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巧的马车走得倒是慢,看上去不慌不忙。
这倒是便于李嫣与正初尾随。
跟着马车七拐八绕,到了京城中最金贵的地段,说是皇宫脚下也不为过,这附近的宅子里,住的都是京里的大官。
马车进了小巷。
人迹罕至,李嫣也不敢跟得太近,只怕被发现了。
街上的喧闹逐渐远去……
马车最终在一个三进的宅子前停下。
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私宅。
李嫣心中生疑:大隐隐于市,如此闹市的小巷中,还藏着这样幽静的院落,到底是何人在里面?
新巧下了马车,她习惯性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无尾巴。
李嫣岂能让她看到,早就翻入了别家的院墙里。
新巧确认安全之后,只对车夫说:“半个时辰之后来接我,你先走吧。”
连这个赶车的也是自己人。
李嫣更觉这宅子里不简单。
“正初,你绕到宅子周围去转转,看看何处守备最薄弱!”李嫣压低声道。
正初转眼的功夫,便查探完了,只说:“到处都是影卫,后院的两个被我使了催眠术,已经晕了。”
“干得好!”李嫣夸了一句。
两人不动声色,轻飘飘地从后院摸进了那宅子里。
看起来,这宅子原本该是荒废了许久的,后院无人修葺,荒草蔓生。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李嫣也注意到了,门上的两个大红灯笼,乃是这两日才挂上去,崭新得很。
京城的人家,若是有人居住的,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将灯笼挂上了。
若是讲究的人家,等到大年初一早上,才会换上新的。
也就是说,这宅子里的人,是这两日才住进来的。
李嫣与正初从后院瞧瞧往前摸去,因为是大白天,外面各处都有影卫,也不好上房揭瓦。
凭着新巧去千君醉买的菜色,在这宅子里的,一定是贵客。
那些偏僻的小房间不必去找了。
“我们直接往正室去。”李嫣轻声道,“碰碰运气。”
本以为宅子外面的影卫多,宅子里一样会戒备森严,可他们一路而来,连个鬼影都没碰上。
不说守卫,连下人都没有。
整个宅子死气沉沉。
“看来这些影卫只负责防人出入。”正初说,“住在这里边的人,还是自由的。”
“那可说不准。”李嫣道:“也或许是算准了这里边的人逃不出去。”
穿过回廊,来到正室,恰好看到新巧出来。
李嫣与正初立刻摒气躲到一旁。
只等新巧走了,李嫣才叹出一口气来,道:“真的只是来送饭,送完便走了?”
“仙君,不用进去了吧?”正初感应了一番,道:“这宅子里我没感应到人气……里面是空的。”
“没有人,定时定点送饭菜来做什么?”李嫣说道。
新巧走的时候,手上仍拿着食盒,但从食盒与手部接触的地方,明显可以知道,这是个空的食盒。
“可这屋子里,真的是空的。”正初指着正室道。
“进去看看!”李嫣说着,闪身到了门前。
门没有上锁,轻易就推开了。
李嫣拉着正初进去,小心地合上门。
她干咳了几声,小声道:“不知那位贵人在此,多有冒犯,小的只是路过,劫个小财。”
“仙君,确实没人!”正初说。
“废话,劫财都喊出来了,若是有人,还能如此清净?”李嫣说:“古怪了……可她明明进来了,放下饭菜又出去了,人也没看到,饭菜也没看到……”
“不然还是走吧。”正初道。
李嫣心道:新巧若是段泓的人,那这事就是段泓的事,不行!一定要探个究竟!
正初见她不动,想四处查探看看。
李嫣严声喝止他,“别乱碰,这房里什么都别摸。”
正初停下手中动作。
“我累了,找个地方小憩片刻。”李嫣翻身而起,衣袍翻飞,卷起风吹了吹,将横梁上的陈年老灰吹散,便躺了上去。
“仙君,你是想在此处等那人再送晚饭来么?”正初也上了房梁。
“这地方肯定藏了人!有机关啊!”李嫣笃定道。
“有机关,将它找出来就行了。”正初说。
“机关这种东西,还是别乱动的好。”李嫣说道:“再说了,我懒人一个,懒得耗费心神。”
“仙君是怕碰错了机关,反倒将我们困住么?”正初问道。
怪不得刚才仙君如此大声喝止,说不要动。
李嫣以手为枕,躺平了,脚翘起来,对着正初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进入禅定状态。
原本邢老教她禅定,是为了让她定住心魂,可日子长了,李嫣却发现,每每禅定之后,便心神清爽,妙不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了。
李嫣耳尖一颤,看着新巧进来。
新巧手里仍是拿了食盒,菜香四溢。
她根本没防备房子里有别人,只看了看身后,便定下心来。
她不会知道,此时,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李嫣眼里。
只见她走到内室的床榻前,朝着屏风站立,脚下移动着,往左走了几步,往右退几步。
最终停在一块地砖前,用脚尖蹬了几下,再往前,又用脚跟蹬了几下。
原本平静的地砖开始震动,新巧站到一旁,很快,地面出现了一个平整的地道入口。
“正初!快!”李嫣与正初对视一眼,示意他快些跟进去。
正初一得令,闪身进去,片刻之后,地道的入口便合上了。
李嫣闭目,开始回忆刚才新巧的动作。
好复杂的机关,亏得新巧也还不熟练,放慢了脚步,否则就算看着,也难记住。
刚才新巧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李嫣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约莫一刻钟之后,地道口再次开启,新巧出来了,正初也赶在地道口关上的一瞬间,飞闪而出。
正初轻飘飘地落在梁上,与李嫣对视,点了点头。
两人屏住呼吸,只等新巧出去。
脚步声渐远,正初道:“走远了……”
“她进去之后的机关,可都记住了?”李嫣问道。
正初道:“机关都记住了,就是怕她察觉,跟得远,未能看清里头关着的是何人。”
“关着的?”李嫣惊讶道。
新巧拿来的饭菜,可是极其讲究,有什么囚犯能得这样的待遇。
“里头似乎是个地牢!”正初皱眉道。