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又都落入安知薇眼中。
…………
忙忙碌碌了一天,余太太还要再停灵两天,才可以出殡。余啸东见安知夏满脸倦意,就说:“你在这里休息呢,还是回去大哥那里?”
安知夏是早就不愿意回医院的了,何况她自己也做了准备,当下就笑道:“我已经把你大哥从医院接出来了。就安置在房间里。我到他那边去照顾他吧。”
原本余啸雄这种情况,就只不过靠仪器维持生命而已。毫无知觉的他,像货物一样被人搬来搬去。余啸东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说:“那也好。”
没想到安知夏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小白……
趁着混乱混进来,安知夏把余啸雄放在他以前的房间里。幸好余家每一个房间都很大,安置了余啸雄,还有足够空间在房间里另外搭一张小床,供安知夏休息。
余啸东是个细心的人,既然安知夏没有意思回去,他也就顺水推舟,让仆人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安知夏见短短半个小时之内,不光床铺好了,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感激地笑道:“真是有劳你了。”
“不客气。”
房间里药水味很重,余啸东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他自觉头有些重,就告辞出来。
回到书房,他并没有睡觉,而是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文。
――《关于聚德总包销项目的交接细项工作》
――《关于风投工作的交接》
――《金融部人员安排概况》
一个一个文件往下移过去,余太太原本主管的业务,如今由余啸东全盘接收。余啸东看了一会,头更重,有些昏沉,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想要借着呼吸新鲜空气来提神。
房间那边,隐约传来痛苦的哭声。是余啸言的哭泣……这个人,感情用事,胸无大志,经过连番打击,已经濒临崩溃。
他从来都不是他余啸东的对手。
余啸雄躺在医院里,成为植物人。
余啸南远居国外,不足为患。
这么说来……余啸东低头,张开五指,又紧紧握成拳头,“这些终究都是我的。”
余啸东忽然觉得既委屈又气愤,他没好气地说:“他在家里顾着疗伤呢!”
“疗伤?”安知薇瞪大了澄澈的杏眼,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说,“对了,昨天在余太太葬礼上,他很伤心。”
“都多大个人了,还这样随心所欲,一点儿都不明白身为儿子的责任!”余啸东说,他很少在人前指责别人,然而最近有太多例外。
“唔……”安知薇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如今余太太灵柩还未入土,余老爷又发生这样的事。兄弟两个,确实应该帮衬一下。”
安知薇没有问余啸南的去向,事实上,余啸南在之前余啸雄的订婚礼之后没多久就跟余老爷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出了国。就算接到余太太死讯,也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一个有责任感过了头,一个却又宛然把自己摘离了余家。
“正是这个道理。”余啸东喟叹。
忽然之间,他目光停留在安知薇身上。
还是她最懂自己。
夕阳西下,斜阳照在安知薇清秀的脸蛋上,眉弯嘴小,眼波流转,有智慧的女人比只有美貌的女人,总要耐看很多。余啸东没有多想,趁着安知薇一阵愕然的功夫,把她揽入怀中。
“既然你知道我处境艰难,为什么不留下来帮我一把?”
明知道这个女人很危险,可是,拥她在怀中的感觉,真是很满足。
余啸东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多么温柔,跟平时冰冷的他判若二人。安知薇身上的淡淡馨香,让他心绪平静。
和他的柔情蜜意截然不同,安知薇却要挣扎,余啸东收紧了臂弯,男人的力气到底要大很多,安知薇感到被铁箍箍紧一样,她涨红了脸:“余啸东!”
“安知薇!求求你!”余啸东声音苦涩,“求求你……让我这样抱一下就好。我一直都一个人……”
在这个美丽的黄昏,余啸东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好好释放一次。
“一直只有一个人。余啸言有母亲,余啸雄有父亲,余啸南是个没有心的混蛋。我只想找一个可以和我一起携手的伴侣,共度此生。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哪怕我果真继承了余家,又有什么意思?”说到这里,余啸东自己的鼻子都有些发酸。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安知薇,你懂我。对你……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我都不像我自己了!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给一个机会我?”
“你要我给你机会?”安知薇说,“好,如果我说,要你现在放弃余家的财富,马上抛弃一切,跟我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以后周游世界,四海为家,天高海阔地到处翱翔,你愿意不愿意?”
她放弃了挣扎,就这样抬头盯着余啸东,双眸闪闪发亮,一霎不霎地盯紧他。
余啸东大出意料之外,结巴了:“这……”
“你只需要回答我,肯,还是不肯。”
安知薇的语气,依然那么干脆利落。跟端庄温和的外表不同,她的做事方式其实有一种男人式的硬朗。
“知薇,就算我不放弃余家财富,也一样可以和你环游世界,天高海阔。甚至,可以以更好的条件跟你一起。”
安知薇忽然笑起来,余啸东止住了话头,她的目光已经充满讽刺。
“啊,这就是你的答案。果然不愧是余啸东。永远都是利益最大化,永远都是最优解决方案。”不出意料,这一世的余啸东,答案跟上一世还是一样的。那么,哪怕他再表白十次,都无法打动安知薇的心!安知薇笑道:“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放下一切,甘心做我的绿叶,帮助我做我愿意做的事。而且还愿意陪我到我想要去的地方。”
“谁?是不是余啸言?!”余啸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趁着他震惊的空当,安知薇灵巧地抽身出来,在离他一米外的地方站好,依然用那种寒冰似的眼光,盯着他。
余啸东忽然笑起来:“余啸言有对你这样说过吗?离开了余家的财产,他有什么底气这样跟你说话!”
“不,那个人并不是余啸言。我和余啸言从来都没有超出过朋友以外的关系,只不过我一直在强调,而你一直不肯相信而已。”安知薇冷笑起来,她的目光已经变得冰寒,“承认吧,余啸东,什么因为喜欢我所以嫉妒余啸言,什么因为我所以你才对自己的继母弟弟下狠手,全部都不过是你自己找来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到底,你只是想要余家的家产,想要继承余老爷的身家,成为余氏的主宰!而我,只不过是你找到的一块漂亮的挡箭牌而已!”
“不!安知薇,不!你胡说!”
余啸东脸上火辣辣地,恼羞成怒,开始暴跳起来咆哮:“你在胡说!”
看着丑态毕露的余啸东,安知薇反倒不说话了,她紧抿着嘴唇,眉梢眼角带了不同寻常的坚毅,她的沉默更加激怒了余啸东,余啸东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冲她大声嚷嚷:“安知薇,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得不到的,余啸言也别想得到,谁都别想得到,我要毁了你!”
“如果你可以毁掉我的话,尽管来啊。”安知薇轻蔑地说,“就怕你没有那样的本事!”
她转身想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头对被她气场所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余啸东笑道:“对了,我还忘记跟你说呢。你和安知夏的那些破事,如今早就传通天了。我讨厌安知夏,什么姐姐妹妹,都是糊弄外人的,她就是个抢走我父亲,拆散我家庭的贱人的女儿!哪怕我对余啸言怎样,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愿意捡安知夏的二摊。你得不到的东西,想别人也得不到。安知夏用过的东西,我还嫌脏,不想要呢!”
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余啸东手足冰冷,如坠冰窖!
“安知薇,你听我解释!”余啸东眼见安知薇已经走远,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他很清楚,这一次如果被安知薇走掉,那么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个女人了!
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个男人,挡住余啸东的去路。
“喂,人家都说了嫌你脏了,你还跟过来,知不知丑啊!”
那个男人,一身黑衣,流里流气地,双手抱着手臂,余啸东一见此人,就全无好感,没好气地说:“麻烦让开!”
那男人偏偏不让,反而更加站上前一步:“堂堂余家二公子,光天化日追赶良家女子,你要做西门庆,都要问问人家肯不肯当潘金莲!”
这人什么嘴巴啊,太没品了!余啸东横眉怒目,瞪着那男人:“你是谁?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好大的胆子!”
“呵,胆子大不过你。继母尸骨未寒,大哥昏迷不醒,就跟自己嫂子搞到一块去了。”男人句句戳着余啸东心窝子,只戳得他脸色铁青,无可辩驳,只能呼呼喘大气,男人冷冷地乜了余啸东一眼,“我以为什么新鲜萝卜皮,你这种人做知薇的对手,真是她太仁慈了!要是我,早把你卸成八块丢进新江河里喂王八!以后不许再缠着知薇,知道吗?”
“顾念!别跟他 嗦了!我们走!”
远处传来安知薇清脆的声音,那男人冷电般的目光再次扫了余啸东一眼,不屑地冷哼着,转身走掉。余啸东被他目光所摄,居然全身动弹不得。一直等到他们去得远了,他才慢慢地举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那个男人……就是安知薇口中提到的男人吗?他和安知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念!”
安知薇叫他顾念……
那就是他的名字了吧?
余啸东心如电转,慢慢地走回去。坐到余老爷身边,他拿出手机连上网,打开今天新闻,才看了第一条,他就大吃一惊,险些把手机摔到地上摔碎!
“怎……么……了……”病床上的余老爷发现他的异样,断断续续吃力地问。
余啸东心脏砰砰乱跳,脸上表情飞快地调整好,戴上假面具,淡淡地说:“没什么,手机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