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斌趁着投出去的简历还没有回音,正好有空闲时间,就以回家看父母为理由暂时离开大连。他到火车站才给慕宇打电话,他就是不想让她送,所以检票时才打给她。
“我现在回家一趟,看看爸妈,顺便再拿点衣服,大概后天就能回来。你不用接我,我可能会开车回来,直接回你店里,到了再打给你。这两天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发短信都行,我24小时开机。”
虽然见不到他,可慕宇拿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浮现着他微笑的样子。她用手指轻轻在玻璃上划来划去,说:“这么突然啊,简直杀我个措手不及。你路上注意安全,无论办什么事,多想想,别操之过急。”
杨雪斌这次回家的主要目的十分清楚,他们心照不宣。
“好,我知道。要检票了,你忙吧,我挂了。”
“拜拜。”
刚挂掉电话,就有短信进来,慕宇以为又是杨雪斌的甜言蜜语快递,不自觉地笑了,打开一看,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摔到地上。只因屏幕上显示的是来信人姓名是安勇,内容很简单——我到你家了。
这段时间一直泡在杨雪斌精心准备的蜜罐里,几乎快忘掉安勇也有她家的钥匙。更糟糕的是,杨雪斌多次留宿,为了住得方便,还往她家转移了部分衣物以及生活用品。只要安勇不是瞎子,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些东西。慕宇暗自庆幸,幸亏杨雪斌走了,否则不知又会多出什么麻烦。临时回去救场也来不及了,反正这事也瞒不住,还不如早点摊牌说清楚。慕宇思考片刻,立即回了一个信息——“我在公司,下班之后回家。”
慕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安勇,就心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犹豫半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轻轻拧开门,一声不吭地走进去。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安勇做好的菜,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慕宇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回房换衣服。
安勇看到她企图偷溜的身影,一句话也没说。
慕宇换上家居服,又走进盥洗室,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她还特意提前卸妆,拿出一贴面膜躺在床上敷。
安勇趁热把锅都刷完了,还不见她出来,就挨个房间找,当看到她在悠然地敷面膜时,简直哭笑不得。他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说:“出来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哦,马上。”慕宇把面膜一揭,走在他身后。
今天的菜肴极其丰盛,慕宇自己回想,要是没记错的话,虽然安勇下厨次数不少,但从来没一次做过这么多菜。
“吃啊,别光看着。”安勇说。
慕宇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别人能看得透她,她却看不透安勇的平静如常之下掩藏了什么情绪。猜心的游戏太过复杂,不适合她这种直性子,索性直接开口问:“你都知道了,是吧?”
“你这人藏不住事,心事都写在脸上,家里常用的东西也都放在表面,我看不到才怪。但是我也不太意外,你太死心眼,只要他肯回头,你们俩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我就问一句,他离婚了吗?”
慕宇心虚地低下头,说:“前段时间,舒晓沁瞒着他去堕胎,他才离家出走,到这边来找我。今天他才回去,虽然没明说,但我能确定他一定是回去办离婚去了。”
咣当一声,安勇重重地放下碗,说:“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小宇,人可以傻,但不能傻得没有底线。他都没明确说出来,你就敢信?我真的想不到,有一天你会忘掉你的原则,跟他同居。”
“我没有!你从来都没有真的相信过我。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就像我哥一样,老是在叮嘱我这不可以,那也不行。我不想继续活在那些条条框框里,不行吗?我是个大活人,还没有死,不需要在那个框里面对别人。他是结过婚了,但我爱他,我也相信他爱我,他甚至可以为了我从十米台冒险跳下来。当我以为他出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我可以骗别人,可我不能骗自己,靠谎言过一辈子。我必须解释一句,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平时都住我店里的阁楼,偶尔才住在这儿,而且是睡沙发。”
安勇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看着她一脸的委屈,开口劝道:“是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气。只要你还有原则就好,虽然是感情的事,可必要的时候还是该理智一些,我就是怕你吃亏。你的事我也不能管多久了。你刚刚不是说我像你哥吗?那我告诉你吧,你就快要有嫂子了。她叫黎洛,我这次来还带了喜帖给你,她还想邀请你来当伴娘呢。怎么样,接不接受?”
听到这个喜讯,慕宇嫣然一笑,说:“当然接受,义不容辞!快把喜帖给我看看,我好安排时间,提前请假。”
慕宇打开粉红色的喜帖,看着安勇和黎洛幸福相拥的照片,不禁感叹:“她真漂亮,能给她当伴娘真是我的荣幸啊。”
“这话我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她。”
慕宇看了一眼日期,说:“就剩一个月了啊?看来你是好事将近才告诉我。哎,你是怎么跟黎洛提起我的?”
“就说你是我妹妹啊,虽然没有血缘,可跟亲妹妹一样。”
“哦,那等我见到她就直接叫嫂子。我提前把店里和公司的事都安排好,在婚礼前几天就回去准备。我事先声明,以前可从没做过伴娘,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全靠你们教,礼服由我自己解决。还有啊,我想问问当伴娘有没有红包拿?”
“这个可以有,你要是表现得好,还能多拿点。你放心吧,黎洛会提前安排好,告诉你该负责什么。你跟杨雪斌的事,我也不跟着搅合,你自己看着办吧,需要帮忙就说,不用跟哥客气。”
还以为今天要吵一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慕宇很开心,说:“今天心情这么好,咱们喝点酒吧,我去拿红酒和杯子。”
“我去拿吧。”安勇起身去柜子里拿酒,洗了两只杯子,“难得你心情好,以前想跟你喝酒,你都不答应。”
慕宇举起酒杯,说:“预祝你新婚快乐,干杯!”
“也祝你一切顺利,心愿得偿。”
杯子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慕宇心底也在祈祷以后的日子里不要再有坎坷。
安勇只住了一夜就离开,还带走了所有的衣物。慕宇送他到火车站,他检票上车,她却久久不想走。稍作迟疑,拿出手机打给杨雪斌,不为什么,就是想告诉他,她正站在他们曾经分开的地方,无论过多久,她都会在这儿等他回来。可听到关机的提示音,满心的甜蜜顿时变成怅然,他说过会24小时开机,难道真的像安勇说的,是她太轻信了吗?
慕宇不敢继续往坏处想,出了车站就搭出租车回公司上班。回公司是想躲清静,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那种锣鼓喧天般热闹的幸福,她只求“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与他一起安然度日。只是他突然失踪,同事们又无意中落井下石。
她平时并不需要每天朝九晚五地坐在办公室里,她往往都是把资料拿回家去翻译,遇到不得不在公司完成的急活儿,才去办公室坐坐。这一天,她把翻译完的资料拿去交差并接到新的任务,原打算坐在办公桌前稍歇息片刻就回家,没想到旁边的小王有事找她帮忙,于是就被拖住了。慕宇无聊地点击着网页,这时,几句闲言碎语就随风飘进她的耳朵。办公室里女人多,流言蜚语、花边八卦什么的早已成了屋子里的背景音乐,慕宇平时很少参与,最多也就是一听一过,根本不在意,可是这次不一样,不过寥寥几句,她虽然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可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就是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吗?说到底也就是小三儿,出来卖的,还以为谁不知道呢。”
“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看她平时那个眼高于顶的样子,看了就恶心。”
慕宇旁边的小王接茬说:“不会吧,你们听谁说的?”
“还用听说吗?亲眼看到的。那天在电梯里,她跟沈总站在一起,根本没有避嫌的意思。哎,对了,那天小慕也在的,她也看见了。是吧?”
顿时,大家都望着慕宇,只等着她开口肯定。慕宇拿起水杯,起身说:“李姐,你说我看见了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听你们在说什么。我去喝杯水,你们慢慢聊。”
反正平时慕宇也很少与她们有交集,所以她走了,大家也没在意,继续讨论。她到热水间接了一杯水,然后捧着水杯站在走廊的窗前。虽然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也知道她们说的不是自己,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钢刺一样狠狠扎在慕宇的心上。不只是疼,更多的是担心,她怕将来的某一天,她和雪斌的事情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别人的话题,她最怕的是雪斌会被流言蜚语毁得身败名裂。她不想再听,更不愿像刚刚那样被卷进去,所以过了很久才回到办公室。因为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她只好加班,等到她离开公司的时候,平日里拥挤的电梯就只有几个人与她同乘。
她的心已经被杨雪斌掏空,现在连安勇也将要有自己的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不靠工作麻痹自己,恐怕真的只是行尸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