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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国宝(1)

--戈壁在美国

夜。宁静。深沉。

窗外。一个神秘的世界。扑朔迷离的霓虹灯的强烈彩光,把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的繁华街道,清晰地显现了出来。从空中俯瞰,费城这座着名的西方城市里,纵横网织着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彩河,微微跳动着,悄悄流向远方,书写着一行行无形的文字……

窗内。一个神秘的世界。淡淡的灯光下,戈壁双目微闭,平心静气,端坐桌前,犹如坐禅床的和尚,肉体与灵魂全都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只有那右手三指上紧握着的一根绣花针般的微型刻刀,在轻轻地移动,才说明他并非在“超度”自己,而是聚精会神地在进行着一项极其艰巨的劳动,一种凭感觉而不是凭直观的创作,一种高深莫测的创作,一种超越凡人的创作……

殷红的晨曦抹去了淡淡的灯光。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美国这个城市的饭店里,如同在自己的故土那样,戈壁依然习惯于夜间工作。

五十来个通宵拚搏的结晶,在中国驻费城领事馆里引起了极大的振动。

“老汤,快来看,这真是一件神奇的珍品。我有生以来从没有见到过!”副总领事周忠良亢奋地喊叫起来,招呼总领事汤兴伯道,“这东西显然是一件国宝,它的作者戈壁也绝对是我们的国宝!”

“奇迹!”汤总领事一看,几乎目瞪口呆,“简直不可思议!”

领事馆里所有的中国官员蜂拥而来。

方寸大小而洁白的象牙平面上,用肉眼看去,密密麻麻地网织着行行极小极细的缕缕蛛丝。如同神秘的天书,可在高倍数显微镜下,却呈现出一行行清晰的英文字迹,排列整齐,笔锋犀利。这竟是一部长达两万多字的美国宪法全文!

神了!而且戈壁本人根本就不懂得英文……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美国朋友,听说起此事,绝对不相信。然而,它是事实!

戈壁出生于苏州市郊吴县枫桥农村一个贫困的农家,受到父母从事竹编工艺的熏陶,从小喜爱画画。小学时,他常到学校旁边的寒山寺游玩,爱上了经文与佛雕,在和尚的指点下,画起寺庙建筑及佛像,还沉缅于诵读古诗词。他的一些风光人物水彩及铅笔画,极为美术老师欣赏,特地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小画展。初中时,因病辍学,但他并没有放弃对美术的酷爱。后拜师就学于苏州名画家顾仲华门下,并开始为社会上作画献书法。解放初期,考入苏州师范学校,一年后提前毕业,到太湖边上的光福镇小学及乡下任美术老师并做乡村俱乐部的宣传工作。业余时间,继续作画深造,曾在附近着名的司徒庙结交了庙中70高龄的虚云法师,得到赞助指点,画作又有新的长进。不久,被调到县文化局工作,并担任县里共青团总支书记。

然而,正当他前程锦绣,奋力为人民工作时,反右的浪潮席卷了过来,把他吞没了。因为他正直地批评了文化局长的某些错误,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乡村小学打杂,改造。不安分的个性引出了他的一个非分幻想。他觉得如果这样混下去,他热爱的画画事业将会被葬送。他暗中与大西北的朋友通信,打算到荒凉的戈壁滩地区去任教,并借机探索研究敦煌壁画艺术,为此还悄悄把自己的姓名戈炳南改为戈壁。但上级不允许他乱说乱动,更不准调往外地。他只好暗中利用他刻蜡版劳动的机会,假造了一封“证明书”。当他登上西去的列车时,被逮捕回来,批斗,并被投入了监狱。

可是,戈壁没有死心,居然设法于深夜在墙壁上挖开了一个洞口,从牢中逃脱出来,不料,经过三天三夜的逃藏,还是被抓了回去,重新投入监狱。“罪上加罪”,他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被判处五年徒刑,送到太湖里西山孤岛上的劳改犯采石场服役。1965年刑满释放,又遇上“文化大革命”运动,他再度经历了长达13年的苦难,头上戴着沉重的“四类分子”的帽子,在老家乡下不时被批斗,长期被监督劳动,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是,他的生命之火,艺术之火并没有熄灭。他把他的活动转入了“地下”,顽强地坚持作画,雕刻。由于他的艺术创作不断受到压抑摧残,迫使他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在长期当搬运工扛石头的劳动中,他开始向不易被人发现的微雕艺术进军。工休、午休时,别人躺下歇息。他避到一边,坐下来扶着木扁担晒太阳,微闭双眼,用一把自制的小刻刀,凭感觉在木扁担上刻古诗词及风光画。刻完一幅,又用刻刀刮掉。日复一日,如此反复,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

他终于练就了微雕工艺的特殊本领!

1978年,他的冤案终于得到了平反。他终于有机会公开地在灿烂的阳光下施展他的惊人才华。八十年代前后,他创作了无数微雕精品,特别是长82厘米,宽56厘米的配有音响灯光的寒山寺全景的立体檀香木微雕作品,及在16片象牙组成的寸长扇面上雕刻了一万四千六百余字的唐诗300首的精品,更是轰动国内外,被誉为前所未有的人类艺术珍品。在广交会上,外商曾提出要以30万美元的高价购买“寒山寺微雕”……

但这是国宝,千金难买!

应美国民间组织--中华文化艺术中心的邀请,戈壁于1987年1月28日前往美国,在费城等地参加了美国宪法诞生200周年纪念日之前的一些庆祝活动,促进中美两国的文化交流。还是为了向美国人民表达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所以在这次美国之行中,戈壁才设计雕刻了“美国宪法全文”的微雕珍品。

宴会大厅。灯光辉煌。美国朋友和中国侨胞们把戈壁团团围住,翘首踮脚,争相观看中国艺术家的即兴表演。

花草虫鸟的彩色国画,苍劲流畅的中国书法,一旦画就写就,人们便争着出高价,抢购一空。

“朋友们,中国艺术家戈壁的真正才华不光是作画和书法,更突出的是他的微雕艺术……”美国的中华文化艺术中心的负责人向美国朋友及中国侨胞们介绍道,“他可以在一个米粒大小的象牙上雕刻各种风景画,人物画和诗篇文字……”

“真的?”在场的人听后十分惊奇,倒抽起气来,闪烁着将信将疑的目光。

“不信?可以当场表演。”主持人提高了嗓音,“哪位朋友出来写几句话,请他刻。”“我来!”“我来!”大家一拥而上。

“不行。得一个个来。”

人们平静下来后,推出了一个代表。

这位美国朋友写下了一串英文:Long Live the friendship beteen……(美中友谊万岁)!

美国朋友落笔片刻,中国徽雕大师也撂下了他的微型刻刀。

“刻好啦?”大家瞪着眼睛问。

“是。”戈壁从容地点点头。

“不可相信?”有人发出惊讶的叫声。

在显微镜下,人们在米粒大小的象牙上真切地看到了一行笔触娴熟的英文……

“神奇!”人们感叹不已,“为什么会刻得这样快而准确无误?”

“凭感觉。”戈壁平静地说,“美国朋友下笔时,我也开始动刻刀。我的眼睛看着他写,凭感觉,我的刻刀就顺着他的笔划的动作向势,描刻起来,几乎可以说我的刻刀是被他的笔牵着走的……”

得知中国微雕大师特别善于雕刻中国古代人物风情画后,不少人纷纷提出种种请求。

“我看过许多中国画上的仙女,那是十分漂亮迷人的。我希望我的夫人也象中国仙女那样,我希望我能与我的夫人在天堂上相会,象天女散花的画面一样……”美国朋友尤根先生愿付高价,请戈壁特地为他雕刻一幅他幻想的画面的微雕精品。

中国微雕大师答应了他的要求。

尤根先生的住家离费城约有两个多小时小汽车的路程,来去并非那么方便。但他天天来一趟,询问雕刻进度,盼着及早拿到手。跑了三趟后,中国艺术家告诉他说:“明天可得。”其实,雕刻这个小小艺术品,戈壁只花了半小时的功夫,但因每天活动的内容及正常的工作太多,才拖了三天。

尤根听后极为兴奋,立即回家把喜讯告诉夫人。第二天,夫妇两人专程前来接取这个艺术品。

“太感谢你啦!”尤根先生对戈壁说,“我与夫人想同你拍一张照片留念,是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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