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说:“虎牙,放开她,给她一百两,让她走。”声音淡淡的,不喜不悲。这时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突然,安王又说:“这曲子真的是我没有听过的呢,明天还有吗?”
我愣住了,他的笑容,就想和煦的阳光,就像春日的澄洲柳堤的柳条,暖暖的拂过人的面颊,痒痒的。
我说,明日同一时间,在这里,但是要两百两一曲。我嬉皮笑脸的眨眨眼睛
我在随从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淡定从容的走出了包厢。
出了酒泉居,急急地跑到朱雀街最大的药铺,告诉他们我有钱了。我抓住他们的大夫就往家里跑,我心情愉悦。
母亲的病可以治了,我有钱了,可以治好母亲的病了。
城北城隍庙前,我听见了安意的哭声,我傻了。明明门就离我不过三丈远,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我走不快,娘,你要等我呀!娘,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急急地推大夫进门,我站在床边,紧张的看着大夫给母亲诊脉。过了好一会,大夫站以来,提起药箱,摇摇头,叹息,往外走了。
安意迅速跑上去,抱住大夫的大腿,哭闹着:大夫,你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是好人,命不该绝啊!之后的什么我再也听不清了。
待我醒来,母亲已经入验,在城隍庙里设了个小小的灵堂,我来到母亲的灵前,只有安意跪在那里。
母亲说,不要回将军府了,母亲是心疼我,小小年纪,冬天小手就冻得通红。
母亲说,再也不能给我唱歌了,青青子衿,悠悠母心,但知我知,我心母心。
母亲说,她回不了江南风家了,她最想的是回去江南风家,那里才是她的家,大将军府不过一时寄住的地方,他早已不爱她
我流着泪,看着小小的灵堂,母亲,我记得的,记得的。
将母亲安葬,没有了母亲,我不想再生活下去了,
秋天的风,越来越凉了,我和安意还是穿着单薄的单衣,安意一直跟着我,生怕我想不开。
我们走在繁华的朱雀街上,和路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安意在我的耳边不断的说这话,不断的安慰我,不断的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往昔母亲的笑容就在眼前,我是那样痴迷着。我不愿没有母亲,世上没有母亲,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终于有一天,我成功的逃开安意的视线,来到澄月湖边。
母亲说,她和父亲是在澄月湖相见相识的,那时澄月湖的荷塘阵阵荷香,娓娓鲤鱼摇曳身姿,双双鸳鸯逐水游。可是我再也不会原谅那个曾经被我叫做父亲的男人了。
澄月湖的水真凉,却抵不过我早就凉透的心,水漫到我的身上胸口,脖子,下颚,眼睛,头顶。水中我看见了母亲对着我暖暖的笑,她说:“彤儿,到这来,来。”
我笑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梦里,她说: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羽娆流着泪。
羽娆十分纳闷,为什么身上湿哒哒的,身上很冷,呼吸困难,羽娆咳了两下,吐出两口水,睁开眼睛。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想着原来的那个梦。那个小女孩,代入感那么强烈,仿佛她就是她,不,她就是她!
她是她的前世,她是她的今生。
长长的朱雀街上空无一人,明明太阳才下山,羽娆按着记忆回到城北城隍庙。
意料之中,安意在城隍庙前着急的来回踱步。看见羽娆走来,赶紧迎上去,啰嗦模式开启:
“我的小姐啊,您这是去哪啦?整么搞得一身湿哒哒的,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奴婢给您煮碗姜汤去。”
虽然是各种责备,但是这明显对羽娆来说很受用,羽娆乖乖会房更衣洗漱,出来就看见安意端着破搪瓷碗,装着不明液体走来。
那架势是不得不喝了,刚喝完,安意的啰嗦又开始了。
但,“安意,娘去世了,我们两个女孩子住在这破城隍庙里,终究是不好的,明天我们就搬走吧。”
“搬走?”安意很惊讶,“好啊,可是我们没钱,搬走了我们住哪里?”
“上回拿回来的一百两应该还有一些剩余,你拿去,我们租个好一点的地方,再想办法。”
安意这才想起上回羽娆带回来的一百两,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羽娆。
羽娆只得说是唱歌赚来的。
“啊,小姐,你不是不知道夫人不喜欢您去花满楼,您怎么能这样呢?”安意的小脸是各种着急。
“我没有去花满楼,同样是唱小曲,但是我没有去花满楼。”羽娆淡淡的说。但脸上挂着不许多问的表情。
终究只是当奴婢的,没有资格多问。安意心里自己清楚身份的不同,即便羽娆现在是落魄也是大小姐,是主子。安意低着头。
“安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是下人,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姐妹。现在我落魄了,你依旧没有离开我,我很感激。请你也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我想你不需要一个主子,需要的知识一个亲人。以后,我们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了。”羽娆很真挚。
安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慢慢的溢出了她的眼眶,是啊,她是一个刚强的人,她不需要委屈当一个下人,她需要的知识一个亲人啊。
掌灯,羽娆坐在房间的床榻上,看着自己的右手掌,这只手有力气。不是她本来的手。
原来的自己躺在病床上,隔三差五的化疗,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现在的感觉为什么这样真实。如果自己还活着,为什么不是在医院?穿了?
“呵呵”羽娆讥讽的笑了,这是什么样的渊源?
那一世,自己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医院里度过,四分之三的时间在和药物打交道。五分之一的时间看着父母亲嫌恶的嘴脸。
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新的身体,自由的呼吸,不用担心晚上睡着睡着就见了马克思,嘴角上扬,庆祝着自己的新生。
羽娆的余光看到枕头微微隆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羽娆伸手去摸。
是个小包裹,打开一看:一个胭脂盒子,一条帕子。羽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