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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即命诸王合必赤与右丞相史天泽整军讨伐。史天泽树栅凿堑困住济南。城中粮尽,军心离散。七月,破城俘获李瑄,军前处死。很快平息了叛乱。李瑄的岳父王文统,因与李的书信中有“期甲子”语,坐与李瑄同谋罪伏诛。内乱平定了,忽必烈成了名符其实的可汗。

一二六四年八月,升燕京为中都,改年号中统为至元。

一二六七年,由刘秉忠总设计在燕京城东北建造新都城。

一二七一年十一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仿汉制建国号大元。次年,升燕京为大都,标志着新王朝的政权建设已全部完成。

一二七四年正月,大都宫阙建成,忽必烈始御正殿,受百官朝贺。在创建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王朝的同时,忽必烈始终没有忘记吞并南宋,统一全国。宋潼川安抚使刘整因为受到贾似道、吕文德的嫉忌与排陷,危不自保,一二六一年以泸州等十五郡三十万户叛宋降附蒙古。忽必烈了解他为南宋骁将,尽知南宋虚实,一二六七年召刘整入朝,躬身问道:“朕欲伐宋,卿有何妙策?”“攻宋方略,”刘整回答说,“应先取襄阳。襄阳城在汉水南岸,与北岸的樊城隔水相对,互为犄角。如能攻下襄阳,顺汉水入长江,顺长江东下,则宋可平也。”

当时,元蒙与南宋相持在两淮、襄汉至川中一线上。淮东多水网,深流巨寝,不利于蒙古骑兵作战。淮西据淮水,屯重兵,与淮东相呼应。川蜀地区,宋凭余玢所筑钓鱼城恃险固守,蒙军难于得手。相形之下,襄汉地区好比千里长蛇的软腹,襄阳、樊城孤立地暴露在前沿,攻打容易。蒙军一旦攻下襄、樊,长江中游的重镇鄂州就失去了屏蔽。鄂州不守,南宋的千里江防则被从中路突破,首尾截成两段,川蜀与朝廷的联系隔断,向东成顺江而下之势,南方的湖广也门户洞开。忽必烈看准了这一形势,一二六八年设立东南两川统军司,以刘整为都元帅,与兀良合台之子、都元帅阿术同掌军事,又在河南屯田,以资军粮。阿术带领一支人马,越过襄阳,驻扎在虎头山,在城东的白河口、鹿门山筑堡,以切断其与汉东地区的联系,断襄阳粮道。刘整对阿术说:“我精兵良骑,所向披靡,不过水战不如宋军。我们应取长补短,造战船,习水兵。”

于是下令造船五千艘,每日操练七万水军,雨天便在地上画图演习。南宋希望保住襄阳重镇,趁汉江汛期涨水,发船运送军需粮草入城,被元军夺去了五百艘粮船。襄阳守将吕文焕派人向其兄、四川宣抚使吕文德告急。吕文德不相信摇着头骂道:“蒙军只会骑马,怎么懂得造船打水仗,又哪里懂得筑城?就是有,也是假的。襄、樊城池坚深,兵储可支十年,怕什么?”“刘整那老贼在教他们练水军嘞。”

送情报的特使提醒说。

“嗨,他算什么,让我用计把他给你们擒来。”

元军围攻樊城,宋守将张世杰抗击失利。宋沿江制置使夏贵领水军到新郢,也被元军打败。范文虎统率两淮舟师往援襄阳,进至鹿门,还未及摆开阵势,就被阿术拦住杀退,范文虎改乘小船逃跑了。

一二六九年,忽必烈专门派遣中书左丞相、枢密使史天泽去襄、樊前线总领军事史天泽筑长围,起于万山,包住整个百丈山,使南北不相通。又筑岘山与虎头山为一字城,联络诸堡,断襄、樊樵苏之路,为久困之计。并筑新城于汉水之西,完成了对两城的合围圈。第二年,命张柔之子张弘范驻鹿门,用张弘范之策,进一步缩紧包围圈,筑环城以困襄阳,同时筑堡万山以断汉水西向的交通,立栅灌子滩以绝东流的通道。从此,水上交通也被封锁,襄、樊成为元军强大包围圈中的两座孤城。襄、樊危如垒卵,朝野皆知,只有深宫中的度宗不知。有个宫女透露了这一紧急军情,度宗问贾似道:“襄阳已经被困三年,如何是好?”“北兵明明巳退,”贾似道没好气地说,“陛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度宗被逼不过,只好说出那宫女。贾似道恼恨已极,诬以他事,处死了这名宫女。杀一儆百,朝廷再没有人敢议论战事。

一二七〇年,李庭芝出任京湖制置使,领兵支援襄、樊。范文虎却写信给贾似道:“我领兵数万入襄阳,一战可平。但愿不要让当地的兵将听命于京师(指李庭芝)。事成之后,功劳全归恩相。”

贾似道与范文虎勾结起来,刁难李庭芝进兵。蒙古建国号为大元前后,抽调陕西、四川等地的军队,水陆并进,攻打襄、樊。李庭芝驻屯郢州,在城西北清泥河造船百艘,召募民兵三千人,训练水军。

一二七二年,樊城外廓已被攻破,李庭芝为了与外援久绝的襄阳取得联系,乘汉江水涨,遣民兵自上流冲破元军的重重封锁,突入襄阳。民兵部辖张顺(竹园张)、张贵(矮张)对敢死队说:“此行只有一死,你们如果没有这种打算,可以走开,不要坏了我们的事。”

群情激奋,自愿舍身卫国。他们把每三只船连在一起,中船装载,左右二船掩护,驶进高头港时,见敌舰满江,几乎无缝可扣矮张问竹园张:“怎么办?”“只有拚死冲阵。”

竹园张扬起眉头。

“最好等到夜静时,起碇冲阵,以红灯为号,我先行,你殿“我开路,比你强。”

“哥呃,不要争嘛。”

船队很快结成方阵,各船置火枪、火炮、巨斧、劲弓。天黑后,他们冲进敌舰封锁线,斩断铁链,潜入水下,排除木桩等障碍物,转战一百二十里,黎明到达襄阳城下。吕文焕派兵接进城内,却没有看见张顺。过了几天,张顺的尸体浮出江面,身中四枪六箭,手里仍然握着弓箭,直眉瞪眼如同活着一样。城池大困,张贵派水兵二人往范文虎处乞援。张贵按约定时间打炮,向东突围。范文虎答应增援的五千兵马没有来,而元军来了,宋军仓猝接战,被元军追歼于九尾洲。张贵负伤数十处,力尽被俘,不屈被杀。襄阳从此援绝,危在旦夕,樊城也岌岌可危。宋军在两城中间的汉江上面造了一座浮桥,以通援兵。刘整指着浮桥对阿术说:“欲下襄阳,必先取樊城;樊城一破,则襄阳自不能守。欲取樊城,必先毁此浮桥,桥一毁,则樊城孤立无援,攻则破矣。”

元军将进攻重心移到了樊城。忽必烈从伊利汗国征调来一批炮匠,把造好的巨型投石机安置在樊城城下,准备炮轰樊城。

一二七三年正月,阿术下令砍断浮桥后,重达一百五十斤的大炮石向樊城投射,轰隆轰隆一阵巨响,城墙随之崩塌,炮石入地七尺。樊城破,守将范天顺自刎而死,副守牛富冲杀中身负重伤,跳进火中自焚身亡。冬天,元将将巨型投石机移往襄阳,一炮击中憔楼,声震如雷,城中人心大乱。阿里海牙将诏谕用箭射上城楼,吕文焕拆开观看,见上面写道:“尔等拒守孤城五年,已不负宋廷……为城中生灵计,及早归降为好,愿降者,悉赦不罪,立功者,且加迁擢。”

踌躇半晌,吕文焕望着低垂的云天,决定献城降元。第二年三月,元朝改上年所置的荆湖、淮西二行枢密院为二行中书省,以重势权。史天泽、伯颜并充荆湖行中书省左丞相,阿术为平章政事,阿里海牙为右丞,吕文焕为参知政事,组成伐宋的主力军。另外,以合达为左丞相,刘整为右丞相,搭出、董文炳为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于淮西,分军进击。为了有利于统一指挥,时隔不久,又改淮西行中书省为行枢密院,与东、西两川行枢密院的汪良臣、也速带儿等分任两翼,与中路主力军配合行动。近几个月来,忽必烈一直以主要精力谋划大举伐宋。他将襄、樊前线主帅召回朝廷,举行忽里台。阿里海牙踌躇满志,奋然奏道:“荆襄自古为用兵之地,汉水中上游已为我有,顺流长驱,直取鄂州,宋必可平。”

久经行阵的阿术,摇动着肥胖的身躯,补充说:“臣久在行间,清清楚楚地看见宋兵弱于往昔,失今不取,时不再来。”

殿内唧唧哝哝,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了一气。姚枢、许衡、阿合马等文臣瞻前顾后,考虑较多,提议休整一段时间,以逸待劳,武将则大都力主马不停蹄乘胜进击。忽必烈手扶龙椅,抽了抽鹰勾鼻子,鹞子眼射出两道犀利的光芒,扫视了一下殿堂,目光最后落在史天泽与伯颜身上。年事已高的史天泽,有病在身,想从前线退回后方养病,但又不好启齿。正当史天泽犹豫之际,伯颜挺身而起,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果断地说:“乘此破竹之势,席卷三吴,正是时机,望陛下勿使众军停”困忽必烈深知伯颜文韬武略,精明强干,有魄力又有耐力,头脑致密,智深勇沉,浑身是胆而又稳重沉着,在任何急事面前都不见他惊慌忙乱,而且又是他的患难之交,不禁感慨深深地说:“灭宋者,必伯颜也!”

决计委以重任,命他和史天泽督师发襄阳。军力不足,复下令签发十万新军,与旧军合成二十万人马,沿汉水顺流趋郢州。同时另遣唆都由枣阳进司空山,翟文彬由老鸦山出荆南,以分散宋师对汉水防线的兵力。史天泽至郢州患病,回到真金。忽必烈便以伯颜独力都督诸军,分两路进军:一路由伯颜本人和阿术统领,由襄阳经汉水入长江,以吕文焕率舟师为先锋,另一路由合达节度,由淮西出师,往东取扬州,以刘整率骑兵为先锋。同时,命董文炳自淮西正阳南逼安庆,以为呼应。伯颜与阿术循汉江趋郢州。郢州有新旧二城,夹水而立。宋军在郢州与汉江南岸的新郢之间,横铁缩锁江,战船密植,水下满排桩木,夹以炮弩,防守坚固。沿汉九郡,精锐皆集于此。郢州守将张世杰原为元大将张柔之义子,返正归宋,熟悉元军战法。

元军屡攻不下,放过郢州,由黄家湾破竹席地,将船拖入藤湖,出唐港,复入汉水,置郢州于不顾,顺汉江而下。

至沙洋,又遇到宋将王虎臣、王大用的坚决抵抗,伯颜命吕文焕招降不成,元军乘日暮狂风大作,以“金汁炮”顺风轰击,攻破了沙洋。沙洋虽破到新城,又遇到宋都统制边居谊的顽强抵抗。吕文焕亲临城下招降,险些被边居谊一箭射死。城破,边居谊全家自焚,所部三千人马奋战到死,无一投降。

元军逼近复州,知州翟贵以城降。

元军进围汉阳,声言取汉口渡江。从长江下游来救鄂州的准西制置使夏贵,调阳罗堡西沙芫口的守军援汉阳,伯颜乘机潜入汉口开坝,引船进入沦河,攻占了沙芫口,得到了一个过江的口岸。伯颜以逸待劳命三军休整,一边派人到阳罗堡招降。守将王达又是一个硬骨头,拒绝投降。伯颜怒气冲天,指挥诸将以“白鹞子”战船千艘攻打阳罗堡。连续猛攻三日不克,他又使用“放过”之策,命阿术横渡长江天堑。阿术乘天昏时,率军渡江而上,至青山矶。

一夜大雪,次日黎明,阿术见大江南岸露出许多沙州,即指挥所部渡过江来。宋荆鄂都统程鹏飞败走,阿术虏获宋船千余艘,遂驾起浮桥,请伯颜过江。夏贵闻听元军渡江,大惊失色,带着三百条战舰扬帆东下逃窜,沿途竟然纵火大掠西南岸,退屯庐州。十二月,元军攻克宋江防要塞阳罗堡。诸将请追夏贵。伯颜耸了耸双肩,笑道:“嗨,急什么?这样的老朽,要抓他,好比荞麦田里捉乌龟。现在嘛,我倒要来个欲擒故纵之计,利用他一下,让他回去向朝廷报告我们的胜利,自己去吓唬一下自己人。”

于是渡江与阿术会合。从长江上游的江陵来救鄂的宣抚使朱稷孙,听到阳罗堡被伯颜攻破,紧接夏贵之后,走岳州跑回了江陵。夏、朱二人一个朝下游逃跑,一个朝上游逃跑,中游荡然,鄂州力弱势危,元军如入无人之境。知汉阳军王仪以城降元。鄂州无正守,权守张宴然以州降于吕文焕。鄂州都统程鹏飞随后也投降了。十二月,元军进据鄂州城。伯颜喜出望外道:“谢天谢地,这真是圣上的洪福啊!“他一面飞书上奏忽必烈,一面下令大设筵席,厚赏三军。同时命阿里海牙以兵四万戌守鄂州,巩固后方,经略荆湖。自与阿术领水陆大军十万之众,水陆并进,攻向长江下游,仍以吕文焕为前锋。度宗得知鄂州失守,元军节节推进,吓得魂飞魄散,一命呜呼。度宗死后,其次子嘉国公赵显继承了皇位。显年仅四岁,朝政由理宗的皇后、赵显的祖母谢道清主持。为了挽救危局,谢太皇太后于十二月二十日下“哀痛诏”:“先帝倾崩,嗣君幼冲,吾至衰耋,勉御帘帷。曾日月之几何,凛渊冰之是慎!愤兹丑虏,闯我长江……慨国步之阽危,皆吾德之浅薄……田里有愁叹之声,而莫之省忧;介胄有饥寒之色,而莫之抚慰……三百余年之德泽,入人也深;百千万姓之生灵,祈天之佑。亟下哀痛之诏,庶回危急之机。尚赖文经武纬之臣,食君之禄,不避其难;忠肝义胆之士,敌王所忾,以献其功……体上天福华之意,起诸路勤王之师,勉策勋名,不吝爵赏。故兹诏谕,想宜知悉。”

一二七五年(宋德佑元年;)正月初一日,文天祥得悉战报,元兵渡江。十三日接到“哀痛诏”,另有一道下达给他的专旨。文天祥整理衣冠,吩咐道:“摆香案,接旨。”

几名禁军抬着一个十字御封的红箱子步入府堂,钦差跟着来到香案前,手捧圣旨,立于当中。文天祥三拜九叩,钦差念完“哀痛诏”,接着宣读专旨:“文天祥江西提刑,照已降旨挥,疾速起发勤王义士,前赴行在。”

文天祥再拜接旨,声泪俱下。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十六日他移檄诸路,聚兵积粮。起兵,对于文天祥来说,是他一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起兵,标志着他救国救民的非常时期的来临。从此,一代文魁文天祥,告别了文职生涯,冲杀而出,文从武职,开始了保卫家园的战斗里程。二募兵勤王,毁家纾难寒风凛冽,雪花飘飞,愈下愈大的春雪,花朵格外松软而肥大,绵绵散散,向四周扩展开来。迷蒙的雪雾,笼罩着远山近岫,笼罩着赣南大地,笼罩着赣江之畔的郁孤台。郁孤台上,顶风冒雪伫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他就是赣州知州文天祥。文天祥两眼凝视着远方,那“银铺世界、玉碾乾坤”的奇异景象,并未解开他的眉心锁。贡水和章水的浪头,犹如峡口的旋流,牵动着他回首一连串的往事一一他出任湖南提刑,时间只有八个月。

冬天,调任赣州知州。在湖南提刑期间,他连续处理了一批大小案件,获得了“惟使者使民不冤”的好评。他先后两任提刑,时间都很短,但都能坚持行公道与直道之政,与历史上那些为百姓所痛恨的掌刑之官,大异其趣,这也可以从他始终如一的法天不息的思想和一生言行中得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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