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新工地的头天
海龙来到了和海波的约定地点，发现海波已经在这儿等了，海龙坐SH波的自行车，就向工地出发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好大的工地啊！”海龙惊叹道。走到这里面，他感觉自己置身于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里面，老曹的那个工地和这个比起来就如同一条小河沟和茫茫大海的差距。他很庆幸自己能够有机会来这儿，他觉得在这里面，他这条龙才算是入了海的海龙。
海龙随海波来到了一个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这儿，听海波说这个人是他的舅舅，也是他们钢筋工的工长。这个男人叫杨公明，个子不高，但及敦实，他看到海波来了，问道：“这就是你昨天所说的那个小伙子？”
“是的，四舅，你看怎么安排一下？”
海龙抽出一支烟向杨公明递了过来，杨公明接过了烟，问道：“以前没干过吧？”海龙点了点头。“海波，你带他去料场找魏建军去。”
海龙又随海波来到了料场，“大师兄！”海波对着人群中喊道，一个黑黑的、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应了过来，这个男人至少有一米八几的个子，长得胸宽体扩，往海龙面前一站，犹如一座铁塔一般，“真是个彪形大汉啊！”海龙想，他就应该是魏建军。海龙忙递了支烟，魏建军没接，说自己不抽烟的。
海波说：“大师兄，这位是我带来的一个新兄弟，以前没干过的，你安排一下。”
魏建军对一个拿着料单的年轻人喊道：“秀才，这新来的跟你去干，叫小童跟我上去。”
海龙看了看这个秀才，约二十五岁左右，明眸皓齿，虽穿着一身工作服，但也工整得体，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一股文人的气质。海龙递了支烟，秀才接过闻了闻，微笑着说道：“好烟啊！你叫王海龙是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海波给我说的，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向我提你。还听说你读过高中，是的吗？”
“是的。”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读过高中，现在手里好像也不缺钱花的人都不会来干工地的，尤其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吗？”
海龙回答说：“厂里面不自由，我不习惯那种生活。”
“这就好”，秀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稀里糊涂的闯到工地上来的话，一般都受不了这个苦的，尤其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先去和老黄他们跑‘**’吧。”说着就把他带到了老黄这里，让老黄教海龙，自己下料去了。
所谓跑“**”，实际上就是把成捆的盘条钢筋放一个能转动的架子上，用手拉起钢筋一头从架子这儿走到距这边约四十米的另一头，固定好，然后用卷扬机拉直。老黄没费多少口舌海龙就明白了，只是为什么叫跑“**”海龙还是不解。和海龙一起跑“**”的有两人，一个老黄，都快六十多的人了，满脸皱纹，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人；还有一个小伙子，长的五大三粗，不过好像有些憨头憨脑。
海龙和这二人不熟，不过，和他们配合的还算默契，这个老黄也没倚老卖老，海龙干的很顺利，比起刘刚那儿，海龙觉得这里的活还要轻松一些。大约干了两个多小时，老黄招呼海龙坐下休息会儿，海龙担心的问道：“老板不说吗？”老黄说：“机器也有加油的时候，我们歇歇汗，老板不会说的。”
海龙递了支烟给老黄，老黄高兴的接过，这支香烟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二人侃侃而谈了起来。海龙趁机问道:“老黄，为什么我们干的这活叫跑‘**’？”
老黄笑了笑说：“你看从架子这头到那头是不是黑的。”
海龙恍然大悟，“就这个原因啊！”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在拉盘条钢筋的时候，钢筋上的那层薄薄的黑色保护膜就会剥落，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黑黑的道路，在这上面走来走去就是跑“**”，海龙不禁觉得好笑，他们可真会戏谑自己啊！
到了午饭时间，海波找到了海龙，给了海龙五十元菜票，帮海龙打好了一份饭菜二人吃了起来。“干了半天感觉如何？”
海龙说：“还不错！很轻松的。”
这时，魏建军来了，他叫海龙下午去给李玉泉帮忙。海龙向海波有些抱怨的说：“刚刚跟老黄混熟了，又要换别的搭档。”
海波说：“你干的那活都是老头子或者头脑转不过弯的人干的，像你这样的精壮小伙子去干那活不是浪费吗？”
海龙笑了笑，“怪不得我上午的搭档一个老的，一个呆头呆脑的。”这时，他看到海波放桌子上的一个成S型的铁钩钩，拿在手里好奇的把弄着，海波告诉他，这是扎钢筋用的工具，叫扎钩，是钢筋工混饭吃的家伙。
海龙问海波：“什么时候我能够跟你们去学？”
海波说：“有机会的，海龙。”
第四章2
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在秀才的指引下，海龙来到了那个叫李玉泉的这儿。李玉泉三十多岁，是负责下大料的师傅，海龙也递了支烟上去，客气的说道：“我新来的，请多多关照！”
李玉泉接过烟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工地上没有谁会关照你的，做好手中的活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关照.......”
海龙心想：“老子不过是跟你客套客套，**还当真了，唧唧歪歪了一大堆。”又看了看这个李玉泉，这个李玉泉生就一副挑衅的相，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就如同一条对着你呲牙咧嘴的狗一样，好像冷不防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似的。这个人肯定很难相处，海龙想。又不禁暗暗叫苦，怎么落他手里了。一会儿，李玉泉又喊道：“三猴子，给你找了个帮忙的，快点焊！”听到这，海龙松了口气。
就这样，海龙又和这个叫三猴子的小伙子做了搭档。海龙看了看这个三猴子，真是身如其名——瘦。还有他那双小眼睛，很是逗人，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如同国内著名的相声演员**登台时即将要说出他的那句经典开场白时的那种眼神。
“你以前干过吗？”三猴子问。
“没有。”
三猴子眨巴了一下小眼睛，说：“没关系！很简单，也很轻松，这半个工简直就送你的。”说着扶起了一个铁圈，示意海龙这样扶着，同时说道：“我焊的时候你把焊接点看好就行了。”
对于电焊，海龙不陌生，在家里和父亲修汽车的时候，经常用到电焊。可他从来没听说眼睛能够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盯着电焊光看的，那样会灼伤眼睛的。
就在海龙犹豫的时候，三猴子一个点焊，海龙“呀”一声惊叫，眼睛犹如着了闪光弹一样，眼前一片花白。三猴子还笑嘻嘻的说：“没关系的，多看一下就习惯了。”
海龙这时才恍然大悟，“三猴子是想故意灼伤我的眼睛。”又恨恨的想：“这只死猴子，看你一副逗人的相，肚子里尽是坏水。”他压住心中的怒火说：“你把焊飘给我我就看。”
三猴子一时愣那里了。秀才走了过来，冲三猴子说道：“三猴子，**上次被你堂哥骂的还不过瘾是不，又要来作弄海龙，小心海波来收拾你！”
三猴子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哪里！海龙精的跟猴似的，我哪里捉弄得到。”说完掏出了两支烟，给海龙和秀才各点了一支，对海龙说：“别介意，海龙老弟，开个玩笑。”
秀才见没什么事了，就走了，海龙也和三猴子配合着忙了起来，刚才的不快好像没发生过。接下来的工作中，三猴子却完美的表现了他“逗”的一面。他一边干活，一边讲笑话，而且都是些插科打诨的笑话，讲到高潮处的时候，他一手拿着焊飘，一手拿着焊钳手舞足蹈。海龙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声抹平了刚才的不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同时也引来了李玉泉的催促：“快点焊！三猴子。”
海龙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上班，忙收起了笑声。三猴子却放下焊飘和焊钳，冲着“挑衅相”做了个搏击的手势。海龙感叹道：“这个三猴子，真是人如其貌——逗。”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衣着朴素，相貌也很普通。让海龙费解的是，这儿的工人都对他毕恭毕敬，那个李玉泉也把他那张“挑衅相”艰难地变成了“哈巴脸”。他走到哪儿，哪儿的工人就会停下手中的活向他打招呼，他也不时微笑着向工人们点头示意。
海龙小声的问道：“三猴子，那人是谁？好像来头不小啊！”
山猴子说：“他你都不认识啊！他就是我们的老总，A市数的着的钢筋老板——王勇。”
海龙心里一惊，听海波说过，王勇是我们的老板，一位身价百万的老板。在海龙的脑袋里面，像王勇这样的老板应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即便偶尔下基层，那也是目无睥睨，踌躇满志的样子。“现实中的世界和我脑袋中的世界还是有蛮大的不同的。”海龙感叹到。同时也庆幸，自己走出来了，看见了。
王勇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三猴子叫住了他，“王老板，支点现金用用。”
王勇掏出了记账的笔记本，翻了翻，说：“三猴子，你上个星期刚支了两百快，又用完了。”
三猴子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钱太好用了！”
王勇用略带责备和调侃的口气说：“三猴子，钱省着点花，留着娶媳妇的时候用。不要老往窑子里面跑，你难道准备在窑子里面拱出个媳妇来吗？”说完，递了两百元给三猴子。
海龙和三猴子都哈哈一笑。王勇看了看海龙，问道：“这老乡没见过，新来的吗？”
海龙说：“是的，今天干头天活。”
“老乡那里人？”
“HB的。”
“好！来了就算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以后工作上有困难找工长，生活上有困难了找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的，你只要安心工作。”说完后，给海龙和三猴子各上了支烟，拍了拍海龙的肩膀，走了。
海龙拿着烟，激动的看着王勇的背影，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位受到主席鼓舞的革命勇士，恨不得马上抱起炸药包去轰掉两个火力点，以报主席的知遇之恩。
第四章3
下班时间到了，新环境的第一天工作结束了，海龙感觉十分良好。他约海波去喝酒，海波建议下次下雨的时候，买点菜去他那儿加工。于是，他们这今天晚饭还是在工地上吃。
秀才也端着碗饭菜坐到了海龙和海波的的身边，海龙想起了和三猴子的事，忙向秀才道谢，“秀才，今天下午的事谢谢了啊！”
秀才摆了摆手，“不用了，多大个事！”
海波不知道是什么事，问秀才，秀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海波，海波听说后大笑，“我就知道，这小子连自己的堂哥都敢捉弄，海龙就不用说了。”
海龙问道：“他怎么捉弄他堂哥的？”
海波说：“就像捉弄你一样，只不过他堂哥没你那么警惕，真的傻乎乎的盯着焊点看，而且足足看了半天，什么后果你可以想象。他堂哥眼睛痛了两天，躺在床上就骂了两天，一边‘哎呦’，一边骂‘死猴子，我日你先人’。”
说完，三个人都哈哈大笑。海龙估计他堂哥也是和他一样的个逗角。
海波说：“三猴子是我小学同学，从小就喜欢恶作剧。我记得还是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次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几颗炮仗，来到厕所后面的粪池旁，乘有人上厕所的时候点着扔了进去。也算他小子倒霉，要是别人可能就算了，可偏偏是校长他爹，而且还有心脏病。砰的一声响，把校长他爹的心脏病给炸的发了作，而且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甭提多狼狈。后来，他就被学校给开除了，以后也没读了，他爹也管不了他，他的这个毛病一直也没改。”
在工地上，午饭一般都吃的比较快，因为为了中午抓紧时间迷糊个小觉。而晚饭却吃的比较满，只要不加班的话。工地的食堂虽然有桌子凳子，但是没有电视机，这就为那些侃爷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舞台。
听海波说秀才以前的确是个教师，而且是正宗的师专毕业，不知什么原因，后来没教书了。或许是对讲台的怀念，抑或是讲台对他的影响，他把这儿当成了讲台，把周围的工友当成了“学生”，正儿八经的讲了起来。他一会讲到“9.11”，一会讲到“WTO”，虽然下面的“学生”大都三心二意的在听，但秀才还是一丝不苟的在讲。不一会儿，这儿聚满了前来听真人版“时政评论”的观众。
坐在不远处的李玉泉见了，挖苦带讽刺的说道：“我说秀才，**就一扛活的，抄那些个心干什么，就你那样，还准备到***去当参谋不成。”
秀才毫不理会李玉泉的挖苦，任然是正儿八经的讲着。海龙倒是为秀才感到不平，心里骂道：“狗日的李玉泉，不爱听你可以不听，干嘛把话说的那么伤人。”海龙想，这个李玉泉还真是人如其貌，估计就是一个“语不伤人誓不休的家伙”。同时，对秀才也多了份好感，除了他的学识，还有他的胸怀。
这时，三猴子在不远处也侃了起来，他拍了几下手掌，喊道：“兄弟们，给大家讲个事，啊.....！这事是我前几天去会我那个老相好的时候，我那老相好的讲给我听的。她讲，有个眼睛高度近视的大学生，去她那儿嫖妓，估计这是个没开过荤的处男，想见见女人的那玩意究竟长啥样，可他.....眼睛又近视，那儿的灯光又昏暗，于是，点着了打火机，想处近点看看，可能是由于紧张，一不小心.....你们猜，怎么着？”说着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又眨巴着小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然后说：“把我那老相好的卵毛给点着了......”
下面一阵大笑，笑声更加的刺激了三猴子的兴致，他讲的抑扬顿挫，时不时用肢体语言配合一下，又时不时的和台下的“观众”来个“互动”。一下子，“观众”都聚到了三猴子这儿了。秀才这儿一下子冷了场，看着唾沫横飞的三猴子，秀才摇了摇脑袋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