨感动,亦是难可比拟。
董薇被她说动了心,也说:“听起来这个主意很棒。那么,我明天就回去安排休假。”
安知薇大喜,说:“那我等会就跟福伯说,让他安排订飞机票。”
她眼光一滑,只见简柯抱着小果果,董芫正在逗那可爱的小粉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抿嘴一笑:“正好让舅舅和舅妈过过三口之家的小日子呢。”
“说的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受你舅舅照顾。”董薇若有所思,“走开一段时间也好。”
一个旅行计划,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定了下来,而且行动非常快。对于安知薇来说,如今钱早就不是问题,马上就着人去预定机票酒店,连董芫都没有惊动。等到宴会结束,一切都已经就绪,只等董薇的工作安排好,母女二人就可以动身。
宴会临近尾声,董芫一家一辆车子先走了,董薇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要回公司处理一些文件,也坐了另外一辆车子离开。会场上剩下安知薇一个主人,她挂着微笑肩负起送客的重任,一时之间忙起来。
“知薇,祝贺你。”
正送走一波客人,身后传来冷冰冰,一丝不苟的声音。安知薇回过身去,来人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是余啸东。他身边站着余啸言,余啸言说:“知薇,我哥来接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想来是余太太不放心余啸言一个人在外面太久,派了余啸东来监视。
安知薇点头微笑:“两位余少爷慢走。余二少,你的花篮很漂亮,谢谢你。”
对于余啸言,她反倒没有道谢。毕竟以他们的交情,道谢反而生分了。余啸东仍然板着脸,点头:“不客气。我是代表余氏送的花篮。”
余氏和董氏有业务来往,送个花篮给董芫外甥女,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那也谢谢了。还请回去给余老爷带个好。”
余啸东答应了,眼中看着容光焕发的安知薇,却有些出神。
今晚安知薇的表演,他也到场观看了。只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买的位置也不是最前排的。
原本余啸东并不喜欢这些闲情逸致的东西,他生性严谨,母亲的尴尬地位,促使少年早熟的余啸东从小对自己要求严格。什么听音乐喝咖啡,玩马看花这些娱乐,他虽然也会顺应如流的参加一二,但从来都认为不过是浪费时间的玩意。
他的时间,必须要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可是,听到余啸言满腔热情地提起安知薇的演奏会,余啸东表面上像往常那样不以为意,不知怎地,那个时间却牢牢印在脑中。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张票,难得地走进音乐厅。
当那潺潺的琴音流入耳朵,带给余啸东的,不单只是震惊那样简单。柔和的音乐,响彻心扉,震动灵魂,更让他悸动的,是那在舞台中央,驾驭钢琴的曼妙女郎。她一袭香槟色的长裙,纤纤十指如十个精灵,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上跳舞,弹奏到忘情之处,她又会微微扬起头,星眸半闭,沉醉在自己营造的音乐世界中……
余啸东见过很多女人弹琴,大多为了讨余啸言的欢心,在钢琴上刻意弄技。她们弹琴从来不会露出沉迷的表情,反而喜欢边弹边唱,又或者偷偷地窥视自己兄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