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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糖葫芦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浓浓的年味儿,孟静单位也打算第二天就开始放假了。

因为孟静他们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单位,所以可以接触很多的吃穿用品都是比较新潮的。同事王梅放假前进了办公室就跟大伙说,“新来了一批广州童装样式好,款式新,但是下午马上就要送去百货商店售卖了,想趁着过年前挣一笔好钱。你们家里有小孩的不赶紧先去看看啊?给自己家孩子买几套新衣服过年高兴高兴。咱们还能拿个内部进货价,要不是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一年就这么一回啊。”

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家都跃跃欲试的。同事之间大家岁数差不多大,孩子年龄也差不多,差个三五岁的。关键是童装啊,广州货,可得去好好给自己家孩子挑几件新衣服。

本来年年都有这个机会,孟静一直都没在意过,觉得小孩子嘛,穿什么都好看,对于那些新潮的衣服,自己家的子沫从小到大也没有讲究那么多。可是这一年她家子沫又是学习小学知识,又是学钢琴的,在院里越来越打眼,街坊邻居,左邻右舍大家看着都喜欢她,想着自己闺女本来就长得好看,那就更得给闺女好好打扮起来,穿的漂漂亮亮的,全家脸上也有光。这么想着,又跟同事互相讨论着,大家就一窝蜂地往仓库赶,生怕去晚了没有自己喜欢的衣服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孟静就把李子沫拉倒床前,抱着她坐了上去。李子沫被孟静弄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老妈这是要干什么。只见孟静把一个地上放的一个大袋子拿了过来,翻了过来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马上就占了大半边床面。

孟静手上边整理边说:“快看,妈妈今天给你买了什么,漂亮的衣服,子沫喜欢吗?”

李子沫看着孟静手里拿过一件又一件的童装,眼睛都直了。还别说,在这个时候这些衣服看着档次就很高,款式颜色也很时尚,小牛仔裤、针织毛衣、蓬蓬裙、小皮靴……

样式繁多看得人眼晕,一看就是广州货。本来心里不是很在意穿着打扮的自己,毕竟现在这个是带确实不如二十多年后,好看的衣服那么多,可毕竟骨子里还是个爱美的人,好看的衣服谁都喜欢。

以前小时候的自己也没见过这么些漂亮的衣服啊,有些奇怪的问孟静:“妈妈,你怎么给我买了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啊?”

“恩,是啊。你看你现在这么懂事,又学知识有学钢琴的,妈妈看你表现好,奖励你的。妈妈要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李子沫一听心里开心嘴上就特别甜了:“妈妈,这些衣服真好看,我特别喜欢。妈妈你眼光真好。”说的孟静心里美得,嘴笑得都合不拢。

点着她的小鼻子直说:“你啊,就是嘴甜。你看,这里有好几套四季的衣服,大小码都有,妈妈以后都让子沫都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好,妈妈你真好。我最喜欢妈妈了。”说完了有捧着妈妈的脸,使劲的亲了一口,然后还不忘扯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来回的比划,想象着这些可爱童装穿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好啦好啦,看过了我们先收起来。等过几天过年了,妈妈就给你穿上,然后我们就去给外公外婆拜年。”

因为李致远没有父母,妹妹又远在外省,所以每年过年这一天的年夜饭还是老规矩都要去孟静父母家吃,老人家说了,大家一起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去婆家过,那正好二女儿一家三口回来陪老两口。李致远单位还有些事和文件要处理,就算是过年了,车间里也不能耽误生产。孟静就打算先带着李子沫先去百货商店买些礼物给老两口送去。她就跟李致远约定好了,等他下班直接在父母家碰头。

给李子沫穿上新衣服,梳妆打扮后,母女俩就往百货商店赶。正值过年,商店里人还是很多,很多商品供不应求。李子沫觉得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年有味道,大街小巷都特别的热闹,这才是过年呢。

终于母女俩买好了东西要出来,再快到大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孟静忽然想起来最近父亲总说天冷腿疼,想着应该买护膝送给他老人家的。然后停下脚步,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五角硬币递给了李子沫:“子沫,妈妈还有一个东西忘记了买,你先去门口卖糖葫芦的地方买一根吃着,你放心就一会,妈妈买完了就出来找你,你不要乱跑。等妈妈一会好吗?”

想着当时那个时候九十年代初民风还是很淳朴的,不像后世有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那么多,李子沫点点头,乖巧的说:“没事的妈妈,你快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说完母女俩一个朝里一个朝门外向两个方向走去。

出了大门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人,车后座上立了一个稻草堆,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和山药豆,叫卖着,一只五角。其实她心里对于这样的东西不是很在乎的。小时候喜欢吃是因为不常能吃到。毕竟现在自己心理年龄很大了,倒也不在乎这些,所以也就没有往前去买,只是静静的站在百货商店门口的左侧等着孟静出来。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哥,我也想吃那个。”循着声音望过去,李子沫看到在卖糖葫芦两三米的地方有两个孩子,高个子的是个男孩,大概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身校服,虽然已经泛出了洗白的蓝色,但是很干净,看样子那衣服应该是穿了好几年了。他的旁边是一个六七岁所有的小女孩,正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指着糖葫芦,她穿着一件稍显旧的棉衣,样子看上去有些单薄,但是望着远处的糖葫芦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样子。

“小倩,咱们一会就回家吃饭吧,好吗?咱妈给的这几块钱,咱们得省着一点花,马上你也就要上学了,到时候还得买笔和本。咱爸妈为了咱们俩的学费做了好几分工,已经够累的了,咱们得给爸妈省点心。等哥再攒攒零花钱再给你买,行吗?”少年一脸的疼惜和不忍,但是语气却也透着些许无奈。

看样子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很好,李子沫这样想着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看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心里忍不住一阵泛酸。可是自己又能帮助他们点什么呢?自己现在还太小,没有什么能力和金钱,想着就手下一紧。

咦?有了,自己不是还有五角钱硬币嘛。想到这李子沫就三步并作两步朝卖糖葫芦的方向跑去。

“叔叔,麻烦您给我来一个山楂的冰糖葫芦,给您钱。”“好嘞,来小姑娘,拿好喽。”卖糖葫芦的男子,接过了钱,顺手拿下来一个糖葫芦递到了李子沫的手中。

转过身,李子沫就径直的往小女孩和她哥哥的方向走,站在了他们面前。眼前的兄妹俩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要干什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脸的茫然。

“小姐姐,这个糖葫芦给你。”只在这一瞬间,兄妹俩看着这个长得像精灵一般美丽的小女孩,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惊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愣了一会女孩忽然间很害羞,脸红的说道:“妈妈说我们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所以我们不能要你的糖葫芦。”

李子沫明白这对兄妹的父母把他们教育的很好,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他们很有自己的自尊,想了想接着甜甜地笑着,手臂一直擎着保持不变,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小姐姐,我刚才买完了才发现我饿了,妈妈说饿的时候吃山楂对身体不好。可是糖葫芦已经买了又不能浪费,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要不然妈妈一定会说我又浪费食物要批评我的。”说完一脸的真诚,让人看不出真假。

兄妹俩转过头对视了一会,那个叫耿倩的小女孩儿到底还是特别想要,一脸的期待“哥?”

“拿着吧。”哥哥耿宇转过头对李子沫说道,“我们给你钱。”

“不用不用,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要是不要的话,我就还得扔掉了,到时候就是浪费了。你们收下了,还得我感谢你们呢。”说完上前把糖葫芦塞到了小女孩儿的手中。

耿倩拿到了糖葫芦一脸的高兴劲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哥,咱们快回家吧,拿回家,给咱妈也尝尝。”自己的妹妹还小看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十岁的自己还是明白的很,她这是变相的帮助了他们兄妹俩。

“小妹妹,谢谢你。”耿宇略带羞涩的说道,脸上满是不好意思,心里却十分感激。自己家条件不好,爸爸身体又有病,干不了太重的活,妈妈到处打零工还得供自己和妹妹上学。连简简单单的一个糖葫芦他都不能说随便的就买给妹妹。倒是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帮了自己。

“不要客气,天很冷啦,快回去吧。再晚一些,糖葫芦就要化了。”李子沫甜甜的说。

耿宇和耿倩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跟李子沫道别,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兄妹俩渐渐走远的身影,耿倩更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李子沫,李子沫一直摇着白嫩的小手,嘴上大喊着“再见”,直至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缓缓放下手,李子沫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吗?

直觉中旁边好像一直有人在望着自己,回过头李子沫就看到在百货商店门口的右侧一个站在风中的少年。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面庞白净,皓齿红唇。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看那张初现出来的棱角分明的脸,外加一身不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的优雅气质,不难想象他将来会是一个英俊的男子。而对于漂亮和帅气的人,李子沫都是不吝赞美的。想着嘴角勾起,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一脸天真的对着少年说:“你长得真好看。”

刚说完不待少年的反应,就见孟静从百货商店出了门,看到了小子沫眼睛直直的望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子沫,在干什么呢?妈妈给你的钱让你买的糖葫芦呢?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发现闺女手中并没有东西,而自己进去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孟静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妈妈对不起,我刚才快要出门的时候一个手滑,硬币掉了,找不到了,妈妈我错了。”说着李子沫低下头闷闷说道,随时迎接着妈妈的批评。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个小丫头没丢就好。走,妈妈再给你买一个糖葫芦去。”孟静好笑的看着她,打趣道。

“妈妈,不要了嘛,我今天不想吃了,我们快去外公家吧,快走吧。”说着就拉着孟静朝前跑,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李子沫,你给我慢点跑。”孟静被拖着也往前小跑了起来。母女俩边跑边打闹,笑着跑远。

刚才观察到所有事情发生经过的冯沐嘉感觉到一阵的吃惊。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到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儿做出来的举动。当时他就站在门口,买了东西等着家里的司机来接自己回家。

看到这个叫李子沫的小丫头从里面出来,最开始吸引他的是她的一身打扮。红格子的长款棉衣,黑色有点刺绣的底裤,下面穿着一双粉色的小皮靴。围着一条看着质地很软的米色围巾,两个梳的很漂亮的羊角辫用丝带系着。白皙中透着粉嫩的小脸,一双如黑夜中星星般明白的双眸,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本以为就此别过,可是接下来一些列的举动都让这个快十岁的男孩深深的吃惊。用自己的钱买了糖葫芦,又用不伤害对方自尊的方法给予他人帮助。然后又不想让自己的妈妈知道自己做了好事,这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女孩儿呢?她竟然还说自己好看,被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夸好看,自己明明是男生好吗!怎么可以被人随便的说好看。她叫李子沫,是吗?

那样一个甜美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只是一眼却能激起心中的涟漪。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直至几年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动,一见倾心。而当时和他一样,有这种心动感觉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那个叫耿宇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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