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羽娆感觉自己置身于澄月湖水中,发髻散开,海藻般的头发在水里飞舞。无论真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水里很黑。羽娆挣扎着,无论怎样抓挠,就是到处抓不到边。
慢慢的,她已经觉得自己在水里了,挣扎着,往事又开始想走马灯一样不断的在自己眼前闪过,前世的记忆,今生的记忆,全部搅在一起。
周围漆黑一片,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那个时候,她还叫彤儿,她记得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试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强烈的光刺痛了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一年,盛夏,她14岁,母亲和她一起去采莲蓬。新鲜的莲蓬采莲来,母亲让她送到酒泉居去,她提起篮子转身就跑。母亲追在身后嘱咐她慢点,小心摔了。可是后来母亲走了,一个人走的,没有带彤儿。
她跑在常常的朱雀街上,今日的朱雀街格外多人,人们摩肩擦踵。不一会儿她被挤到了街边。她听见锣鼓的声音,还有放鞭炮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她知道了,是战神回来了。
康和王朝国土面积不算很大,周边的国家却强大,每一个国家都对着犄角之中的国家虎视眈眈。但,只要有他们的战神在就好了,那是他们的战神,保护他们平安的。
他十四岁带兵上阵杀敌,立下战功显赫,对于用兵有自己的想法。十八岁被赐封为安王,寓意给国家带来安宁。这不刚刚退敌凯旋,收复失地,还和东晋国签订十年和平盟约。这是给康和带来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啊。
有了这十年的时间,康和可以培养很多人才,打造很多武器,和准备军饷。十年后要是战,康和也不一定会输呢。
这一年他十八岁,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虎狼铠甲,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唇,在边疆晒出的蜜色的皮肤,一手握缰绳,一手提剑意气风发,坚定的目光看着皇城的方向。
迎接他的百姓太多,他早已经忘记了人群中有这样一双眼那样痴迷、崇拜的看着他。
又过了一年,冬天,她在酒泉居的门前遇见了他。为了给母亲治病,她给他唱了个小曲,要了个天价。一百两一首。当时她很紧张,那是她第一次唱曲。那时她瘦瘦小小的,根本看不出来她十五了。还是嫩嫩的嗓音,唱着她不知道意思的曲子。
再然后,想要在冬天游湖的安王爷看见了她,给他唱曲要了天价的她,在水里,海藻般的头发散在水里飞舞。她的嘴角还上扬着。
他跳到湖中把她救起轻拍着她的脸颊,可是她没有醒过。他看着她睁开了一会眼睛,确定她没事就好了。他心里纳闷失足落水的人嘴角怎么还能挂着笑容。
她见到他每一个场景她都记得:
第一次:他凯旋,那样意气风发。
第二次:中秋节夜市里,他给他身边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买花灯。
第三次:母亲带她去采药,远远地她望见他和一群人登山游玩。
第四次:她在澄月湖边抓鱼,想要给母亲补补身子,她见他在观月舫里,和朋友饮酒作乐。
第五次:在酒泉居,也是第一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还给他唱了一首小曲,要了一百两..。
最后一次,花前月下的花园里,自己忍痛不与他相认,她早已配不上他,或者说自己从来就没有配得上。
湖水漫过口鼻的感觉太难受了,羽娆咳了咳。又开始剧烈的挣扎。挥舞着手,不停地蹬腿,想要在黑暗中找到什么能够抓住的东西。
安意立刻就进来了,看见羽娆满头大汗,不停的蹬着被子,于是她摇了摇羽娆,羽娆紧闭着眼,无论怎么推都不醒,吓坏了安意。安意赶紧跑出去请大夫。
此时悠扬的箫声从南窗传进来,是当年的那首曲子的旋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听到这个旋律,羽娆慢慢的安静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刘海被汗弄湿搭在额上。脸色渐渐好转,唇色恢复正常,手脚也不乱动了,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看就是好眠的模样。
安意拉着大夫匆匆走进门,却看见羽娆熟睡的模样,心知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大夫为羽娆诊脉,此时已经没有了萧声了。
大夫一碰到羽娆的手,羽娆就醒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大吃一惊。这个时候天已经微亮了。羽娆让安意去烧水,身上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晌午的时候,羽娆坐在南廊上纳凉,这会儿,羽娆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干爽舒服。迎面吹来很舒服的风,羽娆静静的望着湖水发着呆。
那个时候,她确实梦到了,梦到自己在澄月湖里,水里很黑。无论自己怎么挣扎,怎么也抓不住一样东西。
自己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时候,曾经感觉到有人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喊她起来,可是她就睁了一会眼睛就再也没有力气了。那个人长得什么样,自己也不记得。
安意端着桃花酿过来,看着羽娆正在发呆。
“安意,昨夜你在吹箫吗?”羽娆见安意过来,想起昨夜听到的曲子。
“吹箫?什么吹箫?昨夜我怎么弄你都不醒,我很害怕,我就去叫大夫了,我没听见有箫声啊!”
不对!羽娆低头蹙眉,不会是自己的错觉,肯定有人吹箫,那曲子自己听了以后就觉得很安心,她又想起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想起了母亲,母亲的笑容是温暖的,就想和煦的阳光,落在心里。
如果母亲在就好了,母亲会告诉她,不要怕,娘亲就在身边。娘亲还会再她害怕的时候给她唱曲,给她讲故事。果然她还是很依赖母亲,前世今生都依赖的这个母亲。羽娆望了望西山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墓碑,面向江南的墓碑,她的母亲长眠在那里。
母亲,你在天国可好?母亲,彤儿不好,很不好.彤儿很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