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李彦习惯性地将搁置起来的电话放好，马上就“铃铃”有电话进来，是宏坤的HR通知李彦去报道的。
李彦再次来到宏坤集团，在前台碰见张志忠。
“跟我来吧，潘总正好在公司。”张志忠结束了与前台妹妹的友好交谈，一本正经地招呼着李彦。
“好的！”李彦乖巧地跟在张志忠背后。
宏坤集团的办公地点，集中在第一、二两层，下面有综合办公室，白色灯带围着吊顶走了一圈，中间几个长方形大吊灯，每个人都有单独办公桌，用隔板隔开，人事部和行政部虽然不隶属同一个部门，但办公一直在一起。
综合办公室的门口是前台，前台正对着大门，前台后边是个小会客室，会客室旁边是财务部，财务部的门防火防盗，不仅双层保护，还需要指纹门径，可谓万无一失。
张志忠带着李彦上了二楼，二楼有销售部、技术部以及市场部，格局都大同小异。
不过潘环庄不喜欢间隔，不仅让人把彼此办公桌前的隔断拿掉了，而且喜欢召集大家带着笔记本在会议室，坐成一圈办公。
潘环庄反复告诉他手下的员工，销售技巧，就是集思广益，就是相互交流，而琢磨出来的。
这种方式不能说错，但事情总有两面性。这种头脑风暴式的工作方式，确实能取到，取长补短，相互促进的效果。
另一方面，却会最大程度消弱除了潘环庄以外的所有管理者的权威。
或许这点也是潘环庄自己想看到的。
李彦已是两天内的第二次进潘环庄的办公室了，对里面并不陌生。
办公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往里看时，潘环庄正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张志忠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两下，便自顾自地带着李彦走了进去。
“潘总。”张志忠打了声招呼。
潘环庄一张国子脸，肤色偏黑，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一丝不苟，西装下面自然是销售员不可或缺的啤酒肚，脚上的皮鞋也锃亮有光。看得出，他是一个注意保养，而且很讲究的人。
“张总。”潘环庄一丝不苟地将手中的钢笔盖好，放进笔盒内，合上文件，这才将椅子推开，站起身来，看向张志忠，往休息区走。
虽说国字脸看似古板，但潘环庄给人的感觉却是威严中带着亲切，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脸上的笑容很少，却洋溢出外，让人不得不注意。
这不是天生就能造就的，是千锤百炼修出的内功，李彦自叹弗如。
没等张志忠介绍，潘环庄便认出了李彦：“李彦？”
表情略显惊讶，虽然一闪即逝，但李彦与张志忠都恰到好处地看在了眼里。
“您好，潘总！我们在远舟的竞标会上见过。”李彦这是解释给张志忠听的，同时也想看看潘环庄的反应。
“李先生当时坐在第三排，靠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你当时的演说很精彩，所以我记得。”潘环庄笑道，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张志忠听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李彦能得到潘环庄的认同，倒省了他不少口舌解释，那么这次招聘总算可以圆满收官，也不枉自己这么一番周折。
李彦却在心里苦笑。
潘环庄前一句没说错，座位一丝不差，本以为自己低调不起眼，却没想到潘环庄依旧记得如此清楚。
而后一句解释是有问题的。
当时李彦作为一个销售助理，主要负责的是后勤方面的工作，做的却是技术方面的报告，完全的照本宣科，怎一个枯燥了得。别说技巧了，李彦能将那些古怪的名词一字不拉地说全说对，已是由于心里问候了如来佛祖八百遍的缘故。
但潘环庄觉得精彩，人家就喜欢那调调，你又能说他错？不能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这个潘环庄不简单，心细如此，昨天发生的事，何典不可能会隐瞒，他不可能不清楚李彦在其中的作用。
那他做出惊讶的表情，是想告诉李彦既往不咎，还是想秋后算账？又或者只是做给张志忠看的。
“原来你们认识，我倒多此一举了……”张志忠笑道，正说着，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也没看是谁，先向潘环庄与李彦招呼道：“那你们聊，我有些事先出去一下。”
送走张志忠，潘环庄让李彦在办公桌前坐了，自己坐在对面，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目光微微往下看着，没有焦点，显然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你明天早上九点过来参加销售会议。”一会，潘环庄才慢慢地对李彦，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李彦点了点头：“好的。”但没有起身离开，依旧安静地等着。
潘环庄也是刚才的姿势没动，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唯有潘环庄手指敲击桌面微弱的声音。
“天泽销售部总经理……”潘环庄再次开口，还是没有抬头看李彦，许久又道：“你就用这个身份吧。”
接下来的沉默足有十分钟，潘环庄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李彦：“今天回去，明天准时过来。”
李彦这才起身：“好的！”再不多话，转身就出去了。
潘环庄看着手中的简历，李彦的每一个字，以及多余字细节的处理，无不严谨得让他满意。包括刚刚的表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没有多余的发问与解释，行走果决，更让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或许因为昨天的事情，李彦对自己有所保留，但潘环庄相信一个人在细节的把握上，是没有办法伪装的。
因此他才做了这个从未有过的大胆决定。
“如果时间能再充裕一点就好了。”
潘环庄不喜欢“如果”这个词，因为“如果”后面的往往都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允许他的下属用“如果”来找借口。
今天，却突然想到并期待这个“如果”，可见其心中的焦急与期盼，只是其中的承担又不能向别人诉说，只能慢慢地等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