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开始装傻充愣，难道她知道了？虽然有点纠结，但还是没有希望她赶快离开，这充分说明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心能当做驴肝肺的人。
“你还跟我装是不是，你知道医生怎么跟我说嘛？肺部出血，两个肋骨交叉错位，膝关节内侧韧带损伤，全身尤其是腹部多处淤肿。我是你班主任，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嘛！如果哪天我要是不去你家，你死在那里都没人知道！”
充满着知性与教育意味的口吻，真是太符合身份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
“这不是重点。”大概被我这副不着调的样子惹火了，终于提高了嗓门。平时看起来温柔贤淑的语文老师，转眼暴露了她母老虎的一面。“你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了？我要是真去错了，还得跟你知会声还是怎么着？“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呵呵！”她被我气笑了。别说她不相信，其实我也不信！但是我能跟她说我被人埋伏了，然后挨了几下钢棍，从二楼跳下来逃掉的吗？而且竟然没去医院，最后昏倒在家门口吗？
可笑的摇了摇头，她指着我的鼻子郑重说道：“韩昆，恩，这样吧！你好了以后帮我一个忙，麻烦你再摔一次，我想看看怎么摔，才能摔出肺出血。”笑容可掬，语气温柔，可是背后怎么会有股寒气呢？
经过几句话的交谈，我对这位班主任的性格也有了几分了解。对付这么强势的女人，我觉得还是示弱比较好。
“在工地打工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的。”幽幽地冒出一句，语气故作平静，像她这种人肯定会猜想我是故意潇洒，没成年的小屁孩！
眉头紧蹙，问：“你在工地打工？”
……
“谁让你去的，你不去上学就是为了去赚钱。”
呵呵，这次我笑了。难道她忘了我是一个流浪儿吗？除了我还能有谁？
“老师，我是。。。”
“哦！”她恍然大悟，“不好意思！”
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道歉，反正城里人就这样，说什么话都得不好意思。
“学费是免了的，你一个月500块得救济金还不够吗？你说你那么小的年纪，就去那些地方打工。”什么地方？呵呵。“你将来想出人头地，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你明白吗？”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
……
我抱着异常消极的态度看着她，她说的没错，我也听得懂。可惜她不是我，而是一位做好本职工作的女人。
我，用现在的词语来说，就是一个半完美主义者。我希望将所有的事情牢牢的掌控在预测的方向，而不是拥有太多惊喜。举个例子吧！有个人做错了事，我去劝诫他。首先，会尽可能的了解他的一切，坏境，性格。然后在脑中开始想象说什么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从而推算出在什么环境下说什么话会取得更好的效果。说白了，也许每个人都会这么做，也许不会。
而一个擅长思考的人呢，总会用所有的事情来验证自己现在的对与错。对我而言，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错总是比对更有用些。虽然时间总是有限的，再这么完善也不可能完美，而且完美这定义主观上也不存在。
可惜啊，上天总会生出几个像三哥一样的怪胎。
他跟我开过一个玩笑，说：把一个正常人放到一群疯子里，时间长了，正常人或许也会变成疯子。而一个疯子放到一堆正常人当中，时间再长，他还是一个疯子。
我猜测三哥是在跟自己斗，还是真的在跟他的天斗。哪怕在那样的一个小山村里，他也会老是跟我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道理。”我真的不明白，尤其是当那一次，我爬上山顶的时候。
竟然发现三哥闭着眼睛在往前走，还有三步，他就会掉下悬崖。我当时吓得都不敢出声，幸亏，他只走了两步。。。
最后睁开眼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算死你算死我，行不行？”当时不明白，只有画面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保存了很长时间。到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明白了。
“我真的是从工地上摔下来的！”莫名其妙的，我开始理直气壮。
她歪着头看着我，修长的脖子露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验算着这句话的真实性。我相信她在这么想，因为她玩味的眼光不像我这么“老实”。
……
过了好久，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端正神色，戚戚的说道：“明天我过来给你补课，你好好休息。恩？你上过学吗？”
“没有。”这次我真的理直气壮了，一点不为自己没读过书而在这个老师面前感到羞耻。
轻轻的点了下头，算是说知道了。
……
在她踏出门口的一刹那。
我终于反守为攻：“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回首，怒目。低头，不语。
……
伴随着中秋特有的凉爽，虚浮的一天又将过去。窗外的白领们匆匆忙忙的赶着末班车，特像一群搬家的蚂蚁，节奏无声而迅速。喧闹的日子在这一刻变得稀奇的谧静，躺在床上，充分享受着这一时光的安宁。唯一让我意外的，知道医院开了夜光灯，她还是没有来。
保持着沉默，用自负来肯定她不是一个食言者，就好像她那威武霸气的眼神。
或许是有事呢？我小小的为她辩解了下。
或许像昨天说的，我的确没上过学。只跟老爷子学了两年的字，唯一逃脱的就是文盲这个雅号。跟三哥的疯狂大相庭径，老爷子的那几本黄簿子书，总是对我有股莫名的吸引力。不是上面安静的墨字，也不是笔尖会淡开来的迷人墨晕，只有一种思考，与。。。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分享快乐的人，换句话说，我的确够自私！
睁开眼，闭上眼。
才过了两个多月，有点想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