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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说说自己的主人(2)

这一天,谢芳菲约好一个狗贩子来给她送一条细狗,打麻将的地点便改在谢芳菲租住的房子里。喜欢坐北朝南不输钱的谢芳菲点儿背,三圈牌下来已经搭进去五六百元大钞了,所以只能破釜沉舟做大牌,争取一把牌回本。又一局牌接近尾声,冰岛“海归”手中的牌面是饼子清一色、豪华、无混、七小对,已经停牌独钓二饼。此刻,牌海里已经有四个一饼三个三饼,二饼露面的概率非常高。冰岛“海归”为了平稳一下狂跳的心脏,抽出一根香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他只好把香烟叼在嘴里,问坐在上手的巴西“海归”:“巴西,有二饼吗?借我……”

四人同时愕然,其余三位见冰岛“海归”躁动成如此样子,便知他是和二饼的大牌,于是,三位鸡贼“海归”死死抱着二饼不放。荒庄后,四位“海归”每人手中握有一个二饼废牌。

冰岛“海归”大呼自己点儿背到姥姥家了,抓肝挠肺的一脸悔恨之色。

第二局牌上楼后,还是谢芳菲继续坐庄,她起手牌就特顺,七小对、豪华、无混,比冰岛“海归”上局牌略小一点儿,听牌后独钓幺鸡。但牌海中已有两个幺鸡,她准备随便摸上一张牌来就换掉幺鸡,结果竟然转手摸到了惟一的幺鸡。而就在这个时候,狗贩子敲门进屋了,他给谢芳菲送来了一只娇小可爱的细狗。

谢芳菲庄家楼上自摸了这么一把大牌,爽得一塌糊涂,图吉利顺便给小细狗命名——幺鸡。

幺鸡跟女主人相依为命了一年,谢芳菲除了麻将之外又别无寄托,所以对幺鸡细心呵护,疼爱有加。白天,谢芳菲抱着幺鸡满处“翘尾巴”、打麻将,晚上,搂着幺鸡同床共眠,一人一狗形影不离。

可自打谢芳菲进了那家小公司后,幺鸡就备受冷落,白天自己一狗独守空房,晚上好容易盼着主人回家了,可“逡巡”了一天的主人已是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再跟他调情逗闷子了,总是草草地洗涮,随后便搂着他睡觉了。

更让幺鸡恼恨的还在后面,有一天晚上,主人把老板带回了家。睡觉时,幺鸡被老板一脚踢下了床。鸠占鹊巢,人占狗巢,窝在客厅沙发里的幺鸡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他从沙发上的西装里翻出老板的钱包,把里面厚厚一沓子钞票撕了个粉碎。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幺鸡被老板的皮鞋差点踢断了脊梁骨,可他的主人谢芳菲不管不问,任凭老板大施淫威。操他妈的!打狗都不看主人,足以证明老板根本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幺鸡心中的仇恨又增加了三成。

没过几日,老板又来留宿了,接受了上次的教训,老板这次把钱包藏到了枕头下面。被关在卧室外面的幺鸡醋意大发,他突然看到了门口摆放着上次差点踢断他脊梁骨的“阿曼尼”皮鞋,顿时气血翻涌,幺鸡又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把名贵的“阿曼尼”皮鞋扯了个粉碎。

当然,第二天早晨换来的又是老板的一顿毒打。幺鸡对老板的仇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等到老板第三次来谢芳菲家留宿时,谢芳菲担心幺鸡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把老板的西装、手机、车钥匙、新皮鞋统统拿到了卧室里面,不再给幺鸡留下任何挨打的机会。幺鸡这次也改变了策略,他趁老板和主人在洗手间戏水交欢时,偷偷溜进了卧室,把老板的所有物品叼到了窗户上,全部从十八层的住宅里扔了下去。赶巧的是,这天晚上,音乐老师跟踪老板进了小区捉奸,但苦于不知道门牌号码,正拎着两块板砖在楼下转悠,忽见楼上频频坠下物件,音乐老师看着眼熟,上前才发现竟然都是自己老公的物品,这才顺着不断落下物件的窗户找到了第十八层。

音乐老师愤怒至极,狂砸了半天门也不见动静,但专业素养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她疯狂地挥舞着两块板砖极富节奏地敲击着幺鸡家的防盗门。对门的一位专业作曲家告诉围观的保安和居民:“这泼妇敲击的是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节奏,《第五交响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交响曲》,此曲折射出了贝多芬‘我要扼住命运咽喉’的信心。”

《命运交响曲》最后惊动了居民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后,才把幺鸡家的房门叫开。老板表情尴尬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一条白色床单,腰间系一条黑色丝袜以防床单滑落,活像一位跆拳道的黑带高手。

警察让他回去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老板想了想说好,他回到房间里一把抓起了幺鸡,从十八层的窗户里奋力地掷了出去……随着一声绝望的惨叫划过小区的夜空,幺鸡被老板掷到了对面十三层楼一户居民的床上,床上一名网络写手正抱着笔记本电脑,架构一个恐怖故事《鬼写书》,突然见一条天外飞狗自窗而入,几乎把自己吓了一个半死。从此,该网络写手再也不敢胡编乱造、妖言惑众了,而是老老实实地重操旧业,摆他的水果摊去了。

楼盘开发商,在原先设计三栋住宅楼的面积上建了五栋楼,使得楼与楼的间距非常近,居民们为此没少咒骂过黑心贪婪的开发商。幺鸡跟着主人进出小区门口时,经常看见业主和业狗们扎堆喊口号:惩罚奸商,还我阳光!

幺鸡也会跟着凑热闹,站在人群狗群外骂上几句开发商。但此举基本收不到任何效果,至今,开发商一不做经济补偿,二不还业主业狗们阳光。

幺鸡从网络写手床上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奸商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当年盖楼的时候给了阳光,他幺鸡就没有今日的狗命了……看着幺鸡突然间呆呆傻傻的样子,众狗开始起哄,笑问他是不是胖松狮谢芳菲对门的邻居细狗,把人家胖松狮的肚子搞大了就不管不问,关起门来装孙子。幺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口吟道:“幺鸡曾经慕芳菲,芳菲却往沟渠飞。身陷污淖芳菲废,此芳菲非彼芳菲……”

大S苏牧笑道:“你丫背诗还是说绕口令啊,飞飞飞飞,飞你个头!赶紧主持,我们还接着听故事呢。”

幺鸡突然看到红斑狼疮正盯着自己,马上抖擞了一下身上的皮毛,打起精神道:“爱与恨,几多纠缠,情与仇,再掀波澜……”

“嘘……播音腔太浓了!”

“能不能别这么CCTV?”

“你丫说起这些‘水词’来一套一套的,不去电视台主持节目真是亏大了。”

幺鸡被大家呛得有些尴尬,立在中间正不知所措,阿莲于心不忍,笑呵呵地站起来帮幺鸡圆场:“作为业余主持,幺鸡做得已经不错了,他能够在现场做到自编自导自演,总比电视台那些对着提字器读还能读错的主持人强多了。”

“既然说到了电视台,那我也来说说我的主人吧!”哈士奇红斑狼疮突然搭腔了。

这是一条在团队中一直很活跃的狗,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红彤彤的身影,她如果不是得了红斑狼疮,估计早就得瑟到联合国去了。

幺鸡见哈士奇红斑狼疮自告奋勇,自然不敢怠慢,能跟哈士奇在节目中对聊,那就相当于全程特写啊,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好!下面有请哈士奇上台,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红斑狼疮背后的故事……”

“能不能筛选一下嘉宾的质量,别什么狗都上!”

“没有标准就意味着乱套!”

“这两百多条狗讲下去,我们还去不去雪莲湖了!”

克林顿见秩序有些乱,便站起来说道:“我们把这个作为保留节目,以后只要晚上宿营、没事了、有精力了,不管是什么狗都可以上来,讲述自己的主人。”

有了狗王撑腰,哈士奇红斑狼疮胆气顿时壮了不少,她大声说道:“我的故事肯定比他们的都要精彩,因为我掌握了传媒界的一手内幕!”

红斑狼疮一语惊狗,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都用很期待的眼神盯着她。幺鸡心中暗自感慨:

不愧是电视台的,真他妈的会忽悠,一句话就能吸引住狗。

红斑狼疮也很得意,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的主人是电视台的一名漂亮的出镜女记者,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彪形大汉四处跑新闻、跑采访、跑会。主人整天抱怨工作太累,说电视台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即便如此,在办公室也不能流露出对工作现状的不满意,因为后面排队等着自己这个位置的漂亮美女海了去了,而且个个都比自己年轻,个个都野心勃勃,个个都会跟主任飞媚眼。用主人的话说,不管海上江上和湖上,后浪总比前浪强;后浪不见得业务棒,但是后浪个个敢上床;前浪若被后浪赶上,前浪顷刻变后浪;即便是后浪赶不上前浪,前浪迟早也要死在沙滩上……”

大S苏牧插嘴道:“红斑狼疮发骚发浪了吧,什么前浪后浪的,赶紧爆料抖内幕!”

“主人说做记者的也是吃青春饭的,为了在后浪追上之前捞足资本,主人一边在业务上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边抓紧时间挣钱。跑会算是最轻松的工作,但红包里那点儿票子有限,属于固定收益;跑新闻采访虽然辛苦,但往往有意外之喜。比如有些商家希望在新闻中提到自己商品的名称,承诺只要播报一次就会给记者多少票子,于是,记者们往往把这类的配音稿写成‘车轱辘’稿,就为了多出现几次商品的名称。我家主人曾经写过一篇这样的经典的‘车轱辘’稿子:一年一度的可口不可乐三对三街头篮球比赛,今天在798可口不可乐篮球馆拉开了序幕。开幕式上,可口不可乐红队与可口不可乐白队首先相遇,经过上下两个半场的激战后,可口不可乐红队以30︰29战胜了可口不可乐白队,饮恨败北的可口不可乐白队当即对可口不可乐篮球赛的裁判判罚尺度提出异议,可口不可乐白队认为自己技战术水平均高于可口不可乐红队,但可口不可乐篮球赛的裁判竟然能够让可口不可乐红队击败可口不可乐白队,实为可乐之黑哨……”

“你家主人就不怕把主持人累成磕巴?这不就是有偿新闻嘛!”大S苏牧不屑地问道,“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早几年就老少皆知了,你别在这儿蒙我们了。”

“我还没有说完呢,”红斑狼疮很不满意大S苏牧的插嘴,“如果说有偿新闻能够挣大钱的话,那么还有一类新闻,没准就能发横财,那就是负面新闻。”

红斑狼疮似乎要讲述重点了,她清了清嗓子说:“负面新闻的当事人为了息事宁人,大都会不惜血本,施重金以封住记者的嘴。因此,记者们都热衷于挖掘负面新闻,如果能够挖掘到‘独家负面新闻’,那便等于挖掘到了金矿,报与不报都由着自己,就看当事人出手‘狠与不狠’了。所以,我家主人夜以继日、广布眼线,几年下来,挖掘出了不少‘独家负面新闻’,也被业内尊称为‘挖掘机’。依靠这些‘独家负面新闻’,我家主人买了车买了房;也是依靠这些‘独家负面新闻’,我家主人至今还没有死在沙滩上。”

见红斑狼疮不再开口了,幺鸡赶忙问道:“你的讲述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很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

“对了!你还没有讲自己是怎么离开主人的。”幺鸡提醒道,他的目的是想尽量对着“摄像机”的时间长一些。

“哦!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自从我得上了这红斑狼疮之后,主人便把我送进了动物收容所……”哈土奇最后说得有些黯然,神情也跟着沮丧起来。

人类的新闻跟狗群的关系不大,很多狗都被红斑狼疮讲的故事消磨睡了。克林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替幺鸡说了结束语,随后,拥着阿莲和孩子们回宿营地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狗团队继续在安静的西柳沟中进行休整,因为樱桃已经把警犬给她的卫星定位发射器扔进了黄河,敌人现在根本无法确定狗群的位置,狗团队尽可放心大胆地在这里恣意昏睡。

这天傍晚,克林顿继续招呼大家凑在一起“说说自己的主人”,幺鸡自然是主持狗不二的狗选。幺鸡这几天也没闲着,刻苦钻研自己的新业务。他主动找到“红斑狼疮”商量节目的流程,一是为了提高狗群的围观热情,二是为了在“红斑狼疮”的义眼“摄像机”面前多多曝光。直到现在,幺鸡依旧坚信,这次西征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全球现场大直播,而他也立志要成为这次直播的大主角、大明星、大英雄!所以,他不在乎众狗怪异的目光,逮住一切机会与“红斑狼疮”泡在一起,以便在全球电视直播时,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狗心和猫心。

看着众狗奇怪的眼神,幺鸡心中得意地冷笑着:“哼哼!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让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傻狗去往死里后悔吧!到那时,我可就是名满全世界的大明星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鲜花、掌声、法国狗粮、漂亮的母狗……”

而“红斑狼疮”也觉得奇怪,自己跟随团队出逃以来,所有的狗都惟恐避她不及,这当然也包括行为古怪的幺鸡,可最近一段时间里,幺鸡却有事没事地来找自己搭话,天南地北地聊天,还喜欢说一些云山雾罩的片儿汤话……难道幺鸡对自己有意思了?“红斑狼疮”的狗脸上有些泛红,身上的“红斑狼疮”也就跟着更红了。

克林顿倒是经常向幺鸡投去赞许的目光,他觉得幺鸡正在大幅度地改变,变得越来越无私、越来越顾全大局。不但不歧视身患红斑狼疮的哈士奇,而且还能够主动与之接近,真是难得。

幺鸡与红斑狼疮,两条同时都在想入非非的狗,在漫无目的地溜达时,又碰到了一起。幺鸡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红斑狼疮”羞涩地回道:“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所以……所以,我就来了嘛。”

幺鸡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暗暗一惊:可别让这条“红斑狼疮”会错了意!我的上帝啊!

幺鸡急忙掩盖住脸上的神色,露出绅士般的微笑,他生怕被“红斑狼疮”的“摄像机”捕捉到脸上的变化,急忙说道:“狗王觉得‘说说自己的主人’的活动开展得不错,我自己呢,也比较满意,所以,我还要跟你这位资深的电视狗认真探讨一下,如何把节目顺利地、持久地办下去。”

“说节目就说节目,你也不用这么官腔十足,好像是大领导开会时的语气,让狗听着觉得好生硬啊。”

“哦哦!谈工作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进入一种工作状态,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很难改掉,只要你不怪我官僚就好。”

大S苏牧正打此处经过,他实在忍无可忍了:“你丫到底中了什么邪了,自从你进入西柳沟,我就觉得你跟换了一条狗似的,你不会是鬼魂附体了吧?要不怎么都不会好好说狗话了呢?”

幺鸡十分生气大S苏牧掺和进来搅局,但他抬头时依旧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大S苏牧难受得抱着狗头真想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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